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到她呼救，他还会好心点帮她解围，不过到了后来，他决定让她自己去玩，否则他怕自己会忍受不了她的笨拙。

    其实也有可能是玩的时间太短了，她不可能停下一个月完全不工作，专心在电玩上。

    每天傍晚，她跟他一起回到上官家，扣除了晚饭时间和每一个小时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他们几乎都在打电动，直到午夜十一、二点，他才开车送她回家，不过这样累积的时数还是不多，她的进展这么慢也不能全归咎于没天分。

    “对啊，我跳不过那个板子，所以他就跌下去了。”她也不想每次都让玛利死掉的“你又不来帮我。”

    “不能每次都叫我帮你吧。”

    “是没错啦。”她有点沮丧，玩了三天，她却连一颗星星都没吃到过，她都快玩不下去了，而且她一遇到惊险刺激的动作时，心脏也会跟著紧缩起来，她觉得再多玩几次，她的心脏一定会越来越无力的。

    “你再多练练吧。”他看出她有点沮丧，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以最简单的话回应。

    “你要陪我练吗？”她希望他看着她玩，像一开始教她的时候，最近两天他们都各玩各的，让她觉得有点寂寞，

    “嗯。”他不忍心拒绝她。

    “那我开始了。”她微微一笑，萤幂上的玛利再度复活。

    玛利边走边跳的进了一道门，这道门里是一条冰雪铺成的道路，曲折的程度不下于九弯十八拐，道路的宽度在萤幕上约莫五公分，一不小心摔下去就挂了。

    第一次，玛利两秒钟阵亡。

    “你要按住往下的按键让他减速，免得他下冲得太快。”

    第二次，玛利三秒钟阵亡。

    “还要配合左右调整，记得让他尽量停留在路的中间。”

    第三次，玛利七秒钟阵亡。

    “再试一次吧。”

    第四次，九秒。

    第五次，八秒。

    第六次，十一秒。

    “快按右边。”

    右边！啊，糟，按错，按到左边了，她吐了吐舌头，第n次，玛利在十五秒钟阵亡了。

    “不是教你按右边吗？”他没好气的，这么简单的一条无障碍道路，她居然可以死这么多次。

    “不小心按错了嘛！”她也不愿意好吗？

    “按错？左边跟右边差很多耶。”他抚著额头，看来他果然是选错了方法，不该要她学电玩的，瞧他给自己找来什么麻烦。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不高兴的回望他，他干嘛这么凶？还嘲讽她左右不分。

    “拜托，你有十根手指，而按键不过才七个，有这么难以控制吗？”

    “你别做人身攻击喔。”他是在说她的手指笨拙，还是嫌她大脑协调力不够，才会连七个按键都控制不了吗？

    他闭了闭眼，移过键盘“看着。”

    他让玛利再闯一次刚才的那一关，在他手指飞快的动作下，这条滑雪道已经到了尽头，他轻轻松松的拿下一颗星星，前后不到两分钟时间。

    “你控制得比我好又怎么样，有必要向我炫耀吗？”

    “哪有？我只是在示范给你看。”她打电玩的程度根本还是个初学者，怎么可能及得上他这种高手中的高手，他干嘛花力气向她炫耀。

    “上官飒，你别太过分了。”他的态度让她火了，学不好电玩的怒气一触即发“我知道我是打得不好，可是你需要用这种蔑视的态度吗？”

    “我没有。”他利眸一闪，他从来没有蔑视她，最多只是觉得她真的没这方面的天分而已。

    “你有，你根本认为我是电玩白痴。”

    “别乱说话。”他眼一眯，不想听到她这样的话，既贬低他，也贬低自己。

    “我才没乱说，我就是电玩白痴，我自己也承认。”她重重点了头。“所以我决定放弃了，我不想再浪费我的时间做这件事，那个约定就算我没达成，到此为止吧。”

    “你这么轻易就打算放弃？我以为你会有骨气的撑到最后一刻。”

    “反正学不来就是学不来，我也不希罕能学会。”她站起身，打算回去了。

    “电玩真的令你这么不屑一顾？”他看着她，眼里交杂著莫名的愤怒与失望。

    “我本来就对电玩没兴趣，它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种可有可无的消遣。”她顿了顿，试著冷静一点说明她的想法。

    “虽然我是为了钱才来玩电动，但事实证明我根本玩不了，提早结束这个约定，就不必再麻烦你教一个这么笨的学生，我也可以早点回世外工作。”

    她说的没错，提早结束对两个人来说都好，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郁闷，让他忍不住想发飙。

    “既然你这么不希罕，那就走吧，从今以后都不必再来了。”他不想再强迫她来这里打电动了。

    “上官飒，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一惊，难道不玩电玩，连他的女朋友也当不成了吗？难道他只是在乎她会不会打电玩吗？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要走就快走。”他气极了，现在根本不想看见她，也压根没思考他的话会被误会成什么样子。

    “好，我走。”她压下大哭的冲动。既然他是这样认定女朋友的，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她走就是了。

    ￥**￥**￥

    三天，是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日子，足够她将愤怒的情绪沉淀，但却无法抑止逐渐蔓延的不安、伤心与愧疚。

    离开上官家之后，她想了又想，知道自己当时说的话是有些太冲动了，就算她不想再继续挑战他的要求，也该好好的跟他说，而不是在生气的时候冲口而出，他一定以为她还是觉得电玩是一无是处的东西。

    其实开始玩电玩之后，她的想法已经改变很多，虽然电玩确实是以娱乐为主的游戏，但也不能说它一点价值也没有。她知道有些简单的电玩是纯粹放松心情的，有些电玩则是训练反应力，有些则是益智型的，可以刺激脑力思考，当然还有成就感，那种不管是提升了分数还是过关的成就感，她确实也感受到了，所以她已经不再觉得电玩是害人的东西。

