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你想出去走走吗?还是你很累,想要多休息一会儿?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好奇怪,我居然可以这么平静的这样讲。
她摇摇头。“没关系,不过得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给我看?”
“一个特别的礼物--”
“礼物?”
“嗯!”她露出神秘的笑容,拉着我到舞蹈练习室的椅子坐下,并将四周的窗帘拉上,让舞室变暗。
“等我五分钟,可以吗?还有,先闭上眼,直到听见音乐,才可以睁开喔!”
“好!”旱习惯了她的不按牌理,只是今天我的心绪处于极度异常的状态,并没有为此感到激动,若是以前,反应自是不同的,
我闭上眼,默默的沉思着,手心发冷,感觉自己就像即将受刑的犯人,突然我不想开口了
是因为心中还有浓浓的不舍以及翻来覆去的迟疑吧!我无法自欺。
所以--我是否要再等等,直到今天将尽,再开口跟她说呢?
就在我凝思时,属于她的香益发浓烈,而清丽的笛音从寂静的舞室响起,从小声慢慢增大,好似从幽远的一头传了过来。
我睁开眼,吓了一跳,因为舞室突然变成另一个陌生的空间,从我头上方的墙壁射出一道道灯光在舞室中央,形成了好几个小圈圈。
然后我看着她慢慢舞出来,装扮有如敦煌壁画里的飞天,随着乐音开始婆娑起舞。
她的动作由慢而快,无一不与音乐契合。
她的身段窈窕纤细,无论静或动,皆可展现出人类身体语言最美的形态,当她飞跃跳起,丝带也随着她而起,就像凌波仙子,像要往天空飞去,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抓住
我看过她无数次的舞蹈表演,不管是古典、现代或芭蕾,她在舞蹈时所绽放的美丽与活力,是无与伦比的,在技艺上,即使我是个外行人,也知道她的舞技是多么接近完美的程度。
不过--却没有一次像现在所看到的!
是如此震撼着我,令人忍不住惊叹--此舞只应天上有,而我现在居然看到了
?x那间,我视线突地变蒙?--
看着她旋转、再旋转,我彷佛回到初见她的那一天,她也是这般旋转着,载着面具的舞着,浑身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诱人、魅惑。
一如她曾经跟我描述过的--天女之舞。
但此时的她,不带惑人,只有一股仙雅清灵、不沾一丝人味--让人屏息。
当她舞完,曲声亦慢慢的远去。
而我只能静静坐着,长久不发一语,整个人为她的舞蹈震慑不已。
灯光慢慢暗了下来,只留下一盏壁灯,落在我身上。
数分钟后,她走出房间,妆扮已卸,在我面前坐了下来,仰头素颜看着我,脸上的微笑是恬静的,即使方才激烈的舞过,她却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恢复气息,我想迄应该是她这些年所受的训练成果。
“喜欢吗?”她柔声问道。看着她充满期待的脸,她想知道--我对这份礼物的感觉。
我伸手抚着她的脸,指尖感受她肌肤的细腻,也抚摸到她方才为我而舞所产生的热气和沁出细微的汗珠。
“喜欢,非常喜欢这是我有生以来看过最美丽的舞蹈。”我的声音不可自拔的低哑。
她露出微笑。“这舞是特地为你想出来的,平常都要偷偷躲起来练习,因为我不想给别人看到,只为你一人而跳,只有你可以看得到喔!”
听她这样说,应该要很感动,可我只觉得浓浓的苦涩涌上来。
她不知道,原先在心中扬起的迟疑,全都在看到她的舞蹈之后,再一次尘埃落定。
她的才能如钻石般散发着光芒,是不容被埋没的,我再次清楚地知觉到这一点。
“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继续跳舞,要继续将这份才能展现给世人看。”
她露出诧笑。“这是当然的,我一定会跳到不能再跳为止。”
“那就好--”强忍住心头涌上的悲伤。“我有话要对你说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能陪着你走了。”终于说出来了,我的心却也同时像被利刃刺进,很痛!
她完全愣住,然后脸上的欢欣慢慢消退。“你你在说什么?”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能用拥抱情人的方式抱着你,用触摸情人的方式抚着你,无法像情人般守候着你我再也不能做你的情人了。”每说一句,可以感觉到心一片片的分裂。
她眼睛睁得大大,一瞬也不瞬的看着我,开口说话的唇微微发抖着。
“为什么?”
“因为我可以看得到你的未来是--在舞台上跳着美丽的舞姿,底下的观众会为你精湛的演出痴迷,热烈地为你拍手,呼喊你的名字,不断地喊着安可,而我--则坐在家里,看着报纸,看着关于你的所有新闻”
泪水从她眸中滑落,一看到她的泪,我的自制也随之崩溃了。
奇怪!不是为这一刻已准备许久,为什么一旦执行时,我竟然完全无法招架?
