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的衣袖,摆明了不想碰着她身体的任何一部分,却又几乎是死拖着她走向了那群小朋友抢着玩弄的地球仪。
“让开!让开!”其他男孩就像是骆衍寒的手下一样,才六年级骆衍寒已经具备了领袖的架式。
小朋友们眼看着六年级的大哥哥来了全都慌张的跳开,尤其其中那个骆衍寒可是学枝里的风云人物,举凡坏事都有他的一份,大家都认得他自然也不敢不听令,一瞬间那铁制的地球仪上不再有半个小朋友攀爬在其中。
“你上去!”骆衍寒低声下令。
意凉睁大眼望着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照着他的意思去做。她真的可以上去玩吗?其他小孩都被他赶走,可是他现在却要她上去?
“我叫你上去!”骆衍寒的声音有了点不耐烦,不过随即变得柔和,带着不应该是属于小朋友的魅惑。“你不是很想玩吗?我把他们都赶开了,你可以上去玩一玩。”
意凉站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心里慢慢升起一股恐惧,她总觉得事情不会只是这样而已,这个人之前曾经拿球丢她,现在怎么会突然对她那么好?即便她真的想玩地球仪,想体会其他小朋友待在里头欢乐的气氛,但是就只有她一个人?真的就只给她一个人玩吗?
“叫你上去就上去,还站在原地做什么!”
骆衍寒手一准,就把她给推进了地球仪里,还不等她站稳,其他人就动手将那铁笼快速的推动起来。
意凉慌乱的抓住其中一个铁杆子平衡自己,地球仪越转越快,她根本没办法好好站着,只见一个小肉身就在铁笼里摇摇晃晃,而其他站在地球仪外的孩子们见她那惨样随即爆出一阵阵的大笑。
“再快一点!”有人吆喝着。
小朋友加重力道,让地球仪转得越来越快,看到里头的女孩脸上露出惊恐,所有人更是大乐。
“把她吓死,让他吓得哇哇叫!”孩子们使出全力推着地球仪,以让小女孩发出惊慌的尖叫为目的。
意凉站在地球仪里,从中心被晃到了外围,靠着边边的杆子,她几乎要抓不住八子,根本没有力气平衡自己,她就像是无依的块体,在铁笼内东摇西晃,每转一圈她就和骆仿寒打一次照面。
他脸上写着满不在乎的神色,只是瞪着她。
他的眼神里寮满了厌恶,厌恶这不会尖叫的女孩,厌恶她脸上的害怕,甚至是厌恶着她的一切。
每经过他面前一次,意凉就得感受他充满厌恶的眼神一次。
渐渐的,她的手失去了力气,而铁笼的转速依然是那么快,她再也没办法支撑下去,她的头好晕,有几千几百个骆衍寒在瞪着她,她再也分不清楚哪个才是真的他。
手一松,她的脚也软了,瘫了下来,地球仪继续转动,她连选择摔倒的位置都没有,就这么在铁笼里跌跌撞撞,外头的孩子们爆出了大笑。
小手伸出了笼外,速度使她的手擦伤,引发了疼痛,当意凉想站起来时手已经卡在笼下,加上笼子还在旋转
只听见“喀”的一声,白嫩手臂出现了可笑的不正常弯斜。
“啊!”其他人看着她的手发生那可怕的断裂,再也不敢转动地球仪,纷纷退后一步。
只见铁笼里的小女孩出现可怕的表情,整张脸白得跟纸一样,而她的身体瘫在球体底部,伸出笼外的小手奇异的歪折仍随着球体的转动,旋转着不停旋转着。
“她的手断了!”一个小朋友发出惊叫。
意凉只觉得好痛,好痛这疼痛早早超出了她所能承受,可是她却连叫的力气都没有,她不敢她再也没办法喊出半声,她的头好量,眼前的世界转成了一片金黄
地球仪突然停止转动,惯性定律让她的身体朝旁边撞击了一下。
接着有人走进地球仪。
意凉最后一个意识是她睁开了眼,看见骆衍寒朝她走来,他俯望着自己,他还不是个大人,可是他的身体已经跟大人没两样,他的身形是那样的巨大,而且有好多好多一样的影子,好多个骆衍寒围着自己
“啊”她所能发出的尖叫逸出她口中只成了微弱的低呼。其中一个较为清楚的骆衍寒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意凉只觉得一切在变暗当中,好多个骆衍寒渐渐的消失剩下唯一的一个,可是最后一个骆衍寒却在慢慢变暗当中。
“喂”他碰着意凉。
意凉觉得自己被推动了一下,可是她再也没法做出任何反应,眼前已是一片黑暗,接着她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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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如果有人欺负你,你跟老师说就好了,别待在这里装出那副可怜样,你快迟到了。”
母亲的衣裳上有着数不清的花朵,繁花朵朵开的身形在屋里来回走动着,回头又望着她。
“你到底听到我说话没!”
