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何此刻我只见到三位公子,另外三位呢?”
琼花娘子顿时为之语塞,一时间气也不是,答也不是,浑身都起了一阵颤抖。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音道:“夫人,小姐来了!”
后台的帘幕掀起,伴随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在一片惊艳声中,秦若烟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她今天身穿着一袭浅蓝纱衣,看上去就像一个遥远而清雅的梦。
程轻衣盯着她,眼睛里竟浮起了一层淡淡的雾色,怔立了许久,才带着几分凄楚的喃喃道:“秦若烟秦若烟江南第一美人真的是第一美人”她的目光移向了沈诺,第一次那么专注那么专注地投视在他的脸上,但是沈诺闭着眼睛,没有看她。
秦若烟盈盈一拜,道:“母亲。”
琼花娘子轻吁了口气,换上了副笑容“若烟,快坐到娘身旁来。怎么神色有点疲惫啊,难道昨晚没睡好?”
秦若烟轻轻一笑,道:“没什么。”
程轻衣望着沈诺,目光变幻不定,最后忽然一变,又恢复了坚毅,她径自走到秦若烟面前,行了一礼,朗声道:“秦姑娘,在下程悯。”
秦若烟略带几分惊诧地看着他,但仍是站起来还了一礼,道:“程公子好。”
程轻衣道:“秦姑娘,我刚才向您的母亲琼花夫人提亲,以这株雪源红花与手中折扇为聘,被您的母亲婉拒了。那么现在我再问一次,姑娘可同意这门婚事?”
秦若烟睁大了眼睛,还未有所反应,一旁的沈诺突然站了起来,喝道:“够了!”
蓝心低低地叹了口气——他,终归是沉不住气了啊沈诺走至程轻衣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地道:“适可而止吧!这么荒唐的事你都做得出来,真是让我失望到了极点!”
程轻衣沉默了许久,才回答了一句“我也对你很失望。”她挑起了眉,直直地盯着沈诺,目光毫不退让。
秦若烟看着两人,皱眉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程轻衣扭过头,将手里的折扇递给了她,急声道:“秦姑娘,你看看这把扇子,你会答应我的请求的,是吗?”
“我说够了!”沈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准备离开。程轻衣边挣扎边叫道:“秦姑娘,你答应我!答应我!”
就在拉扯之间,秦若烟叫道:“住手!”
沈诺松开了手,回头看她,只见秦若烟怔怔地盯着手中的那把犀角折扇,神情竟是非常激动,目光中泪光盈盈,竟似要哭出来一般。
“这把扇子怎么会在你那?”秦若烟的声音像是浮在水上。
“这个你不需要管,你只是给我一句话,愿不愿意嫁?”程轻衣刚说完,沈诺就“啪”的打了她一记耳光!
这下,众人都愣住了。
蓝心低呼道:“天啊!完了怎么会这样?”
叶移也皱起了眉头,低声道:“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个女孩子,沈诺居然下得了手打她耳光,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一直处于莫名其妙状态中的楚翼白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问了句“啊?这个人是女的?”
时间在静谧中凝固着,所有的思维都停止在那一刹那,僵持住,然后慢慢地散开,就像一滴水,凝结到足够的重量才滴落,然后溅起了层层波纹,一圈圈地扩散开去。
程轻衣抚摩着脸上被打过的地方,那儿生生地疼着,这记耳光打得真是不轻。
她的表情从不可思议的惊讶,到气愤,到怨恨,再到幽怨,到了最后时,却变得异样平静。
她的目光慢慢地从沈诺的手往上看,看过他的衣袖,肩膀,脖子,下巴,鼻子,最后才看到他的眼睛。沈诺的眼睛里是后悔与心痛融合在一起的神色。
程轻衣看着那样的目光,唇角却勾起了一抹微笑,如月光般的微笑,却比月光更令人惊艳“你那么恼羞成怒干什么?你在害怕?你害怕些什么?你怕我抢走你的未婚妻?你就对自己那么没信心?你难道认为我可以比你更出色,赢得美人芳心?”
她继续笑,笑得张扬而放肆“沈诺啊沈诺,你是我的老师,我所知的一切都是你教的,这里的其他人纵然不知道我的底细,你——还不知道么?”
楚翼白的眼珠都快瞪了出来,惊叫道:“什么?他就是程大小姐?”这句话叫得太大声,大家都听到了。
程轻衣深吸了口气,一把扯下了头上的玉冠,长发甥下来,衬着她光洁剔透的脸庞,即使是身旁站着位清丽绝俗如梨花的秦若烟,都不能夺去她一丝一毫的风采。
桃花女子,娇艳与柔美并重,而那眼眸中的华韵,却比任何东西都惑人心魄。
琼花娘子看看沈诺,又看看程轻衣,忽笑了笑,柔声道:“程姑娘,你既然是个女子,就不该来掺和选婿之事。如此调皮胡闹,莫怪你师父会生气。好啦,诺儿,你也不要太责怪她,小女孩一时好玩而已,大家一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
沈诺静静地凝视着程轻衣,道:“他们去了哪里?”
