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晚上我就看得见了!到时候,我第一眼要见的就是你。昙英呀昙英,如果没有你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不可能有今天。”他拉着她的手,由衷感谢上天安排这位贴心的可人儿来到他身边。
“庄主,你别这么说,这是昙英该做的,我欠你”惊觉自己差点失言,杜昙英赶忙改口:“方大夫,你不是要帮庄主针灸吗?事不宜迟,早一刻针灸,庄主就能早一刻重见光明。”
“对,昙英说得好。采衣,一切就麻烦你了。”
“呵呵,天衡,你放心,明天你眼伤复原时,我保证你一定会有‘惊喜’的。”方采衣意有所指,瞳儿一瞟,别有深意地看了杜昙英一眼。
和方采衣的视线交会,杜昙英心虚地立刻转头,心头同时怦怦跳得厉害。奇怪,方大夫刚才那一瞥,好似要看透了她,让她头皮无端发麻。她该只是无意的吧,方大夫不可能知道什么的。
入夜,吃完一顿丰盛的晚膳,杜昙英带着青青回落月轩沐浴,方采衣借口碗盘多,留杜大娘下来帮忙。
走至厨房外,四下无人,方采衣拉着杜大娘到不远处的小凉亭里坐下。
“大娘,整晚闷闷不乐,有心事吗?”
“唉,我果然没猜错,方大夫不是真要我来帮忙洗碗的。”
“大娘愁什么,跟我说,我一定有法子可以帮忙解决的。”
“就算方大夫你不找我.我也会主动找你的。我着实不知昙英不晓得哪根筋不对,居然说明天一大早就要离开山庄,还要我瞒着青青。青青现在跟庄主热得跟什么似的,要是她知道,一定会哭闹着,不肯离开的!”
“昙英没跟大娘说她为什么要走吗?”
“说到这个就气人!我问也问了、骂也骂了,可是昙英就是不说;逼她急了,她就猛掉眼泪,叫我不要再通她。去,在这里住得好好的,莫名其妙说走就要走,再到外面去流浪啊?不知道是谁逼谁了!”杜大娘说得义愤填膺。
“惰字扰人呵!”方采衣语露玄机。
“方大夫,你说什么来着?”杜大娘气呼呼,一时没听清楚。
“大娘,别急,耐心点。要留住昙英,我有法子,不过要大娘的配合就是。”
“那没问题!要怎么配合?”
“你明天尽管跟昙英走,负责安顿好青青,路上歇息时,找机会逼问昙英。离开山庄,心防自然松懈,逼急了,她就乖乖告诉你答案了。”
“真的这么灵吗?方大夫,我瞧你一脸神秘,你葫芦里卖些什么药?”
“呵呵,请大娘稍待些时候,明天,一切即将水落石出了。”
***
终于等到眼伤痊愈,可以重见光明的这一天。
愈近黄昏时刻,江天衡愈是兴奋,整颗心全悬在眼伤即将痊愈这件事上,每隔一段时间就问福总管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迫不及待想早一刻恢复视力,亲眼看看这段时日陪他走过人生最低潮黑暗期的知心人。
随着遮眼药布的去除,江天衡缓缓地张开眼睛,初时久别的光明刺得他立刻又闭上眼,好些会儿又张开.一来一往重复,终至完全适应。
“少爷,看得见吗?”福叔一睑期盼,伸手拼命在江天衡面前摇晃着。
“福叔,谢谢你。”江天衡准确无误地抓住福总管的手,微笑道谢。“呜少爷复明了,感谢老天爷,感谢夫人在天之灵保佑”相总管感动地老泪纵横。
“昙英昙英呢?她人在哪里?”目光在屋内四处搜寻,可眼前除了他熟悉的好友萧敬天夫妻,就只有福总管。
看看好友夫妇,两人对他耸耸肩,一脸不知情的模样;再转头看福总管,福总管面有难色,好半晌才勉为其难开口吐实:“少爷,杜姑娘她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
“就是离开了啊!她今天早上就带着杜大娘跟青青向我辞行,一家三口已经离开山庄,下山去了。”
“为什么?谁说的?谁准许昙英离开的?我还没亲眼看看她,还没亲口向她道谢啊!她怎么能走?”乍然得知杜昙英不告而别,期待变成失望,江天衡的情绪忍不住激动起来。
“少爷,您别动气啊!没人赶杜姑娘走。相反的,大家都极力挽留,可是她一直坚持,没人说得动她,只好眼睁睁着她离开。”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这件事?”没想到杜昙英是在他不知情的状况下离开的,江天衡更火大了。
“我们想说啊!可是杜姑娘不许我们说,她甚至还出言要胁说,要是让你知情,她就一把火烧掉那座昙花园。那些昙花是杜姑娘辛苦培育起来的,更是少爷最珍视的宝贝,大伙儿见杜姑娘不像是说笑的样子,又不忍心花园被毁,只好乖乖答应了。”
“哼,你们都被昙英骗了,她绝对舍不得放火烧掉昙花园的!”她比他更爱那些昙花,而现在在他心中,那些昙花根本不及昙英!
