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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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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和弟弟已经先到了,正坐在大厅的休闲区聊天。弟弟带了女朋友前来,媺帷也主动要求陪他一起出席。他们俩还不算“官方分手”所以他没有拒绝。

    “媺帷,好久不见,怎么最近都没见你来家里玩?”伍夫人亲热地牵起赵氏千金。

    “我前阵子工作比较忙,有个广告客户一直弄不定,前几天才终于结了案。”赵媺帷漾出娇艳的笑容。

    这也解释了她最近特别好相处的原因。

    媺帷的脾气通常有周期性,工作压力大的那一阵子,他就倒楣一点,被她骂好玩的;等忙碌期过去,她就又变成甜甜蜜蜜的小女人,偎回他身边。

    如果他是性格温和体贴的那种男人,也就罢了,偏偏他不是,他自己的脾气都很难伺候了。

    他脑中忽然响起恕仪说过的话。你们两个,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是天之骄女,从小都被人宠惯了,只要两个人都学不会迁就,就注定了要这样吵吵闹闹过下去。

    心里不是不感叹的。

    “我们进餐厅吃饭吧!我肚子饿了。”伍长峰简洁地道。

    伍夫人牵起内定的准媳妇人选,亲亲热热走向电梯,准备上三楼的日本料理店。

    电梯门一打开,里面的人踏出来,一张清丽的容颜猛不期然与他映个正着。

    恕仪!

    “你”他心里一喜,正要打招呼,马上瞟到她身后那只跟屁虫。

    哟!不正是花农先生吗?她身上穿着秋声园花艺班的白背心,怀中抱了一些花材,那个粗人帮她捧了两盆花。怎么着?出公差还有书僮伺候?一张俊脸登时冷下来,求和的念头暂时抛到九霄云外。

    “妈,爸,你们先请。”他故意不理她,侧过身招呼父母。

    恕仪瞄见他身旁的家人,一丝了然闪过眸中。他大概是怕家里的人知道他们俩还有联络吧!

    他既然不肯认她,她也没必要去自讨没趣。

    恕仪目不斜视,闪过他身旁,迅速离去。

    架子比他还大!伍长峰的心里满满不是味道,整个晚上都沉着一张睑,嚼美食的表情跟嚼白纸没两样,寿司师傅几乎绝望了。

    “失陪一下。”饭局接近尾声时,弟弟的女友秀气地站起来。

    “我也去。”媺帷拿起小手提包,两位年轻女士一起走向化妆室。

    见外人离了席,伍夫人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长峰,刚才电梯里那个女孩子”

    “怎样?”他郁闷地咬着青菜梗。

    伍母迟疑片刻。“她是不是你以前那个那个女人?”

    “是吧。”

    “你们两个人还有联络吗?”伍父接腔,眼神罕见地精利。

    “偶尔。”

    “我以为你们三年多前离了婚,就再也没有瓜葛了,你为什么还要跟她联络?”伍夫人急切地问。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有什么打紧的。”

    两个老的互望一眼,伍父接过发言权。

    “你结过婚的事,全台湾没有几个人知道,也不必特地去张扬。”终究把人家肚子搞大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以后少和她来往。”

    “那女孩儿也真奇怪,我上哪儿都会遇到她。”伍母不禁抱怨。“前阵子在晶华碰头,今儿又在凯悦撞见,也不知道她是有心或无意的。”

    应该是他们花艺班和各饭店签约,负责提供花做摆饰,恕仪帮忙接送所致。但是伍长峰懒得解释。

    不是为了避讳,只是子女天生都不喜欢被父母干涉太多的心。

    “你遇上了就装做不认识,省得以后惹麻烦。”伍父皱起眉头。

    “还用你说!我当然是脸一撇,马上看往别的方向去,不然引得她以为自己应该过来打招呼,我不是自找没趣吗?”伍母白他一眼,随即把焦点转回儿子身上。“你也给我谨言慎行一些,你们以前的那一段,能够不让外人知道最好。”

    胸口的怨闷早就累积了一个晚上,现下又被父母这样没头没脑地数落一顿,他的孝子情操终于蒸发殆尽。

    “爸,妈,我的事我自己有主张,你们不要过问好不好?”他放下筷子,扔开擦手巾。“老弟,我公司里还有事,先回去处理,待会儿麻烦你帮我送媺帷回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给我坐下。”伍父对儿子吹胡子瞪眼睛。

    他只作不见,低头亲母亲的脸颊一下。

    “我下个星期天再回家吃饭。老爸,自己保重身体。再见。”语毕,转身而去。

    “你你你这是”

    “爸,哥哥最近真的很忙。”做弟弟的只好打圆场。

    “什么玩意儿?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多说他几句就摆脸色给咱们看。”

    家人的声音被电梯门隔绝,他却没有因为逃过一劫而感到开心。

    不知道他们此刻在做什么?想也知道那只跟屁虫一定会约李恕仪共进晚餐。

    思及她木无表情的容颜,他的牙根忿忿一咬。

    那女人还打算继续和他冷战下去呢!

