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懂了。程以萱妙目一转,忽地恍然。
他在嫉妒。嫉妒她跟别的男人吃饭,嫉妒她在别的男人面前换上了柔嫩颜色,展露女性温婉的一面。
因为嫉妒,所以这总是冷静自持的男人,才会在她面前莫名发飙。
呵呵明眸点亮,她故意偏头打量他。
“我知道他喜欢我。”她娇娇说道“你知道吗?我只要对他笑一笑,他整个人就会紧张得脸发红呢!”
“所以你就很得意吗?”他掐握掌心,眼神森冷。“因为他很迷恋你?”
“不行吗?”她眨眨眼,两瓣浅浅抿起的樱唇好得意,好俏皮,又好狡猾。
他瞪她,顿时口干舌燥。
“你嫉妒吗?”仿佛嫌逗他逗得还不够似的,她追加一句,羽睫搧了搧,风情万种。
该死的她!竟如此嘲弄他。他上前一步,持住她藕臂。“前天你是不是跟乔旋吃饭?”
啊,那么他果然从乔旋那里得到消息了。
她更加满意地微笑。“不错,我是请他吃饭。怎么?你也有意见吗?”明眸掠过挑衅。
他瞇起眼。“你请他帮忙在部长面前说项。”
“不行吗?”
“除了钰华的事,你们还谈了什么?”
“没必要跟你一一报告吧!”
“他是不是问了你一件事?”他磨牙,脸色愈来愈难看。
“什么事?”
“别装傻!他是不是说要追你?”问到激动处,他用力捏她臂膀。
她吃痛,轻呼一声“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他不肯放“乔旋是不是说要追你?”
“是又怎样?”
“那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他怒吼,反剪过她身子,将她整个人抵上墙,垂望她的眸色阴暗,眼眸深处,隐隐似有烈火跃动。“你喜欢他吗?”
“什么?”
“你、喜、欢、他、吗?”冷冽的质问如落石,一字字,击痛了她。
他凭什么这样质问她?凭什么用这种好像审犯人的口气对她说话?他以为他是谁?他什么也不是!
怒火翻腾上胸口,她再也顾不得他是因为吃醋或什么原因,她只觉得一向小心呵护的尊严遭他践踏。
“我喜不喜欢他关你什么事?”她冷嗤“你以为自己是我什么人?”
“我喜欢你!”暴烈的声明,轰然罩落。
她剎时有点头晕。他说什么?他喜欢她?心口像纠结的毛线,乱成一团,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回驳。
“那又怎样?乔旋说只要我肯跟他交往,他愿意帮我说服部长。你呢?你可以给我什么?你会为我放弃争夺钰华吗?”
他愕然,这问题仿佛很令他措手不及,他僵在原地,神色阴晴不定。
“你说啊!”她气急败坏地追问:“你可以为我放弃钰华吗?”
他不语,定定凝视她许久,眼神复杂,慢慢地,他松开了她。
她手臂一凉,而那莫名的凉意更一点点渗入体肤,浸透她心跳急这的胸口。
“你、你不会放弃,对吧?”她问,声嗓颤抖着,胸膛也空空荡荡的,充塞某种失落感。
“对,我不会。”他涩涩应道。
奇怪啊!这不是她早就预料到的答案吗?为什么会忽然涌上一股想哭的感觉?
为什么胸臆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
她深吸一口气,旋过身,玉手搁上门把。
“打发他,以萱。”沉冷的声嗓在她身后响起。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装傻。
“马上打发吴言声,跟我走。”他霸道地命令。
她冷哼,径自打开门。
“你最好马上跟他说再见,否则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
对这番威胁,她只是漫不在乎地耸耸肩。他能做什么事?堂堂京信证券总经理,顾家二公子,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惊天动地之举?
她才不怕呢!
回到座位后,程以萱更加努力与吴言声谈笑风生,明知顾元玺就在附近看,却瞧都不瞧他一眼。
本来快散的晚餐,她又招手加点了道甜点,摆明不想让它结束。
吴言声自是求之不得,眯眼张唇,陶醉地欣赏佳人的一颦一笑,他一面看,心里还一面幻想,想到勾魂处,整张脸都涨红了。
顾元玺看得想杀人,程以萱却浑然不觉,笑靥还是那么甜,那么迷人,那么让吴言声心醉神迷,一双发颤的手壮起胆,朝她柔荑伸去。
顾元玺爆发了,霍地站起身,长腿差点还绊倒了餐桌,他大踏步,朝程以萱走去,气势逼人。
不数秒,他在她身侧站定,猿臂一展,强悍地拉她起身,俊颜埋落——
他居然吻了她!
