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矢所的,只成了笨名。”
“那就对了,”凌雪惊的眼睛更眯得眼波荡漾起来“所以,在此地诛杀青松,我们是成大事不留名,做大事不求功,干好事不露面。谁要是说出来,谁都没有好过,这也是我和小鲍子共同的默契。”
“对对对,”金世枭拊手赞同,不过随即也满脸纯真可爱地笑道“如果要说出去,还是你比我还要承担不起。”
“哦?”凌雪惊知金世枭话里有话,但一时却还没弄清楚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葯。
“父亲是个名重天下的人物,一旦他受了伤害,必定人神共愤,杀害他的人就会为武林正道所不齿,报仇的人必多,不易在江湖上立足。”金世枭悠悠地道“我跟你却不大一样。我坐镇京城,势力范围以及我所招攒的人手、高手,跟父亲的原班人马、直系弟子没有太多挂钩,所以,就算万一他们得悉父亲的死因,又能奈我何但你可就不一样了可大大的不一样了。”
凌雪惊听着听着,半低着头,好像还不无笑意,仔细察看,才知晓他的笑容已一早就僵在那儿了。
“小穿山”搓着染血的双手,但此人把握时机丝毫不因伤痛而稍减,接了金世枭的话:“凌哥你则不同。你一直与青松在一起,而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你们是盟友、战友友,如果他们一旦知晓是你下手杀青松的,我看,不但你的想法会落空,就连站稳脚步也成问题,而且”
这次到胜玉强把话接了下去:“岂止无法立足,连活下去也成问题!”
凌雪惊脸色一变。
金世枭佯作喝止:“玉强,你废话忒多!凌师兄而今已非昔日,是快当昆仑掌门的一代蛟龙了,你这般跟他说话,也不想在武林混下去不成!我们与凌兄既然一齐动手,有什么后果自然一起负责,不到生死关头,岂会任由他独对群雄剿讨乎!”
“今天的事,究竟如何,我们大家有目共睹,体会于心。”“小穿山”也故意倒打一耙“何况,凌兄如此深不可测的武功,又精通各种暗杀谋害之法,旁人、同门有意翦除他,在他眼中,都只不过是夏虫语冰、雕虫小技而已。”
胜玉强一面抚摩着自己受伤的肋骨,一面却咕哝道:“那也不见得。这世上没有人是打不败的,没有人是杀不死的。”
在暮色中凌雪惊脸色阴晴不定。
这也难怪,金世枭跟“小穿山”玉强三人一唱二和,言下之意,甚为分明:虽然大家一同合谋杀了青松,但金世枭远在京华重地,其门众弟子体系与峨眉并不密切深刻,而且他又深得军政要人支持,一般草莽之徒、江湖好汉,还真撂不下金世枭的台!但凌雪惊可不同!
只要他杀青松一事传了开去,他的同门当然不敢支持他,青松的门生却一定会对付他,他门里忠于青松的人还一定会为青松报仇!绝对是不死不休,不离不弃!
也就是说“杀青松”的主谋或同谋的事,一旦揭露,对金世枭尽管影响不小,但对凌雪惊的影响则是极其巨大的。甚至是无地可容、足以致命的。所以,只有金世枭能威胁凌雪惊,凌雪惊却无法反过来把此秘密公开来裹胁金世枭。
是以,凌雪惊再不动声色,待听分明了金世枭等人的言外之意后,也不禁脸色凝重了起来。杀青松,此际不但已成了他生命中的污点,而且已成为他致命的破绽,别人威胁他的罪状!
龙舌兰,一对妖媚而又凌厉的眼神,望望金世枭,又看看凌雪惊,再从“小穿山”玉强、许美静等人逐一扫视过去,才哑然失笑地说:“青松已死,现在,大家可也没好过,又轮到大伙儿争新一代大侠,打生打死的时候了。”
金世枭忽然说了一句:“龙小姐。”金世枭凝视着他,仿佛非常关心“你的伤口痛吗?”
龙舌兰闷吭了一声。她身上曾着了多枚暗器,但都伤不了她,打着她的暗器全成为她要发放出去的暗器,不过,她还是为一件暗器所伤。
那是一朵花。一朵由凌雪惊在崖边随手拔取、顺手便发射出来的花。这花却几乎刺穿了她的胸膛。目前,她胸前的花还未拔下,血仍自伤口渗透衣衫,一阵痛楚一阵疼。
伤她的是凌雪惊。这仇她当然没忘记。这也是她的耻辱。像她那么一个专以他人暗器当作自己暗器、居然为他人暗器所伤,而且伤他的还是一朵小黄花,这口鸟气她怎憋得!
她很伤。也很痛。因为她是一个很傲慢的人。金世枭这一问,仿佛触动也更触痛了她的伤口,她冷峭道:“有劳费心,还死不了。”
金世枭有点歉然地道:“都是我不好。是我要你全力攻袭我,加上‘小穿山’和胜玉强的配合,足以扰乱父亲的心神。”到这时候,他叫青松为父亲,依然琅琅上口,毫不脸红。
龙舌兰一拨黑发,将发丝撩甩到头上去,冷峻地道:“那是因为你要造成我同胜玉强和‘小穿山’一起背叛和狙击你的假象,以便当‘金刚上人’一旦一击未得手,仍让他分心于救你,你再予他致命一击。”
“致命一击还是凌师兄手里完成的,”金世枭立即巧妙地否认“我确是授意凌师兄假意阻止你偷袭我,使父亲更坚信凌师兄跟他是同一阵线的人,但我却没有要他对你下此重手。”
龙舌兰没有马上说话,她在等对方说下去。也许,她想先弄清楚金世枭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金世枭停了停,看了看她,似乎还沉吟了一下,才说下去:“你武功很高。”这是一句赞美。说完了之后,却又顿了顿,没立即把话接下去,又过顷刻,才听他又说了下去:“可是,他还是伤了你。”金世枭似乎很为龙舌兰不平“我们原是自己人,一齐动手对付敌人,他本来不需要如此做。”
看来,他只差没说“他用一朵小黄花就杀伤了你”这句话。可是已经够了。
龙舌兰盯住了凌雪惊,用的是一种极其狠毒的眼神。凌雪惊徐徐抬头,也望向龙舌兰,两人四目相投,宛似在这崖顶绝壁上,山岚劲急间,爆绽出一阵星光火花。然而在绝崖之下,仿佛有猿啼哀号、夜枭悲鸣,有异路狂风诡异的呼啸不已,如泣如诉,又似一场噩梦里的几阵惊呼。夕阳冉冉沉落。只余一点血。山深暮落。暮落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