    李恕仪,算你狠!

    “好啦,我道歉,你满意了吧?”

    这样讲会不会太冲?

    “明明是你自己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把那三百万当成资助金,不是暗示你在贪图那个过去那一段”

    算了,旧事越扯越臭,不提也罢。

    “你不要每次都怪我脾气不好!你自己一拗起来,同样没有人招架得住。”

    这下子变成指责了,她想必更不领情。

    怎么连求个和都这么难啊?想想他也有过不少次经验了,应该驾轻就熟才对,可是每次一到低头时刻,他仍然要伤上好久的脑筋。

    算了,就直接杀过去,讲一声“对不起,别生气”再来一个大鞠躬,应该就没问题。

    幸好恕仪性子虽然执拗,心肠却软,只要他装得够诚恳,她通常不会太刁难。

    伍长峰在她的小园子里徘徊良久,终于走上前敲门。

    他可是从凯悦直接杀到她家来,老天最好保佑她没被那只跟屁虫载到哪个鬼地方谈情说爱,否则所有和谈宣告取消。

    叩叩。

    没人应门。

    他走到屋侧,从窗帘的缝隙望进去。客厅有灯光啊!虽然只有昏蒙蒙的一盏枱灯,可是她应该在家。

    叩叩叩!这回敲得更用力。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他脑中开始晃过各种画面,譬如那只跟屁虫还没走,他们俩正窝在沙发,你侬我侬,你摸我摸

    砰!砰!砰!槌门了。

    吱呀一声,门扉拉开一道细缝。

    “嗨,我吃完晚饭,刚好路过”蹩脚的开场白在瞧见她那双沾泪的红眼圈后,戛然而止。“你为什么哭?发生了什么事?”

    门缝又拉开一些,她吸吸鼻子。

    “这么晚了,你有事吗?”

    他紧张地看着她。“让我进去。”

    她考虑两秒钟,然后默默退开。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茶几上的小灯,长沙发上拧着几团卫生纸,配上她那双红红的兔子眼,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不暧昧的那种。

    她又窝回沙发上,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你在哭什么?”他蹲跪在她身前,轻问。

    他的关切引触另一波泪水。她不是大哭,而是细细的,像猫咪一样,发出低呜的嘤咛声。

    “恕仪!”他心慌了,连忙将她搂进怀里。“别哭,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那只跟屁虫欺负你吗?”

    她更明显地呜咽一声,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看样子是了。伍长峰磨着牙。“别怕、别伯,那家伙做了什么好事,你全说出来。”

    “他他好过分”

    “怎样过分?”伍长峰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心。

    “我今晚帮陈老师送花去凯悦,他们的日式料亭和我们签约,每个礼拜固定提供一盆花做”

    “这部分先跳过去,直接告诉我那个混蛋的事。”他轻啄她湿漉的脸蛋。

    “王王先生今天陪我去送花,然后请我吃饭。”她吸吸鼻子。“总之他正式提出请求,要我跟他交往。”

    他越听越茫然。

    “你的哭是因为不愿意,还是因为太感动?”

    “都不是,而是他提出要求时所说的话。”

    “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决定自己比较喜欢我,所以要回绝之前相亲的那个对象,请我答应和他正式交往。”

    伍长峰茫然地抽出一张面纸给她。“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再也没有然后了。”她把秀颜掩进手心,啜泣出声。

    “等一下、等一下。”她回绝那个痞子,他当然很爽,可是他听了半天还是不晓得问题出在哪裹“花农老王到底说错了什么?”

    恕仪抬起头,怒目而视。

    “你还听不出来吗?他过去那段时间同时和两个人交往,今天晚上特地来告诉我他的‘决定’。他‘决定’选择我!”

