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明朝一地方小吏面上须不好看。虽然我天朝上国的一个小官也比蛮夷小邦国家重臣金贵,可这话只能在心里鄙视蛮夷,却不能说出来伤了别人的自尊心不是?可见我是一个多么善良爱国的人哪,真的不想因为男女之间这点小事给朝廷外交带来什么麻烦,影响了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所以对文瑜师徒,还是尽量用怀柔的政策吧。
再说,文瑜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他是朝鲜有名的武术高手,门下弟子三千。我可不想面对三千门徒的刺杀。
中午我在澳门海关衙门宴请朝鲜人。我特意叫上在海关办公的安娜,我的亲密女友参加,算是家宴吧,气氛缓和一点。安娜职权范围就是负责对外交涉办理事务,理该出席,再说,宴席上有位落落大方的优雅女士调剂,大家都轻松些不是?
官场上的事情不就那样。文瑜做官做到高官,岂有不会虚文应付之理?我俩象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亲切拥抱,互相说些仰慕之极的恭维话,宾主之间甚欢。其实,我俩一面都未见过。我能感觉到文瑜笑得象个向日葵,犀利的眼神却一直在仔细观察我。我同样谈笑风生,同时仔细揣摩打量这个对手。文瑜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面皮白净,胡子修得飘逸儒雅,未开口先笑,怎么看,都是个和气无害的书生,最适合最外交。然而和他熊抱握手之后却能感受到,他绝对是一个拥有可怕力量的武者。还有那眼神,闭合之间虽然极力掩饰,却神光乍现,一看就是一个内功精神的古代绝代高手啊。他是这样的人呵,一见面你觉得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心里瞧不起他,然而交谈几句后你马上就能感受到他儒雅的风度,尊敬的礼节,认为他是一个可亲近的长者。再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尊贵的气度,话里自然而然带出的威仪,是那种长期身处高位的人才有的气质。而且举手投足之间才可以观察到他有武人强悍的一面。
只有我这种级数的高手,才可看破他实在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术高手。这种不外现的高手,才是真正的高手,一旦出手就会让你痛哭流涕为什么和他对着干,因为他的出手,绝对是可怕的攻击,威力十足。
我不禁对文瑜重视起来。从文瑜眼睛里,我也看到敬佩的意思。这就叫猩猩相惜。
简略地说了和他弟子之间发生纠纷的事情。我尽量轻描淡写他徒弟的过失,突出我的处置不当之误,姿态其实真的难能可贵,放得很低。是因为对乙凤性骚扰之后愧疚的心态在作怪。但文瑜不可能知道我和他女徒弟之间的秘事,所以他因我的低姿态和宽广的心胸感动。我对他的态度,其实是很难得的,又是设宴招待,又是亲自赔礼道歉,朝鲜毕竟是一弹丸小国,当时,大明的官员总是高高在上,即使是我这种级别的地方小吏,对他们都是上对下的心态,绝对地,不肯与蛮夷之人平等交流。他们是藩属,是异邦,而我们是泱泱中心大国,对待小国化外之民,态度自然不会客气。是以文瑜感动。知道是乙凤先挑起事端更刺伤我后,他大为震怒。看着一团和气的他竟然当着我的面动粗。跳了起来,对两个男徒拳打脚踢,乙凤也挨了两耳光,象是发泄一般。奇怪的是三个徒弟也没什么大的反应,似乎师父这般体罚早已是家常便饭,习以为常。
这个文瑜,算是叫我见识到朝鲜人的暴躁脾气,军管作风。刚才文瑜给乙凤那两耳光下手很重,打得我十分心痛,还有莫名的气愤。这粗暴文瑜,难怪乙凤会想着法的逃出来。
三个徒弟都跪下来向师父认错,我趁机大力讲情,坚决不接受文瑜要求三个年轻人向我赔礼道歉的说法,年轻人,最好不要强迫他们向你低头,不然他们会记仇的。我一一扶起他们,善加安抚,诚恳地与他们互相致歉、和好。当然在扶起乙凤时我的手又趁机停留多一会儿,不知她察觉与否我又占她便宜,抑或感觉到我手掌的温暖?
纷乱之中,乙凤自然没有机会也没有胆子说出受辱之事。
文瑜也趁机借坡下驴,大家重新欢笑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