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想了半天才用细微的声音挤出一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原来我们已经到了要有事才能找对方的地步”

    他说得很感慨，但事实的确是如此。

    那晚许绫亚离开两人所住的公寓后，关棨样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他也没打电话给她，只知道她是趁白天他去上班时回去搬走东西，她的东西也不多，若不仔细看他也不清楚屋子里到底少了什么，只有在晚上睡觉时，他身边多出来的空位才会强烈的提醒他，绫亚已经不会再回到这屋里了。

    他原本可以在绫亚离开那晚就打电话找她，甚至在事后几天找她把话谈开，可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让她走，现在事情已经没办法再挽回了，他才又发了疯似的在街上寻找她的身影，就算找到人又能说些什么？

    “不然你认为我们还有交谈的必要吗？我又不是什么大公司的小姐。”许绫亚苦涩的加上后头那句。

    这话听在关棨样耳里可是相当刺耳，其他人可以说他是靠着王若涵提拔，在短短的时间里升上“华昆”的副总，升官速度比赵邦宪待在“华昆”二十年还要惊人，可是他从来都不是靠着王若涵啊！

    在公司里辛苦加班，这是打从他进“华昆”就是这样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是如此，他比别人多花那么多时间在工作上，难道不值得更好的职位吗？

    眼前的女子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人，绫亚怎么会相信他真是因为王若涵才升官发财的？

    “你真的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他追了好几条街才追上许绫亚，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对他说话，他只觉得自己像是个白痴。

    “我不知道你是哪种人，我早就已经不认识你了。”许绫亚决定狠下心肠。

    “可是你认为我是那种会靠着女人往上爬的人”关棨样觉得自己像是受了重伤，他以前是那样的疼爱她，她掉滴眼泪他就跟着心痛，他不是没有为绫亚付出过，为什么她现在这样说他？难道连一点过去的情分都不顾了吗？

    “我不会随便猜测什么，不过日久见人心不是吗？人往高处爬本来就是种定律，我不会在乎什么的，毕竟我们已经没有什么牵扯了。”她收拾起恐慌，意外的发现自己比想像中要冷静。

    “难道这就是你眼中的我吗？我们过去在一起这么久，你居然觉得我是这种人！”

    必棨样脸上的不甘心，看在许绫亚眼里是给予同情的，她当然明白这男人有多要面子，就算他的确因相貌外表而获益颇多，可是他仍不想被冠上臭名。

    “其实我觉得你是怎么样的人已经不重要了。”许绫亚叹出了一口气，只因她看得出关棨样的抑郁，相同的情绪她以前在关棨样身上也见过，当时她可以走近他给他一个拥抱，可是现在

    “怎么会不重要？你对我来说一直都很重要，你知道的！”他急切的想告诉她自己的想法，可是当他把话说出来时，才明白这话他早就该跟绫亚说了，为什么他一直拖到现在不可收拾了才开口？

    “棨样，我不能在发生那些事情之后继续跟你当朋友，我办不到。”

    “那是因为你还在意我啊！”关棨样朝她走近一步，但她马上往后退一步，他无奈的说：“我们为什么要为了那些蠢事分手？不管是赵邦宪他们夫妻或是小奈，他们的事为什么要由我们来承担？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结局会是这样，我甚至没有想过要跟你分开！”

    “但我们不是为了他们的事才分手的。”

    许绫亚抬起眼看着他，很清楚她跟关棨样分手的原因，如果两人真的相爱，别人的烂事又与他们何干？事实上是他们早就出问题了。

    “他们三人的事只是给了我跟你吵架的机会，我们很少吵架的不是吗？那是因为我不停的要求自己去认同你的观念，可是我心里却不是这么想，我不想跟你分开只是因为我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当然在我真的离开的时候，我也不认为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我知道我非走不可，我们已经不能再继续下去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你已经不是我当初喜欢的人了，我知道你想力争上游，你想出人头地，可是我没办法陪着你继续走下去，因为我知道你爱的人只有你自己，或许你是很疼我，可是那对我来说并不够，我知道我已经不能再爱你了。”

    她的话令关棨样的心直往下沉，但他仍然想要挽回。

    “但是只要我爱你就够了！你说过爱是唯一的理由，只要我对你的爱还在，我们就应该要在一起。”

    “这世界不是每样东西你想要就要得到，或许你在得到更多之前，应该要先学会失去，而我本来就不属于你，接受这个事实吧，你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没必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许绫亚说完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绕过他往前走，这回她没有刻意的加快脚步，而是她知道关棨样不会试着追上她，因为她对关棨样的爱就是在了解他的时候停止的。