直到现在,想起那天顾元玺那不顾一切的狂吻,程以萱仍然一阵冷一阵热,不知如何是好。
她错了。她小看了男人吃起醋来疯狂的程度,错估了一向冷静的猎豹发起狠来有多令人畏惧。
没想到把他逼到了耐性极限,换来的真是当众难堪。
当时的她,傻楞楞由着他吻,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待他终于松开后,仍陷于失神状态的她出于本能,扬手甩了他一记耳光。
这记耳光,清脆响亮,打得餐厅旁观众人错愕不已,也打醒了他和她。
他仿佛这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凝望她的深眸闪过一丝迷惘,而她,顿时领悟这记耳光让整件事雪上加霜。
两人当众接吻已经够难堪了,她居然还甩他耳光,不但没稍减羞辱感,反而让这一切看来更荒诞可笑。
好像在上演什么三流连续剧,丢脸丢死了!
她懊恼不已,连续几天都魂不守舍,心慌意乱,生怕哪家媒体记者写出一篇精采报导。
好不容易事情过了一个礼拜,她以为是自己多虑了,正要松一口气时,没想到母亲一通直拨她手机的电话教她整颗心重新摇晃起来。
“以萱,我听见一个奇怪的传闻。”程夫人劈头就这么一句。
“什么传闻?”程以萱强自镇定。
“今天我去做spa,我的芳疗师告诉我,她有另外一个客人,也是企业家夫人,跟她提起有关你的事。”
她闭了闭眸。“什么事?”
“她说你跟元玺”程夫人顿了顿,似乎很难启齿。
程以萱心往下沉。流言,这么快就传开了吗?
“你说吧,妈咪。”
“我说了,你可别怪我,我也是听来的。”程夫人顿了顿“听说你跟元玺在餐厅吵架,你说要分手,他不肯,当众强吻你,结果被你甩了一耳光。”
当当!答案揭晓,果然妈咪要提的就是那件她巴不得趁早丢到太平洋的糗事。
只是,八卦版本和真实稍有出入——分手?他们连正式交往都不曾,何来分手?
程以萱苦笑,明白自己终究躲不过流言的审判。
“妈咪,关于那天的事我可以解释。你先答应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爸爸好吗?”
“呃”程夫人好像很犹豫。
程以萱以为母亲不肯帮忙遮掩,软下嗓音恳求:“拜托啦,妈咪,你也知道爸爸的个性,他若知道肯定会气死的。帮帮我,好不好?”
“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唉!”程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
程以萱顿觉不妙“是怎样?”
“你爸爸已经知道了。”程夫人语带不忍“他刚刚跟球友打高尔夫,人家也这么告诉他。”
天啊!程以萱眼前一黑,掌心频冒冷汗,差点连手机也握不住。
“你在搞什么?”电话那头,传来顾元礼略带忧虑的嗓音。
光听这口气,毋须兄长多说,顾元玺已大概猜测到他在责备什么。
“你听说了?”
“这么说还真有这回事?”顾元礼叹气。“我说你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当众跟程以萱演出那一幕?”
“我那天有点失常”顾元玺微蜗尬“控制不住情绪。”
“你控制不住情绪?”顾元礼拉高声调,像听见天方夜谭。“你开玩笑吧?元玺,你一向是我们家几个孩子里最冷静的一个啊!”连大哥也觉得不可思议。顾元玺苦笑。
从小,整个家族就把期望放在大哥身上,所有人都疼他宠他,也养成他海派热情的性格,相对地,不受重视的他就显得比较深沉。
在亲友们眼中,他个性一向安静,不多说话,总是静静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心思复杂,甚至偶尔给人冷傲的感觉。
只是不知怎地,这么多年的冷静自持,遇上了程以萱,竟意外破功。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当时怎么会一股冲动,做出那样的荒唐事!
“对不起,大哥。”他涩涩道歉,知道这样的丑闻会给家族带来强烈冲击。“爸知道这件事了吗?”
“他已经知道了。我们今天去打高尔夫,刚好碰到程以萱父亲也跟着一票朋友来打球,结果有人就把这件传闻当笑话讲,问我们到底是真是假。”说到这儿,顾元礼语气变得淡然。“爸听了很生气,说一定要狠狠训你。”
果然如此,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顾元玺暗叹。
“你跟程以萱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在交往吗?”顾元礼追问。
“不算是。”
“那到底是怎样?你怎么会闹到要当众吻她?”
“我喜欢她。”
“你喜欢她?”顾元礼惊愕“不会吧?你认真的吗?”
“嗯。”“哦,老天!”
“你听我解释,哥”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顾元礼打断弟弟,难得急躁“我们跟程家正在争钰华主控权啊!你跟程以萱因为钰华的事还被媒体形容为一场王子与公主的战争,结果呢?王子跟公主闹绯闻!你不会准备要对钰华收手了吧?”
“当然不会!”顾元玺严肃强调。“这场战争既然开始,我就一定会打下去,而且一定要赢。”若是输了,他无颜面对一向要求严格的父亲,更别想在家族争得重要地位。
“可是程以萱”
“那是两回事。我喜欢她,不代表我会放弃钰华。”
“那你想怎样?”
他想怎样?顾元玺敛下眸,沉思半晌,嘴角慢慢地、悠悠地漫开某种自嘲。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听从回响心中多日的声音——
“我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