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福气

    徐斌最终还是离开了我这个城市，回到他自己的城市过年去了，临走时也没有和我打招呼。我知道他是生气了，因为那晚，我对他说：“我是个缺点满满的女人，我的朋友不多，如果你接受我，就要接受我的朋友！”虽然我曾想到我和坤哥大概没可能再做朋友了，但我仍然希望在徐斌的心里，找到一个平等的位置。否则，即使我们相处下去，要我委曲求全，我的日子也不一定好过。

    徐斌沉默了，没有说话，就搁了电话。我可以想象他那张俊美的脸变得苍白，甚至愤怒，那个人，在人前从来不愿意露出自己的真性情。我知道也许成人的世界充满伤害，所以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伪装，怪不得别人。但心里对他对我始终保持着一定的疏离，还是感到了一点遗憾。我不想把徐斌想成反面人物，一直觉得这样优雅的男人，是人中的龙凤，是该被人呵护，捧在手心的，而我，却曾经拒绝过他，伤害过他，我却是这样一个平凡的女人！这真是一种讽刺！说不清是讽刺他，还是讽刺我！所以他的离开，当三姨婆告诉我的时候，我反而显得特别平静。我们，毕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灰姑娘的爱情之路，并不是童话，而是赤裸裸的现实，注定是布满荆棘的。与其让自己遍体鳞伤，倒不如找个安静的角落好好喘息，放弃，有时也是一种选择。我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生，对爱情充满幻想，会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我是只胆小的刺猬，遇到了伤痛，没有再往前的勇气，只会蜷缩起来，舔舐自己的伤口。

    但是毕竟投入过，虽然那只是短暂的一瞬，我想起他来的时候，心还是会隐隐地痛。女人，是水做的，是受情感支配的动物，所以我有权哭泣。有时我觉得我不像21世纪的女人，因为太脆弱；有时又觉得特像现代的女人，因为对凡事越来越冷漠。

    电视里在放着广岛之恋这首歌，有几句特别让我喜欢：“不够时间好好来恨你，终于明白恨人不容易——”其实，对徐斌，我恨不起来，怎么恨都恨不起来，只有淡淡的忧伤，划过心灵的河面，留下淡淡的波纹。一个人，这样的存在过，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人生也多了一道可以回忆的风景。

    年夜饭在三姨婆家吃了，表舅他们带着孩子出去玩，留下我和三姨婆静坐。三姨婆盯着我，长叹：“我疼你就像当年疼你的母亲一样，可是你们都让我失望。如今你们母女关系这么生疏，你的一切又让人心疼。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没福气？原本以为给你找个好人家，以后可以享福，把上天欠你的都要回来。但是你这孩子，就是这么跟我胡闹！那个绑架你的人，真的是你的朋友？默默啊，三姨婆不是不了解你，你一向听话和循规蹈矩的啊！”我沉默着，不说话，不知该怎么回答。坤哥算不算我的朋友？算，我们的相识是这么奇怪，都可以写书了；不算，我们又有那样的经历，共同相处的时光。唉，怎么说的清楚？

    “默默，你知道吗？原本老太爷看了你的照片，对你很满意的，说你虽然家世差点，但有学问，人品好，可以弥补一切。可是你却在这节骨眼上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让他们的面子往哪里搁？市长是你徐伯父的朋友，一听说你出了事，马上就下了命令要不顾一切找到你。现在，却原来只是一场闹剧！老太爷听说气得脸都青了，你知道要清理这样的麻烦，他们要花多少钱打点？要看多少人的脸色？你以为是小事，对他们来说是多大的事，你知道不？原本，老太爷的眼光是很高的，你却那么轻易地入了他的法眼。当初他的第二个儿子，就因为没有经过他的同意而娶了妻，所以至今得不到重用。原本徐斌娶了你，老太爷就会把家业交给你们的。你想想，你本该是多么的幸运。怎么好端端的却又跑出这样的一个朋友来？”三姨婆长叹了口气，在替我遗憾。

    我忽然明白了，徐斌娶我，还有一种成份，原来是想通过老太爷对我的满意而拿到家业。可笑，原来我在他心里，还有当棋子的角色。不由地一笑，果然是豪门，什么都讲利益。想起电视里看到的豪门争斗，心里闪过一丝明朗，在那样的环境里生存，我一定会很累吧！钱这东西，虽然很重要，但我也没想要牺牲我的自由。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我拉着三姨婆的手，轻轻地靠在她的肩上，微微一笑说：“三姨婆，既然现在人家不要我啦，那你再帮我找个好的。不过，要和我条件差不多的，不然，我怕我高攀不上，还要让你们受气。”

    三姨婆拍了拍我的手，叹气着说：“你啊！真让我没法！到哪里找那样人品、家世都那么好的人哦！唉，三姨婆想疼你，都不知道你这孩子的心里怎么想的！”

    我轻轻地笑着，靠着三姨婆。突然觉得这世界，想抛弃你的人，不管你怎么努力，还是要抛弃你的；不舍得你的人，即使你再伤他们的心，终究是不舍得你的！我有三姨婆这样真心疼我的人，真的是一种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