意凉抬起眼,触及母亲的眼神,只得低下头来,轻微的点了下。
“听到了就快点去上学啊!还赖在这里干嘛!”母亲的声音多了些严厉。“我可没空等你,妈妈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你不要每天都烦我,快点出去!”
一只书包丢到她的身边,母亲站在微微歪曲的门板前,指着门外要她快点去上学,脸上写满了不耐。
只剩下一只手能动,意凉用右手拿起了书包,只扯着一边的背带,沉默的走出了那个由简陋木板拼凑起来的家。
她不想上学,不想去见任何人,她强烈的感受到自己被世界遗弃了。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她一手拿著书包,一手用三角巾包挂着屈在胸前,她知道所有的路人都在看着自己,她数不清这已经有多久了,打从她有记忆以来,她一直都是别人注意的焦点,她怎样躲怎么闪,所有人似乎都可以看得见她小小的身子,在这车辆往来频繁的街上竟没有人会漏掉她那脆弱矮小的身形。
导护老师在看见她的瞬间吹哨子要小朋友收回挡车的旗竿,故意不等她,还张嘴要所有同学回教室。
意凉站在街的这头,觉得自己的脚根本没有勇气踏进那个校门,但是该来的还是得来,她还是得进学校,得进教室,得去做所有她不想做的事。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这是最后一天上学了,接下来就是寒假,她可以有好一阵子不用到这个地方来,她可以躲在屋子里,窝在她床边的小窗口,事实上那只是个没钉齐的缝隙,她可以缩在那小天地里,清楚的看着外头的人来来去去而不被发现。
教室里同学们已经不再对她手上的伤势感到好奇,一开始还会有人想故意扯扯她的三角巾,现在同学们对她的手已经失去了兴致,起而代之的是她的病
“时意凉应该是个自闭儿,她有严重的自闭倾向。”生活辅导老师对于她的沉默和无法专注做出评论。
从那时开始所有同学便多了一个嘲笑她的理由,不时有小男孩站在她身边做出病状,嘲笑她是个智障儿,那夸张扭曲的姿势惹来所有人的哈哈大笑,而她只是坐在位子上,维持一贯的呆板和木然。
回家的路队上,她远远的跟在所有人后头,温和的大哥哥曾回头看她一眼,但是她躲开了大哥哥的眼神,她不想让他以为自己真的生了同学们口中所讲的病症,可是大哥哥的眼神写着他似乎真觉得自己是有那种病。
她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低着头,她连拣起脚边小石头的权利都没有,同学们会将她碰过的东西当成是被细菌感染了,大惊小敝的说着那东西变脏了她只能动也不动的,不去碰触任何事物,她什么都不碰,什么都不做,也许大家就少了些理由可以怪罪她。
一颗球从她脚边滚过,她连多看那球一眼都不敢,闭上眼睛。她怕她多看了一眼,别人又要嘲笑她。
“喂!”一个粗鲁的男声出现在她耳边。
意凉只得压低头,她知道不可能有人想跟她说话,在这校园里她就像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怪物一样。
“喂!小乞丐,我在叫你。”
那声音离她很近,意凉微微睁开眼,她的头仍是低着,只见那滚过她脚边的球有只脏污的球鞋踏在上头,而讲话的男孩的影子遮盖着自己。
意凉只觉得她累她认出了那个人是谁,那个像是有着许多许多影子的骆衍寒,他又要来欺负她了。
“不要欺负我。”她发出微弱的声音。“拜托你,不要欺负我。”
她连头都没抬,直接向后转,朝着反相向走去。她恨这个学校,她恨这里所有的一切她恨这个人。
是骆衍寒害的,如果不是他,她还有机会和那个大哥哥走在一起,而他是那个大哥哥的弟弟如果不是这样,大哥哥还会理她的,现在大哥哥只会看着她,连话都不跟他说,都是他害的大哥哥是唯一会理她的人啊!
“骆衍寒,你快点过来,要回家了。”
大哥哥的声音出现在那头,喊着骆衍寒,却忽略她,大哥哥也知道她要往同一个方向回家的啊!意凉觉得自己受了严重伤害。
“喂!时意凉,你不回家啊!”骆衍寒竟然开口叫她。
意凉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一听到他喊出了自己的名字,马上抓著书包狼狈的逃开。
她再也不要听到这个人说话,再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