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的笑意,瞳中也是。
“你刚刚帮我解围,我正在想,要怎么开口谢你呢。”她又欠他人情了。啧,欠人人情的感觉是最讨厌的。
“朋友间互相帮个忙没必要放在心上。”
朋友吗?以他们现今的情况看,怕还真是跑不掉朋友这个词了“朋友帮忙也该说声谢谢呀。”甘平礼貌性地勾起唇角“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吗?下次见面我将书钱还你。”
“电话当然可以给你,不过。”递上名片之际,他说“我倒是希望你不要太快还钱给我。”
“呃?”接过名片的手不由地一顿,甘平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我感觉,当你欠一个人东西时,好像才比较能记住他。”不是要计较,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呀,被他发现了。她不甚在意地皱皱鼻子“可是欠债的感觉很难过,只有快快还清,我才会觉得舒服。”
“是吗?”洛凡不由地皱眉,虽说早看出她不喜欢欠人人情,可是听她这么说还是让他有些不是滋味——好像她巴不得快快和他划清界限似的。
“是呀。”她一点都没注意到他的不快“所以我从来都不用欠人东西的办法来记住朋友。”
原来她只是不愿用这种方法记人,不是想和他划清界限。眉头迅速地舒展,洛凡露出微笑“那你用什么办法?”“什么办法都不用。一切顺其自然。”甘平不太在乎地道“我是从不勉强自己的人。”
换句话就是说,她是个有些“唯我”的人,并且不是十分在意友情。洛凡为自己的这个猜测再一次皱眉。
“洛先生大概哪天有时间?我打电话给你。”
“我哪天都可以,还是以你的时间为准吧。”他的工作,时间弹性比较大,容易抽出时间来。
“这样啊。那明天如何?”早还早了,免得她心中总是惦记着这么一笔账。
“嗯,可以。”一个不在意友情的人是不适合成为朋友的,洛凡将手中的纸袋递给她“那就明天见吧。”
明天见?他们约好是明天见。可是有些时候,事情似乎总是不喜欢按照计划走,所以她想见他——在他们刚说完再见还不到一个小时的现在。
想到就做。甘平立刻挥开碍事的纸袋,在满地乱七八糟的书中翻找出洛凡的名片,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洛先生吗?”
“甘小姐?!”对方一听她的声音立刻叫道,听声调似是有些惊喜异常。
“是我。”她有些无奈地叹息。
其实不是她想给他打电话,而是她必须要给他打电话,事实证明她和他的缘分还真是孽缘——会倒霉的那一种。
“太好了。”对方完全没有察觉她的无奈,径自兴奋着“多亏你打电话来,我正愁怎么联络上你呢。”
“你也发现了?”她更加无奈地叹息“很着急用吗?”
“是的。那是明天做报道要用的资料,你现在能抽出时间吗?”
“能。”她再一次叹息。谁会想到那个看起来蛮精明的洛凡,也会有迷糊的时候没错,这就是她急着打电话的原因——他们买的书竟然拿错了,那是她的小说啊。
“说吧,你现在在哪?”
“我在报社”
“报社?”把玩着小小的名片,甘平这才注意到上面印着xx报社记者的字样,正好她知道那个报社的地址“那你先到楼下等我一下吧,我马上就过去。”
亲爱的小说啊,我来了。
挂掉电话,甘平一把捞过纸袋,动作迅速地将满地的书扫了进去,冲到楼下。
时间过了九分钟又五十九秒,洛凡站在报社楼下,讶然看着她从“的士”上跳了下来“甘小姐?这么快就到了?”“着急呀。”只是着急看她的小说,还有漫画,她可是没有想讨人情的那种麻烦心思。
“谢谢。”显然他领错情了“这么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先前还以为她是个不重视朋友的人呢,结果全是他的小人之心在作祟。想想,还真是对不起人家。
“哪里,你太客气了。”她虚应,眼睛左瞄右瞄。奇怪,他怎么两手空空?她问出心中疑惑“洛先生,我的书呢?”“啊,我是在住处发现我们买的书拿错了的,所以”
“所以你就把我的书扔到了你的住处?!”甘平猜测。
一语中的!
看着他稍嫌愧意的模样,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家伙!亏她还跑得那么积极,结果呢?她可爱的书宝宝竟然全都被扔在他的住处了。真是算了。
“洛先生明天是否有时间?”不快点拿回书,她自订的假期就要过去了。
“当然。”
“那好。那我就明天再给你打电话。”事已至此,似乎只能如此了。不过,她还是要给他提个醒,数张钞票塞进他手中“这是一百三十四块的书款,先还你。还有我的电话号码,你若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你的书还在我手上呢,你干吗这么着急给我钱?”