    ******

    必棨样开始了一段不算短的失眠日子，就算他已经筋疲力尽，但躺到床上，脑海里一旦浮现许绫亚的脸，他就很难再睡得着。

    为了掩饰心中的失落，他给予自己的是更多的督促，他在职场上获得了“拼命三郎”的称号，两年后他已经完全改头换面，脱去了年少的轻浮，转换出成熟的稳重气度。

    只是王若涵还是形影不离的跟着他，关棨样不介意她的存在，至少她是个聪明人，不会笨到令人讨厌的地步，而她也是个豪爽的友人，只是他真的没办法把王若涵当成可能的女友人选，他完全没有想要跟她谈恋爱的念头。

    直到某日在一次商业聚会里认识了另一家公司的大老板，对方很欣赏关棨样的工作能力，没多久便派人来探询是否有跳槽的意愿，关棨样认为这是个好机会，决定向王董事长坦白，也希望能断了外界对于他和王若涵之间的猜测，他一直都没打算要当上“华昆”的驸马爷，如果真能离开也算是种解脱。

    “你是说你想离开？”

    王董事长很惊讶关棨样会有这样的决定，不过基于关棨样先知会他一声，这挖角的动作就不这么令人不悦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得离开的话。”

    王董事长不是笨蛋，他当然了解关棨样的话中有话。

    “所以你还是受不了大家把你当成靠着若涵往上爬的男人是吗？”

    “王小姐是个好女人，只是我真的无意再引发不必要的揣测，我更不想让王小姐有所误会，所以也许离开不失为一个好方式。”

    “棨样，我知道我女儿没有你以前的女朋友漂亮，但是她也不错啊！至少她喜欢你之后看起来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我不是在拆自己女儿的墙角，若涵是比较固执些，有很多观念也不是我能改变的，我晓得当初她做了一些小动作让你的女朋友离开你，我不是赞成她这样，但是我感觉得到她的企图心。”

    “其实我跟绫亚的事怪不得别人。”关棨样早已想得很明白，当初绫亚说得没错，她发现两人的感情出了问题，只是死撑着不愿放手，而当她真的放手了，反倒是他割舍不下。

    “我早知道你对若涵没有意思，我也有劝过她不如放弃吧，可是她却很坚持要等你，如果你这么走了，她会很失望的。”

    “这些我都了解，不过我只能感谢王小姐的错爱，我没办法再爱别人了，我真的想重新赢回绫亚的爱，所以我不能和王小姐牵扯不清，我知道王小姐条件很好，但是感情的事是勉强不来的。”

    王董看着关棨样的脸，这年头竟然有男人会在别人面前坦承自己对女友的爱，而且还是前任女友，他愿意舍弃能让他少奋斗好几年的跳板，只为了和老板的女儿画清界线，这应该要算是难得吧？

    “你一点都不怕会让我难堪？毕竟我是董事长，我的女儿被人这么拒绝，你就不怕我下不了台吗？”

    “我不怕，我来见你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就算放弃一切我都愿意，因为我已经错过她好几年了，我不能再忍受我的生命这样空洞下去，没有她就算我真的赚足了钱，又有什么意义？当初让我想拼命工作的动力全是来自于她，我想让她过好一点的生活，想换大一点的房子，希望我有能力和她共组家庭，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她说得没错，就算没有钱又怎么样，我们两个省吃俭用日子一样过得去，我现在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是王董事长怎么可以放过这么好的人才呢？关棨样刚加入公司时，王董事长也只是看好他而已，并没有想过他的管理能力会这么强，现在的关棨样已经不是刚进公司时那个小伙子了，失去他公司必定军心大乱，不管关棨样将来会不会娶王若涵，他都已经是王董事长内定的接班人选之一，如果这时候让他走了，公司可会吃大亏。

    “我会找机会跟若涵谈清楚，如果你的困扰只是来自于她，我可以帮你搞定，公司里的事还是得由你来主持，我年纪大了，已经没办法这样管事，你要是真受不了若涵的穷追不舍，那我可以把你调到其他公司，你能力好，就算换个跑道你应该也可以适应得很好，我不想我培养的人才被挖到别家公司，你应该可以了解我的心情。”

    “我当然可以了解。”毕竟在这里都待了好几年，就这么走人也不是关棨样所乐意见到的，不过如果非走不可，他还是会离开。

    “让我想想怎么跟若涵开口吧，她的个性比较倔，一时之间可能没办法接受，不过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很多事的确是勉强不来的。”

    王董事长最后还是让步，不想让关棨样离开公司，那他就得跟女儿好好沟通，天底下男人这么多，不会只有关棨样一个，提早死了心，也许若涵还有机会去找其他的好男人，只要别再找上像赵邦宪那样的货色，想过幸福快乐的日子应该不难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