    “所以?”伍长峰小心翼翼地求问。

    “所以,我为什么要成为一个‘被决定’的对象?”她一副很生气他居然还要问的表情“如果是你这种长得俊、家世好、自视甚高、从小被宠坏了的富家公平哥儿,也就罢了,反正你已经没救了!可是他平时看起来那么老实,那么诚恳,那么脚踏实地的一个古道人,原来私底下对我也是挑三捡四的。我又不是货架上的一颗水果,他凭什么?”

    呃,well虽然万分不情愿,他得说,他并不认为花农老王有错。毕竟大家都还没结婚,每个人都有挑三捡四的权利。

    但是这会儿应该不是和她讨论恋爱观的好时机。

    还有,什么叫“像他这种被宠坏的富家公子哥儿已经没救了?”她连埋怨其他男人时,都可以顺道打他一耙!伍长峰啼笑皆非。

    “别把我跟那种烂人相提并论,ok?”

    “算了,反正你不会了解的,呜”她难过地坐到旁边去,埋进自己的膝头继续哭泣。

    “我了解,我当然了解。”他坐到她身畔来。

    “你了解什么?”她抬起挂着泪珠的眸。

    “我”他哑然。“我了解,你不喜欢男人一边和你交往,一边去相亲。”

    对吧?

    她瞅了他好一会儿。

    “差不多了。”

    那就好。慢着,她又开始流泪了,而且又是那种最让他挨不下去的默默流泪法。他叹了口气,再度将她拥回怀里。

    “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难道她已经喜爱老王到了愿意为他神伤的地步?伍长峰的心口涩涩的。

    她静静哭了一阵。

    “你知道吗?其实,我只是需要一个,能专心爱我的男人。”

    伍长峰轻推开她,望着她悲涩的眼眸,

    “他能爱我多久不重要,但是,当他还爱着我的时候,他的生命里没有其他女人,只有我一个,只会专心一意的爱着我。”她轻声说。“我只是要一个,这样简单的男人而已。”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哀伤的眼神呢?为什么要漾着这样无力的笑容呢?难道这个世界真的让她如此失望吗?

    难道,连他,也让她如此失望吗?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如此深切地子她。

    看她细而翘的睫毛,看她眼中的自己。

    她脸颊的肌肤柔细得如同薄膜,吹弹可破,一双深眸如同嵌在白雪中的黑珍珠,流转着光泽,轻颤的唇,呼着暖暖的气息。

    她是如此的娇妍与脆弱,需要人保护。

    饼去三年柏拉图式的友情,突然显得非常无谓。他捧起这张泛泪的娇颜,紧密印吻下去

    “阿峰”她的浅唤间间断断地被他吞噬。

    罢开始的浅啄,渐次浓化,转深。

    “阿峰,别”

    “嘘。”他绵密地啄吻着她。

    月余来的郁闷,突然化为沁脾的清甜。他的心轻扬地腾空直上。

    恕仪的意识昏蒙了。

    他们,应该继续吗?她如果神智清楚,此刻应该立即叫停。

    然而,他的味道如此好闻,吻如此动人,空气中浓郁的氛围如同圈住她的第二双手,让她感到如此安、心

    她从来不是一个强悍的人。她已经寂寞了太久,孤独了太久,她多渴望有一副强壮的臂膀,可以暂供依靠。

    而现在,他就在她身旁。

    吻,国字七画,英文四个字母,做起来如许简单的动作,引发的后续效应却往往不是“简单”两字可以概括。

    放纵吧!

    在这模糊的一刻,脑海深处的一处陷落突然让她懂了。

    为什么,数年前保守拘谨的自己,会狂放地投入那一夜云雨。其实,一切也不过如此而已。她倦了再佯装坚强,她只想当一个平凡的小女人,被一个男人细细宠爱。

    当年的她,是一个孤独思乡的大学生;而今的她,虽然年长了,岁月只改变了她的经历与智识,却从来没有抹去骨子里那个恋家÷寂寞的自己。

    她柔软的反应给了他进一步的许可,情欲之火越发急切。

    松褪的衣服如花瓣一般,遍洒于浅色地毯上。交缠的两道人影,如初春新发的两股枝丫,紧紧相绕,密不可分。

    “峰”

    他稍嫌粗放的动作,引来一声抗议的轻呼。他低笑一声,含住她的唇,清甜迷人的味道一如数年前,羞赧的神情亦如是。

    无瑕的柔肤一寸一寸展现,再让古铜的男体一寸一寸覆盖、膜拜。

    夜太深,情意太切,即使要后侮,也是天亮以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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