“怕你忘了把书给我,提醒你一下呀。”她倒是对自己的动机毫不隐瞒。
用这招提醒他?!洛凡有些好笑“我不会忘的,明天一定把书给你。”
明天再一个明天又一个明天
半月之后。
甘平的自订假期早已过了好久、好久,可是她的那些书却依然没有回到她的身边。虽说在这其间洛凡也不止一次地打电话和她定下还书的约会,然而每次的结果都是——临时有事,改日再约。
时间拖得越来越久,洛凡来电话的语气也越来越显惭愧,而她的语气却更是一天坏过一天
原因?当然不是为了那些书。实际上现在那些书就是回到她手上,她也没时间看了。因为她甘大小姐此时已忙得晨昏颠倒、日夜不分——她已又一次坠入了赶稿的地狱。
所以,扰她赶稿进程者杀无赦!
呃,当然老妈除外。她可没胆招惹老妈的轰炸。但其他人就哼哼。
“洛、先、生。”阴沉的语调一字一顿地从牙缝中迸出,甘平非常压抑、非常压抑地低吼“我说了,我很忙,没时间。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砰!话筒轰然回归原位。
不要怪她口气糟糕,态度恶劣,实在是因为她赶稿的时候最需要安静,特别是她写稿的思路有时一断就难以继续。因此她一向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在她赶稿的时候来烦她。偏偏这些日子以来,姓洛的有事没事就打电话吵她,存心不让她好过。
真是气死她了!
可恶,他要是再敢打电话来,她绝对要他为她断掉的思路付出代价。绝对!
狠狠地瞪着屏幕上的白底黑字,甘平阴郁的表情足以显示出她此刻的心情是二千二百万分的不佳。
铃铃
不识相的电话再一次响起。
又是谁?
她的眉头倏然打了个结,算起来知道她这个电话的不超过二十个人,而且应该不会是她的朋友——他们都知道她赶起稿来六亲不认。
难道是话费催缴?不会,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她早已预交了一年的话费,那么又是那个烦人的家伙!
该死的,他真当她是死人是不是?再次捞过话筒,甘平毫不客气地当场开骂:“姓洛的,你有毛病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再敢来电话,我”
“谁是姓洛的?”对方一句很温和的问话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浇得她透心凉。
“老妈”完蛋了。她怎么忘了,她老妈才是那个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想到她就一个电话打过来的人。
而她即使在赶稿之时也没胆将电话插头拔掉的原因就在此。
“平平,告诉妈,那个姓洛的是男的还是女的?今年多大?是干什么工作的?有没有女朋友啊!”一连串的问句突然插入一个惊叹词,她老妈在另一端叫道“那个姓洛的,是不是上次妈的老同学给你介绍的那个洛凡?”
哇,神准。她老妈简直可以去摆算命摊了。
只是,她要怎么回答呢?说是,老妈必定会误会;说不是,老妈又会追根究底。思索再思索,却是不管怎样说,结果都是麻烦呀。
“平平?”
“老妈,”她小心翼翼地开始编词“那个姓洛的是编辑室的编辑,他打电话向我催稿”
“又是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妈嗤之以鼻的语调立刻从话筒的另一端清晰地传过来“也不知道现在哪来的你们这些不务正业的人,有时间到外面打打工多好”剩下的话在说什么已经不重要,因为话筒照例埋到了心爱的玩偶熊下。
她就知道她的话会引出这种效果,不过这已是她所能想到的免除后患的最佳方法了。尽管惹来了一些唠叨,但却免了日后可能会有的麻烦;虽说其间需要以一个小小的谎言为代价,可既然好处多多,她又何乐不为?
反正老妈挂掉电话前她是什么东西也写不下去了。甘平干脆先将文件存档关掉,然后去泡了一杯清香四溢的绿茶,等她悠哉悠哉地晃回来,再次捞过话筒时,正好老妈的长篇论述结束。啧,真佩服自己,每次都能将时间把握得如此精确。
“妈,你今天找我什么事呀?”
“昨天你大姑姑家的二姐跟我说,她的影楼这几天人手不足,想请你去帮几天忙”
大姑姑家的二姐?影楼?呃,是何馨表姐呀。奇怪,忙不开就再招人手好了,干吗又要找她去帮忙?
当她很闲吗?
真是的,有没有搞错,她现在在赶稿期哎。这已经不是相亲那种几个小时就能搞定的事,而是要整整剥夺她几天的时间哎。
几天!不是几个小时,是几天!
天,那会耽误她多少进度呀?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吃饱了在家没事干,可以随时被拿去补缺呢?
“妈”她不要去啦,如果去帮忙的话,她就赶不上在截稿期内完稿的。
“你二姐的意思是让你明天就过去。”不愧是母女,早已料到她的反应,一句话堵住了她的抗议“我已经答应了,要不要去随你。”
随她?
甘平忿然撂下嘟嘟作响的话筒,又是不容她说话就挂掉电话,摆明了就是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还说随她?
可恶!知道她个性的人都明白,要是真能随她的意思的话,这样的事她根本理都不会理,偏偏又每个人都知道她不会忤了老妈的意。
真是可恶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