程轻衣侧过了脸,眼睛瞧着地面,闭口不答。
“你不要再胡闹了,告诉我,吹箫公子他们去了哪?”沈诺加重了语气。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沈诺挑起了眉,沉声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谁都看见了吹箫公子早上与你一起出去的!”
一声惊呼发自秦若烟的口中,她的手一颤抖,手中的犀角折扇就“啪”的跌到了地上,断成了两截!
琼花娘子惊道:“若烟,你怎么了?”连忙扶着女儿在椅子上坐下。秦若烟也不说话,只是愣愣地望着地上的断扇出神,过了片刻才抬眸看向程轻衣,低声道:“你这把扇子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
程轻衣咬了咬唇,脸上显出了冷漠的神色,淡淡道:“你认为呢?”
“是他给你的?”
“当然。”
“他他竟然这样对我他竟然这样对我!”秦若烟忽然掩面飞奔而去,浅蓝色的纱衣在风中飘舞,纷乱一如女子受伤的心。
女主角的失态离场在人群里引起了一阵騒动,众人纷纷猜测着其中的原由与利害关系,一时间,场面乱成了一片。
沈诺的目光从躁乱的人群中收回来,再盯向程轻衣“这就是你所要的?这就是你希望得到的结局?把一切都颠覆、摧毁,看着别人伤心哭泣你就觉得快乐?你如果认为这样做了就能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那么我告诉你,程轻衣,你想错了,错得一塌糊涂!”
他转身,轻轻地飘下台去,白衣在风中拂了几下,就已不见人影。程轻衣子着他离去的方向,紧紧地咬着下唇,血一丝丝地从齿间渗透出来,与她苍白的脸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蓝心站起来走了过去,将一方手帕递到了她的面前,低声道:“这又是何苦呢?明知沈大哥会不高兴的,可你还是做了现在他果真生气了,你又拿自己的身体糟蹋出气,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快把唇上的血擦了吧。”
程轻衣摇了摇了头,并不去接,她抬起眼眸望着蓝心,缓缓道:“蓝姐姐,我真的是做错了么?”
蓝心不回答,但脸上的神情却说明了一切。
程轻衣忽尔又笑,她的笑容飘忽地像朵捉不住的云。
“你不会明白的啊”程轻衣幽幽地开口“蓝姐姐,你不会明白我,永远不会。”她慢慢地转身,走下台去,所到之处,人群又纷纷让出了条路给她。
程轻衣走到马车门前,停了一停,转头又道:“你们最好把那把断了的犀角扇再拿去给秦姑娘好好看一下,否则错过了不要怪我,我是已经将东西与话都带到了的。”
说完这句话后,她便上了马车,车夫挥起长鞭,马车转了个弯,扬长而去。
楚翼白愣愣地望着这一切,仍是迷惑万分地道:“程大小姐是怎么了?沈诺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都看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叶移笑了笑,道:“何必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当是看了场戏好了,尽管这戏的过程并不太令人愉快。但,的确是精彩绝伦!”
蓝心瞪了他一眼,啐道:“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她走过去,拾起了地上的那两截断扇,打开来合在一起细细地看,扇面上雕刻着一幅山水,除了特别精致点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出奇的地方。
蓝心将扇子递给琼花娘子道:“夫人还是把这个带回去让秦姑娘再好好看看吧,我想程姑娘刚才说的那最后一句话必定是别有深意的,也许里面真的有什么玄机。”
琼花娘子叹了口气,低声道:“没想到竟然会弄成现在这种一团糟的情况也罢,盈儿,把这个拿去给小姐,是留是扔,由她定夺吧。”
蓝心礼貌地笑笑,刚想回身,琼花娘子又道:“蓝姑娘,我有些话想问问你,方便后厅一叙么?”
蓝心迟疑了一下,道:“夫人,其实我并不是太清楚”
“没什么,不要紧张,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琼花娘子露出恳切的目光,柔声道:“你不一定非说不可的。”
“那好吧。”蓝心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琼花娘子站起来,牵起了她的手,拉着她朝后厅走去。
蓝心回望了依然乱糟糟的花园一眼,道:“夫人,可是百萃大会还没有”
“你认为到这种地步,这个选婿大会我还能进行得下去么?”琼花娘子淡淡道,语气却听不出是讽刺还是悲哀。
蓝心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抬头看天,天空是一种介乎明暗间的暗蓝色。
——真不知道沈大哥和程姑娘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们之间关系竟会如此的微妙和奇怪?真的仅仅是师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