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比淑宁大两岁,算起来只比婉宁小两个月,身材倒和她庶母一般高,长相俏丽。一双美眸顾盼神飞。她穿着藕合色宽脚裤,玫瑰紫的薄长袍,水红色的轻纱马甲。一头黑发在头上盘了几个麻花,垂向脑后。缠着彩色丝绳绑了两个长辫,俏皮中又不失庄重。
佟氏母女二人和对方见过礼,便坐下来说话。佟氏夸了那位小姐几句,温夫人也赞了淑宁几句,两位夫人来来回回地恭维了半日。才开始说些家长里短的话。
淑宁在一旁听得甚是无趣,却又不得不装作很感兴趣的模样,无意中转头望向那位将军小姐,便看到她也是一副百无聊赖地样子,刚好也望了过来,两人相似一笑。
那小姐便起身走过来,拉起淑宁道:“我听你哥哥说起过你。我叫真珍,第一个字是真正的真,第二个字是珍珠的珍。这名字是我额娘生前起地,是说我是我们家真正的珍珠地意思。你呢?“
淑宁抿着嘴笑道:“我叫淑宁,第一个字是淑女的淑。第二个字是宁静的宁,这名字是我阿玛起的。意思是希望我能长成娴静优雅的淑女。”
真珍看了淑宁好一会儿。扑哧一声笑了:“你地性子也很有趣,我刚才见你规规矩矩坐着的样子。还以为你是个很闷的人呢。你哥哥总说自家妹子怎么怎么好,我听了就烦,今日一见,果然不错。咱们做好朋友吧?”
淑宁倒有些喜欢她这种直爽的性格,自然说好。佟氏对温氏说道:“小姐的性子真真直爽可爱,到底是武将人家的姑娘。”温氏道:“我们姑娘就是太调皮了,不像令嫒,看着就觉得文雅乖巧。”
真珍哂她一眼:“你又这样说我了,我哪里不好了?”说罢福了一礼,告了声罪,便拉着淑宁回自己房间说话。
真珍的房间很大,里面东西也不少,可能是昨天才到,行李还没有收拾好。地上散着放了几个大箱子,里头的东西还没有拿出来,几个丫环来往穿梭着搬运摆放东西,见了她们,都行礼问安。
真珍一一点头致意,拉着淑宁到里头一间已收拾妥当的耳房坐下,又叫人看茶。
淑宁细细打量这个房间,家俱不多,有一种优雅大气地感觉,点缀着少许几样精致的摆饰,靠窗的案几上,摆着围棋地棋盘和棋子匣。
真珍初时给人的感觉有些像肃云珠,但实际上地性情更贴近周茵兰,为人直爽,却又透着圆润,待人也很和气。方才进来地路上看到的那些箱子,有地里面装了书,有新有旧;有的放着画卷;有的装着笔墨纸砚,案上也放了许多笔筒;有一个箱子还放了两把琴。这位真珍小姐,比想象中的更多才多艺。
她跟周茵兰最不一样的,是房间墙上还挂了根马鞭,上面缠了红绳,打了缨络,把手处很光滑,显然是常用的。
真珍很快就回到房中坐下,笑道:“房间还没收拾好,乱糟糟的,请别见怪。我叫她们去泡从京里带来的好茶,我阿玛不懂这些,让他喝这个倒糟蹋了,还不如让咱们享用。”
一个清秀的丫环把茶送了上来,用的是精致的紫砂茶壶。淑宁小小抿了一口,果然口角沁香,叫人精神一爽,便道:“真是好茶,这是龙井?”真珍点了点头:“这是雨前龙井,南京魏伯伯家里送过来的。”她笑了笑“你倒尝得出来,你哥哥在船上的时候,就把它当作是解渴的粗茶,真真暴殄天物。”淑宁笑道:“他一向不好这些,家里也没这些个讲究。我本来是不懂的,只是去年到别人家里做客时,尝过一回罢了。”
她再喝一口茶,道:“我瞧见你这里琴棋书画都全了,姐姐可真了不起。”真珍摆摆手:“罢罢,我们少学外头大人们的作派,恭维来恭维去的,没完没了。你若真这样客气,倒枉费了我的一片真心。”
淑宁忙道:“并不是恭维,我是真羡慕姐姐。我早有心学琴棋书画,可惜只有小时候在京里学过几个月,只懂些皮毛。来了广州以后,家母也想请一位好的先生,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略好些的,都让别家请去了,因此只能温习从前学过的东西,有认识的熟人会的,偶尔请他们指点几句。这些年我做得最多的,不外乎厨艺女红之类,都是俗事罢了。”
真珍笑了:“俗事又如何?我还不如你呢。我在针线上头只是平平,虽然好吃美食,却不会做。”她顿了顿,两手一拍,道:“我有主意了。教我琴棋书画的都是家里的供奉,还有个教诗书的,如今也跟来了,不如你有空时就常来我家,陪我一起学,我不收你束修费,只是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算我一份,如何?”
淑宁自然是喜出望外,忙道:“这当然好了,只是会不会太打搅了?”
真珍摇摇头:“没什么,横竖我一个人学也闷得慌,先生们教一个人是教,教两个人也是教,你来了我还有个伴呢。回头我就跟阿玛和姨娘说去,一准应的。”
淑宁满心欢喜,只是又有些担心:“可是我只会一点皮毛,会不会拖慢你的进度?”
真珍笑了:“你当我是谁?我也只不过学了点皮毛罢了。京中闺秀,谁不曾学过一点子皮毛?难不成真因为懂得弹两首曲子,下几盘棋,写几笔字,画两笔画,就真成了才女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