“你说过--会等我的!”她的语气充满了控诉和不解。
?x那间,一连串的话突地从我口中爆发出来,无法压抑。
“我以为我能等!但事实是--我等不下去在你离开的第一年,我就已经等得快疯了!”
她用力的摇头。“为什么我回来时,你什么都不说?”
“我没有不说,我说了,我以为如果你真的爱我,应该可以感受得到我的痛苦,可是你没有!每回回到台湾,你还是跳着舞,不间歇的演出你真的有发现我的痛苦吗?当我们做ài时,难道你没有感受到我的心语吗?我都在告诉你,别再离开我了!如果你离开我,我真的会崩溃可是你完全听不到!”这是我最后的答辩,说了这一次,我就不会再说了。
“你没发现吗?这一年我都没跟你联络,为什么我没有回你的信?你难道没有察觉到,我们两个人已经愈走愈远?”
她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不!我没有感觉,我只知道我的人虽不在你的身边,可是我的心一直在!”
我想狂厉的笑,但笑不出来。“你不知道吗?我已无法感觉到你的心,我只有感受到因为等待所受的孤寂和折磨,痛到最后--我宁愿自己没感觉,或者是--把你给毁了,让你再也无法伤害我!”
她听后,除了一脸的不置信,全身更是不由自i的在发抖,双臂紧紧环住自己,似乎要保护自己不被我伤害。
我会伤害她吗?
话说出口,我才发现这话真实得可怕!
是的!我想伤害她!”如她曾伤害过我!我恨不得我尝过的痛,她也同样能尝得到!
“你你不爱我了?”她颤着声音问道。
我闭上眼睛,费力吞咽了好几口口水。“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或是恨?可是我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疯到毁了你,也同时毁了我自己--在我还保有理智前,我选择--不要再爱你了!”
“我不懂,我听不懂”她抱头疯狂的摇着。
知道她一时难以接受,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这里有我过去写好后,却没有寄出的信,也许你看了就会懂。”我将信放追她的手中。
我深吸口气。“我要结婚了我的妻子,将会一直伴在我的身旁,为我生儿育女,给我一个完整、温暖的家庭,而你--也将会遇到一个愿意守候你,让你自由翱翔天空的不凡男子。”
她整个人僵住,然后缓缓抬眼看着我。
看到她脸上的神情,在那一刻,我真恨不得杀了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带给她这么大的伤害。
她不再说话,惨白着脸,整个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然后开始一步步往后退,不发一语,转过身,走回她的房间。
她的反应令我很不安,但接下来--我又能做什么呢?
毕竟我是给予她这些伤害的人,安慰和陪伴的人都不应是我了,我应该要尽决离去。
我走到楼下,然后打电话给她的朋友,请他们过来陪地后,便离开了她家,当门关上的?x那,亦同时将我跟她所有的一切,彻底的关在门后
* * * * * * * *
“那--你真的有如你所愿,将过去一切都断得干净,跟你的妻子开始新的未来吗?”汪医师严肃的望着彭皓谦。“她真的轻易接受了你提出的分手,而没有再找你吗?”
他摇摇头。“从那天以后,她没有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也没跟我联络,对于她没有试图挽回,难免会有些失望,但并不惊讶,因为我知道她是个多骄傲的人,她不会来找我的不过她的朋友在我婚礼开始前找到我,并给了我一张信笺--”
“上面写了什么?”
彭皓谦再度停了下来,神色充满哀伤,他掏出皮夹,拿出一张蓝色信纸。
没想到他竟随身携带着,而且是藏在最靠近胸口的地方,汪文瑾轻轻摇头,这样根本就不可能切断过去。
他慢慢张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念道:“--我曾允诺你,即使当你掉下悬崖时,我也会义无反顾的跟着你跳下去,即使所有人都阻止我、拉住我,也无法动摇我的决心。但没想到,推我落崖的人是你--而你的一根手指头更甚于千车万马,如果--你觉得这就是你的幸福,那--无妨,就让我在崖下,你在崖上!我会真诚地祝福你--找到你的幸福。”
他念完后,陷入短暂的沉寂。
“看来--这个祝福--让人很难真正的心安。”汪医生若有所思的说道。
“没错!但这个信笺我并没有在当时立刻打开看”
“你没有?”
“我没有,对当时的我而言,我不会让任何事来阻挡婚礼,因为过去就是过去,我不想再受到影响,直到三个月后,得知她出事了,我才打开那信笺看--”
“出事?”汪医生诧道。
他伸手掩住眼。“对!他们舞团在欧洲做巡回演出时,她发生意外,受到严重脚伤,断送了她的舞蹈生命。”
汪医生愣住。
“从那一刻起--我才知道我错了!我彻彻底底做错了!”
“错”汪医生瞪着他。“你是指跟她分手,跟你妻子结婚的事是做错了?”
他回望着她,眼神充满痛苦。“是的!就是如此!一切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