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p;quot;任剑飞冷哼,打断她的话。“别再说那种令我作呕的话了,如果可以,我愿意流尽我身上任何一滴属于你的脏血,只求别再与你有半点关系。也罢,我不会杀你,我只要你眼睁睁看着我将你爱的人一个一剑,断颈毙命,如此而已。”
话刚毕,身影一晃,任剑飞已从赵吟霜手里夺过她的幼子。
赵吟霜哭嚷着,宋文涛不住磕头求饶,剑光一闪,任剑飞的长剑正要砍断小军的脖子时,突然那把剑像是被定住似的停在半空中,无论他如何使劲,剑还是文风不动。
“你不能杀他。”
随着说话声出现在任剑飞眼前的,是一圈银色的光影。
光影里,有个头上盘着两个发髻的男童笑盈盈的看着他。
“我为什么不能杀他?"
任剑飞嘶吼,却在此时发现情况十分诡异。
天光依旧,只是哭嚎着的赵吟霜、宋文涛,冷笑着看热闹的风纡肃,恐惧挣扎着的小军,都突然被定住了,甚至于连那些掉落的眼泪也停在空中。
“你不能杀他,因为他是你杀了肯定会后悔的人哪!"男童仍笑嘻嘻的。
直至此时,任剑飞才看清楚了那个男童。
他赤裸着双足,脚踏一朵青云,那圈银光映在他身上,使他看来虚无缥缈,近似透明。
“你是谁?"
“我?"男童呵呵笑,指着自己。“我是观音大土座前的善财童子,会多事地来点醒你,是为了想帮我的龙女妹妹。杀业无尽,冤冤相报何时了,凡人哪!要当心!"
“我不在乎报应,也不在乎他日死在谁的手里!"任剑飞恨恨地咬牙。
“我要的,是替我父亲讨回公理。”
“公理?何谓公理?在世为父子,人命终了,那就啥关系都没了!他会死,是他阳寿已尽,你一心想替他复仇,只是强将罪业揽至己身,这一笔笔的债,往后可难还清了。”
“我不在乎!为了父亲,我愿意让所有的罪孽报应在我身上。”善财童子笑眯着眼,点点头。
“好倔强的男儿,好霸人的气势,也难怪龙女妹妹要对你另眼相看了。”
善财童子将眼神调往那被任剑飞拎在手上,瘦削的小军。
“你知道我为何不让你杀了这孩子吗?他虽是赵吟霜与宋文涛之子,但也是任逍遥投胎后的新生命,你口口声声要为任逍遥扣仇,却要灭了他这一世的生机?这岂不荒谬?"
这些话如雷轰顶,任剑飞怒目大睁,全身震颤。
“你骗我!"
“阿弥陀佛!身为观音弟子是不可以撒谎的,你若不信,不妨瞧瞧这孩子后脑勺上是不是有个和任逍遥一样的红痣。如果这样还不能让你相信,我可以带你上阎王殿查生死簿,问问转轮王,看我有没有骗你。
“上一世,任逍遥是因他两人而丧命,死后到了阴间他不甘心,想要讨回公道,于是,转轮王准他投胎成为他两人之子。无债不成父子,这孩子,这一世正是来讨债的。”
善财童子嘻嘻一笑。
“如果你硬要在这时杀了他,他报仇意念末泯,反倒要怪你这前世之子多事了。生死轮回,善恶仇怨,层层累累,都是自个儿的业障,又哪轮得到你在这儿强出头了?"
接着,善财童于摇头叹气。
“心是恶源,行是恶薮,如是观察,渐离生死,懂了吗?"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呢?
难不成他为了父亲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毫无意义?
为父报仇,这会儿看来,倒像是一出荒谬的闹剧。
任剑飞茫茫然地,突然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了。
善财童子笑道:“看得出你已经想通,我也不再多说,后会有期了!"
“且慢!"任剑飞喊住了他。“请问一声,阁下所说的龙女妹妹,指的是筝儿?"
“是呀,不就她罗!"善财童子笑咪咪地点头“你的筝儿呀,是东海龙王的七公主,本尊粉龙,现在已经回到龙宫里去了。”
原来筝儿并没骗他,她真是龙王之女。
“那么,我该怎么做才能见到她?"任剑飞干涩着嗓。
报仇的意念瞬间成了灰烬,他的心只殷殷切切地想要寻她。她是龙女,是妖精,他都不在意,重要的是,她是他的筝儿啊!
“你看得透生死轮回,却勘不破情关?"善财童子笑嘻嘻地问。
“若真能将一切都看破,我,早巳不再是我了。”
“说得好!"善财童子抚掌大笑。“就冲着这句话,我帮你。其实很简单,你只须到钱塘扛边,站到堤上大喊,说你要找龙王七公主,然后跳到海里去,自然会有虾兵蟹将过来引你。”
跳诲?是要他去死的意思吗?
摆摆手,善财童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瞧瞧我,漏了最要紧的一点。跳下海之前,记得将定海神珠吞进肚里。
它可以让你有七日的时间生活在海底,就同生活在陆地上一样自在。”
“定海神珠?我该上哪儿才能求得?"
“甭去求,龙女妹妹早给了你。你在洞房花烛夜见到的那名仙子不就是她罗,她给你的那颗珠子,就是定海神珠。想来,她早盼着你能舍下人间的一切去寻她了。你呀,真是有福气,是龙王公主自己到人间所觅得的佳婿哟,只不过,龙王那一关不好过,你要当心。"
话刚毕,眼前银光一闪,善财童子已失去踪影。
任剑飞甩甩头,觉得自己像是作了一场梦。
可是这场梦醒来后,他的手上还拎着颤抖的小军,他的面前还跪着磕头哭嚎的母亲,和那害死了他父亲的凶手,而风纡肃的唇角,也还噙着冷冷的笑意。
在听完善财童子的话后,这一切显得如此滑稽。
人生如梦,如露、如电、似幻影,他一意想追逐的,究竟该是什么?
剑影再次晃动,却是任剑飞扔下了手中的剑。
另外一只手松开,他放了小军。
转头举步就走,他没有留下一句交代或解释,让人难以相信他就这么饶过了那一家三口。
好半晌,风纡肃才回过神,气喘吁吁地追上他。
“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再清楚不过了。”
“你当真清楚就好。”
风纡肃说是这么说,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末了他只能想,这小子肯定是想到什么更狠辣的手段报复他们。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将任家堡交给万里打理。”
他他说什么呀?他还不如说猪会飞天、猛虎改吃素,他还会比较相信一点。
“然后呢?”
“离开任家堡。”
“离开任家堡?你疯啦!那是你任家的产业,还有铃儿,她是你的妻子耶!"
“我没碰过她。”
“没碰过也有了名分,你这么做,她将来怎么做人,怎么在人前抬头”
“我会默出逍遥剑谱给你,作为离开的条件,现在,你怎么说?"
逍遥剑谱?
风纡肃的双眸大放异彩。
怎么说?
那还有什么问题,既然铃儿还是完壁之身,那么他们就没有损失罗,而既然剑飞一意想走,他自然就该君子有成人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