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警方一下子又要释放她 ,所产生的民怨可能超过十二个小时的疲劳轰炸。
“我不去!”丁宇松掉他,义无反顾地朝大门走去。
“你非去不可。”背后传来徐警官胆怯的叫声。
“不去就是不去。”
“你非去不可”
“为什么?”丁宇回过头怒喝。
“因为你是个优秀警官。”徐警官的声音小得被风吹去了。
可是丁宇仍然如雷贯耳被吸住了。
因为他是个优秀警官,他是警界精英世家的一分子,他是举国皆知超级警探丁 镇暴的第三个孩子,还是目前两个──横跨四海、警界超级精英、令黑道但看三分面的 强势长官哥哥的小弟弟。
丁宇只好垂下身体走过来,不管心里多不甘愿再与邱琳琳照面,可是这么伟大的家 族背景压住他,有什么办法?
没办法吗?很难说,尤其警探生涯有一部分靠运气,运气来了案子常常不费吹灰之 力就迎刃而解,有时候是良心未泯的罪犯自动投案,有时候是瞎猫碰到死老鼠似地突然 踩到罪犯的狐狸尾巴
咦,这些话是谁说的?好像就是面前走来的那个人,也就是丁宇的救命恩人,也就 是自诩为“大神探”的罪犯动机识别研究中心的干员──曾曼是也。
曾曼以他惯有的缓慢脚步走过来。
他是个瘦长个子的年轻小伙子,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眉毛太浓、眼睛太大,显得有 些稚气,而他俊秀的五官和斯文外表,著实和他的职业背景非常不搭调。据说凡参与警 界高科技研究的人,不到一年光阴会变成头大身小的科学怪人,曾曼被归于异类,因为 多年和一群怪人相处在一起,不怪的人倒变成怪人了。
他的脸色十分惨淡,苍白里透著些营养不足的枯黄颜色,目光懒散而嘴角下垂,研 究袍上沾著许多化学余渍,腋下还夹著一叠厚重的资料,看起来正是几天几夜未眠的结 果。
不用想也知道,曾曼正为做不完的研究报告费心失神,会到侦讯中心来的目的,自 然是为了想从侦讯中心找出一些相关报告的资料。
──不尽然,有时候他会专程到侦讯中心拜访丁家三少爷,看他能不能施些家族力量,支开丁家唯一大小姐丁蔷。
如果丁蔷停止已经长达一个月的侦讯猜谜游戏;即是警察捉小偷的躲猫猫游戏,或 许曾曼就能如期完成报告。
丁宇望见曾曼,如同黑夜里望见一颗倒楣的流星,他慌忙移动庞大身躯,冷不防地 冲上去握住曾曼的枯瘦小手。
“好久不见了,老弟,正念著你呢!”他用力摇著曾曼的手。
当曾曼慢慢抽出自己的手,赫然发现手掌变大了不少。
曾曼必须要仰头才能看清丁宇的全貌,以他一个男人身必须抬起头才能正视另一个 男人,在男人历史上真是不光荣的经验,不过,当他了解到丁家家族遗传史后即稍作安 慰,连丁家最矮的女儿丁蔷,都足足有一百七十五公分,更别提其他人了。(忘了另一 个女儿身,丁妈妈,她也有一百八十公分,老天)
曾曼摇著手让热气散掉,这家伙生下来就有一股恐怖的力气,据说他不能拿鸡蛋, 因为不管他如何小心总会把鸡蛋捏碎。
“让我介绍一下,这是咦?”丁宇腾出手朝身边一抓,只抓到一把空气。
徐警官已不知去向。
“徐矮子刚刚还在这里?”丁宇摸著他的金刚脑袋大惑不解。
──矮子?喔,是啊,在一百九十公分的人面前,谁都会变成矮子。
不过曾曼相当不喜欢被叫做曾矮子。
“他走了。”
“走了?我怎么看不到?”丁宇左顾右盼。
──当然,如果他一直用“平”视的眼光看人,当然什么人都看不到了。
曾曼沉思起来。