    只是她也很清楚电玩真的不适合她，所以她才会决定放弃。

    但她来不及把这些想法告诉他，她也怕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她很难过自己让他这么生气，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她只是一时气不过他厌烦的态度，才会不经大脑的说出那些伤人的话，让他以为自己对电玩的偏见依然那么深。

    她知道他很热爱电玩，也以他设计电玩游戏这份工作为荣，而她当然也愿意尊重他的喜好，甚至给予他精神上的支持。那天她那么说，一定很伤他的心吧？只是她也不觉得完全都是她的错。

    她承认自己很难教，但他也不必那样凶她吧，甚至叫她从此不要再去他哪里、叫她快点走，这些话让她难过得光是想到，心就揪疼起来。

    他想跟她分手了吗？

    虽然那天他没有明确的说出这两个字，可是那些话的意思跟分手是相同的吧？

    已经三天了，他都没来找她，连一通电话也不曾打过，她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很害怕她所想的是真的，很害怕他已经不再喜欢她了。

    想问清楚又不敢，她气自己这种懦弱的心态，可是一想到他真的可能跟她说分手，她就不由自主的退缩，退到只有她自己的世界里，这样她就可以不必面对。

    她知道逃避不是办法，就像把耳朵跟眼睛都捣上，虽然看不见也听不见，世界依然在前进与运转。该面对的事还是要面对，否则她的心将会永远困在这不上不下的状态，永远惶惶不安的猜测他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可惜人总是理解容易实行难，她还是没有勇气去找他。

    她也想过就这样不要管了，如果他真的有心，应该会自己来找她，要是他没来，那就表示他真的想跟她分手，她也可以就此死了心。

    然而，这样等待的期限要多久，还是个未知数。再说，她是否可以忍受这样没有尽头的等待，也还是个问题。

    唉，不知道他好不好？是不是还生她的气？

    那一天她才想着要多跟他相聚，没想到却演变成不联络的情况。

    这三天他可曾想念过她？

    “欣萍，你跟我进来一下。”叶华唤回她沉思中的意识，示意另一个员工看着吧台，和欣萍一同走进休息室。

    叶华看着眼底净是无奈与失落的欣萍，这三天来她都是这个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因为感情而困扰，本来觉得这种事应该交由当事人自己处理，可是眼看她一天比一天憔悴、黑眼圈也一天比一天深的样子，实在让人无法继续旁观下去，何况自己将她当成妹妹一样疼爱。

    “叶姊，有事吗？”她勉强拉起一朵微笑。

    “欣萍，有心事的话不妨向我说说，也许我能帮得上忙。”叶华对她笑了笑，没有说破她的笑容看来有多么勉强。

    “叶姊，我没事的。”她摇摇头，不想让叶姊担心。

    “欣萍，虽然感情的事旁人不能干涉太多，但是做个好听众还是可以的。”

    欣萍惊讶的看了叶华一眼，她怎么知道是为了感情的事？

    “我是过来人啊。”叶华对她眨了眨眼“你跟小飒发生什么事了吗？”

    自从上官飒为了帮欣萍请假而请人来代班之后，上官家、林群哲和叶华全都知道他们两个人在交往的事。

    上官飒说明了两人的约定，但大家都认为那只是两个人想相聚的理由而已，因为欣萍的工作时间太长。而为了帮他们这段刚萌芽的感情稳固一点，叶华也不介意让欣萍请上一个月的假。

    只是没想到说好一个月的期限，却一个星期就结束了，大家猜测他们两人出了问题，但却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再说，哪个人感情不会出问题呢？所以大家都想让他们两个人自行解决，真的解决不了再作打算。

    想是这么想的，可是关心的程度超过袖手旁观的时候，叶华还是想问问情况，不过她会斟酌是否要插手管这件事。

    “叶姊。”感动的看着叶华，她知道她是真的关心自己。

    点点头，她开始说起两人吵架的那一天，然后是自己的反省与不安。

    “嗯，我明白了。”叶华听完她说的话，很能体会那种不安到想逃的感觉，不过两个人总还是要有一方主动接触，否则这段感情很可能就在这样裹足不前的心情里消散了。

    “叶姊，我知道自己不该逃避，也知道自己应该向他道歉，可是我真的很害怕。”

    “欣萍，面对感情的时候，没有人可以免于不安的，只是必须让不安的程度调适到自己可以承受的状态，这是要两个人一起努力给予对方的安全感，不是一个人想就可以解决的。”

    她低头沉默的想着，他也同样会为这段感情感到不安吗？

    “叶姊不会干涉你的作法，只是也许你可以从另一方面想想，你觉得自己欠他一句道歉吧？如果你们就这样不联络，你将永远不能跟他说对不起了，你不会觉得遗憾吗？”

    她抬头看着叶华，想着再也不能对他说出自己的道歉、想着那将永远会在她心中留下亏欠，她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不管他怎么想，她都要把该说的话说完，何况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就算逃得了一世，也逃不过她心中的愧疚与牵挂。

    “我明白了。谢谢你，叶姊。”是的，感情的事只能靠自己，不管旁人说了什么，作决定的是她、承受后果的也是她，而她将会鼓起勇气面对。

    “不用谢，我只是听你说而已，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那么，我出去做事了。”

    她走出员工休息室，来到吧台边。现在时间尚早，客人还不多，她随意浏览店里，想着明天就去找他谈谈。

    猛地，她的视线停在门边，怔怔望着刚走进来的修长人影——

    是飒，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