“啊我们都被杜姑娘骗了?”福总管一听,登时瞠目结舌。
“我要去找昙英!”江天衡不管大病初愈,体力犹虚,强要下床,但双脚还没着地,便让萧敬天给点穴,制住了行动。
“敬天,你做什么?快解开我的穴道!”江天衡气急败坏的道。
“认识你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动怒过,没想到今天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见到你大发脾气的模样,这个杜昙英真是有本事。”萧敬天淡淡一笑,不理会江天衡的话,一把将好友丢回床上,随后走回桌旁坐着,和妻子交换了个眼神后,换方采衣接手说话。
这对夫妻眉来眼去,互使眼色,不晓得在打什么主意?江天衡眼底写满怒意,心上狐疑顿生。
“天衡,别急,杜姑娘她们走不远的。”方采衣脸上挂着捉弄人的笑容,该说的话只说一半。
萧敬天见了,无奈苦笑,为了避免好友待会儿怒急攻心又被气病,他赶忙好心接口:“别担心,我们已经派人跟着她了。”
“你们两个又在玩什么花样?”心头的焦急稍稍平定,接着涌上的是无奈。这对夫妻啊,简直就是狐狸转世的,两个都一样,狡猾又精明。
“哎,天衡,语气别这么冲,有点耐心嘛!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保证都是你爱听的”方采衣气定神闲,继续持虎须。
“快说!”江天衡脸色一沉,表示他的耐性已到尽头。
“呵,好啦,不逗你了。”方采衣收起玩笑的神情,眉敛正色道:“从我带昙英住进碧心山庄起,我就发现每当我提起你眼睛的病情时,她就一脸高兴却又迟疑的模样,尤其眼神闪烁不定,我一追问,她就逃避不回答。这种反应很耐人寻味,她好像害怕你看见她生得是何模样。”
“为什么?我的眼睛何时复明,跟昙英的长相有何关系?”
“先别急,还有另外一点,听我说完,你再下定论。”
“好!”“另一点是青青的长相。青青有一双和你一模一样的眼睛,尤其是她的笑容和你好像。”
“青青长得像我?这这怎么可能?我和青青是素昧平生啊!”难道昙英是可能吗?心底浮现了最初曾有过的希冀,江天衡紧握的双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若我猜得没错,昙英应该是武峰凤呜村人氏。”方采衣凉凉抛出最后一个重点。
“武峰凤鸣”江天衡如孩童牙牙学语般重复,半晌,眼底燃起了光彩,他抬头望着方采衣,目光如炬:“昙英从来都不肯透露她的过往,你如何肯定她是武峰凤鸣村的人?”
“天衡,你忘了子夜昙啦?放眼天朝就只有我爹懂得利用子夜昙佐药,凤鸣则是全天朝唯一有子夜昙的地方,每年凤鸣村种的子夜昙都是让我爹给买走的。当初凤鸣毁于地震,子夜昙就此绝迹,少了这味佐药的良方,我爹和我还惋惜了好久。后来,你中了凌迟之毒,我头疼不已,因为单凭我爹炼的‘子夜昙香’顶多只能解掉你五成的毒性,而且目前剩下的药也不多了。冰霜神医手下还没有救不活的人,幸好老天给了个巧安排,送来个杜昙英,让一切圆圆满满,不然我这块‘冰霜神医’的招牌只怕保不住了。”
“没想到昙英就是她”江天衡低语着,脸上的神情柔化,眼底注满情意,一时间心情百感交集。
想起六年前命运捉弄所致的相遇,那番缠绵恩爱早像烧红的烙铁般印在他的脑海里。她的清丽容貌、她的细语吟哦,他不曾或忘。等了六年、找了六年,不知她的名姓与出身来历,本以为这一生就是这么茫然无目标地找下去,没想到老天早已有了安排,悄悄将她带到他身边。
这段日子的相处,他早对昙英动了心,心头更是不知挣扎过多少次,他总痴想着,如果昙英就是那位昙花姑娘,那该多好?没想到痴想竟然如愿成真,昙英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昙花姑娘;更让他惊喜的是,昙英为他生了个女儿!
当年是怎样的原因,让昙英情愿牺牲自己的清自救了他一命?而且事后不留只字片语,一走了之?分别的六年,她们母女又是怎么过日子的?
他生病这段日子,她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虽然他看不见,虽然她始终坚守着庄主和属下的分际,可从许多小处,他都能感受到她的温柔,还有情意。
昙英,这一次,我们绝对不会再错过了他对天发音。
思绪流转许久,心头有了打算,江天衡对方采衣问道:“采衣,有没有什么药让我吃了可以像个死人?”
“有啊,不过这药贵,又难调配,我可舍不得随随便便就给你。”
“像个死人的药你舍不得给,那退一步,吃下去像个快死的总有吧?”
“有,这种药就好配多了。你想‘垂死’多久,我就给多少。”方采衣说着,和萧敬天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都明白,江天衡铁定又有主意了。
“我只要垂死半天就够。”半天就够他求得后半生的幸福了。
“没问题。不过,狐狸老兄,索药是要有代价的。”方采衣眯起眼笑道。
“没说出目的,没我夫妻俩插手,你想当个垂死之人,自己想办法。”嗅出诡计的味道,萧敬天才不想光在一旁看热闹,那多无趣。
“一切终于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敬天、采衣,有劳你们夫妻俩帮我走一趟,就对昙英说我快死了。”
“你是打算以死相逼?”萧敬天清道。
“对,以死逼出昙英的真心”江天衡笑对好友及福总管道出盘算。
嘴角扬起自信的笑容,这一次,他要让她主动回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