“嗯,如果是罪犯,他属于‘挣笼’形罪犯,这种罪犯非常会趁人为疏忽下逃脱, 例如他的皮鞋头顶比鞋跟磨得厉害,善于轻步脱逃,从他一秒能震动十次以上的眼皮 频率解析,他善于察眼观色,而且他的动作发起于受困者嘴皮第二震动速度,证明他十 分清楚何时为‘挣笼’最佳行动,所以他轻而易举从你──他认定的设困者面前逃脱, 也就是人云‘神出鬼没’道理由来。第二振动速度对识别罪犯‘挣笼’动机非常重要, 就是人在开口第一个音速减去最后一个音速,除去每一个字的音速,再乘上”
“够了!”丁宇捂住耳朵大叫。
这就是丁宇碰到曾曼最头痛的地方,他往往能以长篇大论说著他听不懂的侦探逻辑 。
而且他不明白徐矮子和“蒸笼”到底有何关系,又不是馒头
世界上大概只有自己那个可爱、可敬、可畏、又──娇小的妹妹,能忍受曾研究员 了。
被人突然喝止识别组辉煌耀绩,有点伤害身为识别单位重要干员的人心,不过曾曼 似乎也不觉得奇怪。
──因为他是丁蔷的哥哥。
寒暄了以后,然后他们直接切入正题。
“你来做什么?”
“请你暂时支开丁蔷一阵子,我的报告已经严重误期了。”
“可以,用你暂时支开秘雕的条件交换。”
“秘雕?”
──拿秘雕和丁蔷比较,幸好没被她听到
丁宇指指里面。
“邱琳琳。她被警方延误留置十二个小时,可能会为赔偿精神或财产损失争吵不休 ,我来替她办理释放证明,你替我挡一下她。”
“何以大费周章?”
“她老爸是商业大亨,每年捐钱给警界以逃税,我身上的制服可能就是她老爸买的 。”
“涉嫌何案?”
“钱泰多的正房妻子赵诗柔谋杀未遂案,她是钱泰多的二房,被盲眼的赵诗柔一口 咬定蓄意谋杀,不过罪证不足必须释放。”
“然后呢?”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吧,富商必用的手段。”
是吗?曾曼斜眼看自信非凡的丁宇,不过要仰起头才能斜看。
──不见得。
这个案子可能引发赵家和钱家的大对决。
侦探的推理一:
若是邱琳琳蓄意谋杀,现在事迹败露,她必不会善罢甘休。尤其一但杀机兴起,很 难抚平罪犯的动机。
侦探推理二:
若是赵诗柔故意陷害,她仗著同样理由不会罢休。
侦探推理三:
倘若前两者推理结果都不是,结果另有凶手,那凶手可就乐歪了心。平白无故多个 替死鬼,历史很快会重演一次
曾曼不由得担心起来。
可惜优秀的警官下班后不会想这么多,他只想回家做个优秀爸爸和优秀老公。
“交给你了。”丁宇语重心长地解下重任。
曾曼耸耸肩,望着丁宇渐远的庞大身躯,自己不愠不火地走进侦讯室。
──嗯,闻到一股火药味。
果然,曾曼伸手拦住一把腾空飞过来的椅子。
“你们这一群没有脑袋的猪!我已经在这里超过十三小时,我能说的全说了,你们到底明不明白,我真的被那个臭瞎子陷害了!”
邱琳琳双手抵住桌面全身颤抖,玉惨花容显示她的忍耐力已到了极限。
曾曼耸耸肩,不疾不徐地走到桌前把报告放下。
“小姐,钱夫人的盲绝不是她乐意的事;而你,一个堂堂受过高等教育的商场名流 ,以如此不文雅的字眼辱骂弱势团体,岂不是太失礼了?”
邱琳琳顿时面红耳赤。
她并不是冷酷无情的人,有时候想到赵诗柔的悲哀,甚至会原谅她折磨自己的动机
正如这位看起来相当秀气,举止文雅又态度落落大方的男人,一点也没有刚才 那个大金刚般的警察那种粗暴气息,而且十分友善的样子,如他所言,谁都不愿意坦然 接受眼盲的事实。
邱琳琳垂下头,双脚一阵发抖,她忍耐很久了
“你知道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一天没喝水,还有一天一天没嗯”她 犹疑一下然后大声叫出来。“我已经一天没上厕所了!”
曾曼默然点点头,完全不顾邱琳琳坚忍不拔的精神,他慢慢走到门边,慢慢打开门 ,突然门口吹来一声“嘘”的声音,邱琳琳差点软了。
“去吧!”曾曼慢条斯理地指著长廊上另一个终点。
曾曼终于看到遇到失火时人类的潜力了,只听到“咻”一声,不到三秒钟邱琳琳又 回到原处,这时惨白的脸恢复动人的色彩,她深深松一口气。
“这简直是虐待人嘛!”邱琳琳恶狠狠地骂道。
曾曼轻松地拖过椅子坐下。
“比钱夫人虐待你要甚了?”
邱琳琳张大眼。
“你怎么知道?”
“刚才你说的。”
“我还说了什么?”
“说你被她陷害。”
“是啊,我都糊涂了,被你们这群笨警察整得晕头转向。”邱琳琳又咬牙切齿起来 。
曾曼笑笑。
“我不是警察。”
“那你是谁?”邱琳琳讶异极了,难怪她怎么骂警察他都不会生气。
“我是侦探。”曾曼噘著嘴说。
他很不愿意借丁蔷的封号介绍自己,不过对于不信任警察的人,侦探名词也许成为 他们另一种希望寄托。
“警察和侦探有何不同?”
曾曼歪起头,他回忆丁蔷曾说过的侦探大论。
“警察为民工作,侦探可能只为一个人工作;不管她是受屈还是逃罪。”
邱琳琳眨眨眼,然后一线生机猛然窜升
其实曾曼稍稍改了丁蔷的侦探大论。
丁蔷原意是:受屈,侦探绝对赴汤蹈火为委托人洗刷冤情,但是如果委托人想借侦 探之智慧以脱罪,那侦探就要发挥身负全宇宙人类正义责任感的精神,亲自手刃了罪犯 。
──没错,她的确是这么说的
但是曾曼如果照丁蔷的原意说出来,就不能保证赢得“受屈”“逃罪”参半的人心 。
“你是说警察不能帮我?”
邱琳琳以无比忧郁的眼神看着曾曼。
“别忘了,你是嫌犯之一,警察可能为受害者找出凶手,但是不会为了一个涉嫌罪 犯洗冤,除非他查出的凶手不是你,等于为你洗冤了。”
邱琳琳听得都糊涂了。
“两者之间有何不同?”
曾曼低低笑了,他炯炯有神的双眼充满自信,比他带点清秀孩子气的脸庞更教人 没理由的信任。
“钱夫人不一定坚持找到罪犯。”
“为什么?”
邱琳琳不由得靠近他。
曾曼下意识闪避一下,他有个致命弱点,只要碰到女人就会掀起皮下脂肪一阵晃动 ,虽然他瘦得实在连肉都快没了,不过尚能清楚感觉女人的危险性。
──除了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的女人视为同类以外吧!
“如果她想陷害你,当她叫出你就是凶手时就足够了,因为全世界的人已经认定你 就是凶手,她不一定要结束案情证明你是凶手,而你可能一辈子背上蓄意谋杀的黑锅。 ”
“有道理!”邱琳琳一掌朝曾曼的背打去,他差点摔下椅子。
邱琳琳紧紧握住双拳:“好毒辣的女人”
还有一点曾曼并没有说出口。
如果凶手真是邱琳琳,她为了遮蒙犯罪动机,亦可光明正大放话出来,假装竭力找 出凶手洗刷冤情以掩人耳目。
如果她不是,查出凶手后也可让世人唾弃钱夫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钱夫人 的颜面也必然受损。
如果她是,并不是每个侦探都如丁蔷那般光明磊落,毕竟拿人钱的手短,有时逼不 得已时侦探会顺她意找个冤死鬼
总之,调查此案势在必行,邱琳琳必须雇用一名好侦探,而比好侦探更好上数百倍 的大神探正立在她面前,她不可能错失机会。
“我雇用你了!”
曾曼满意地接受她极尽喜极而泣的大声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