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也不例外的露出不太自然的表情。她只是笑了笑并不在意,预料中的事嘛。
终于他恢复了正常。“我今天想带你到后山,那里可好玩了,长满了各式各样奇花异草,甚至南方的一些花朵也在那儿盛开,是个很奇妙的地方喔!”
“真的?有那么好的地方也不早告诉我,那我们快走吧!”说着迫不及待的拉着他的袖子就往外走,忽然走到门口又急忙停住——害得莫镶云差一点点撞上她。
“怎么啦,突然就不走了?”
“完了,我竟然忘了——哎,我不能跟你去了——”她一反先前兴冲冲的样子,沮丧的大叫。
“为什么?虽然那里是堡中禁地,可是由我带你上去没关系的,我可是主人呢。”他以为她是想到这一点所以大叫。
“才不是那个原因呢,天底下有哪里是我柳琦儿的禁地!我是因为别的原因啦!”禁地?禁地是什么东西!她冷哼!
“是什么原因?没关系,我一定会设法帮你解决。”他拍拍胸脯傲然道。
“真的?一言既出哦!”她眼睛发亮的盯着他。
“放心!驷马难追!”看到她眼中有如抓住浮木的眼光,自大的男子气概油然而生。
“太好了,那我就把原因告诉你吧。”她陷入回忆,慢慢的叙述当年的情形。“记得在我大约六、七岁的时候吧,有一次师父要出外远游,无法带着我,便把我寄放在一个师伯那儿,一住就是半年。由于我跟师父在一起时,总是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要上山采药,所以都非常早就要起床。住在师伯那儿,我也是习惯地天还没亮就自动起床了,可是师伯和师父的作息时间不一样,师父是早早睡早早起,师伯是晚晚睡晚晚起,总是要睡到午时才起床,连他所有的弟子也都是这样的。你想想看,我一旦起来了想睡又睡不着,可是大清早的又没有人陪我玩,那说有多无聊就有多无聊!于是我就跑去师伯的寝室把师伯叫醒,请他把那些师兄弟们叫起来陪我玩,又告诉他早睡早起的许多好处——可是那个奸诈的师伯却欺负我年幼无知,竟要我发一个誓,才肯叫那些师兄弟们在早上的时候陪我玩——”
“他叫你发什么誓?”他好奇地问。
“他要我发誓,倘若我每天在这个时候,能将他教我的练功方式将功练好,那么他就会叫所有的师兄弟每天早晨在我练好功之后陪我玩,甚至连他自己也会早早起床陪我玩,我听了之后本来不太愿意的,一早就叫我练功我才没有那么勤劳。”
“我想他也是为了你好,才会叫你发誓的吧。”依琦儿的懒惰天性,他师伯用的这一招真妙。
“对呀,我后来想想这对我也没什么坏处,反而占尽便宜,既可强身又有人陪我玩,何乐不为?可是当时有一点我却没有想到,等想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誓都发了哪还有救,这个誓言真是我人生中的一大失策!”她懊恼地道。
“哪一点这么严重?”不过是每天早上起来练功嘛,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师伯要我发的誓言是什么吗?他要我说,在我“这一生中”倘若早起,就一定要完成他所规定的功课,否则就只有到中午才会让师兄们陪我,当然这也有折衷的方法,就是有人自愿帮我完成他所规定的功课,在师怕那儿,师兄弟们都会帮我。可是我的誓言中言明是在这一生中耶!那也就是说即使我跟师父回去了,每天早上也要练,而且没有人会帮我,因为山上只有我跟我师父两人,总不能叫我师父帮我吧?一直到现在我已经长人了,可是只要大清早起床就要练听到这里,你应该明白了吧,不是我早上喜欢赖床睡到很晚,而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呀!”她无奈地叹息。
“原来是这样,那么你今天这么早就起床,就要依誓言练完功才能和我一道去玩,除非是我帮你完成,对不对?”他了解的点点头,难怪听丫头说她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会起床,原来是有这段渊源。
“没错,不过你刚刚说要帮我的,你没有反悔吧?”她用祈求的眼光望着他,让他即使想拒绝也无从拒绝起,何况自己答应她在先。
“我说会帮你就是会帮你,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你不该怀疑我,不过——你师伯规定的功课到底是什么?”该不会很难吧?若很难那就得考虑考虑
见他讲得如此坚定,她笑逐颜开地道:“很简单的,只要人向下趴在地上,两只手掌撑着地脚伸直,然后准备四十九把匕首,刀尖朝上插在地上,插好之后只要你能够离开那个刀阵就算完成了。”
“那么简单?”还好,他只要将重心放在一手,再慢慢沿着刀缝间移动就能轻易地离开那个刀阵,这只要稍有功夫的人都做得到。
“是呀,否则你以为当时才只有六岁的我能做什么高难度的动作?只不过一件事做了很多遍也会厌倦,如今既然你肯帮我,我也乐得轻松!好了,为了早点去玩我们快开始吧?”她笑得非常甜蜜。
“没有问题,不到一刻钟我便可完成了。”他自信的估算,没注意到她笑得诡异。
“希望如此!”她细细地低声道,笨大龟,要入瓮喽!
于是莫镶云忙奔去兵器室拿了四十九支匕首,琦儿特地在前院选了一个空旷的地方,离树木和屋子有一段距离的空地,依她的说法是那里的泥地土质较软,刀子较好插上,莫镶云也不以为意,反正很快就好了,哪个地方都一样。他整个身子趴在地上脚尖顶地,再用手撑着,煞后让琦儿将刀子一支支的在他身下插下,支支刀尖距离他的皮肤只有一公分。
待琦儿将四十九支刀子插好,她拍拍两手。“好了,大功告成!”
“那我可以开始了吗?”他轻松地问,小孩子把戏嘛!
“可以了。”她点点头,可是在他手要伸上来时——她又突然怪叫了一声,令他反射性的将手放下。“等一下,我竟忘了最后一个步骤。”她忍不往邪邪的笑。
“最后一个步骤?”还有什么遗漏的吗7
“对呀,就是这个!”话才说完,只见她手指略略一动。
在他还来不及有反应前,两颗石子无声无息且准确无误地击中他的麻穴,他两只手顿时动弹不得。
“琦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解开我的穴道!”他惊惧地大叫,两手不能动叫他如何起来。
“没什么呀,我只是忘了告诉你,最后还有这小小的动作罢了。”她故做无辜,双手一摆,还夸张地摇摇头。
“你在整我?”他有些明白了。
“还好啦。”她淡淡地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这么好心的要带你去玩,你不该这样恩将仇报”他双目瞪如巨铃,咬牙切齿地低吼。“是哦?我还忘了告诉你,我生平最恨有人在我睡觉的时候吵醒我,尤其是大清早,这样——你懂了吗?”她不甘示弱的回瞪他,然后以不伤声带的柔柔语气,继续滔滔不绝的数落着。“还有,记得第一次见面吗?那时我被那迷人的气氛吸引,正舒适的想睡着时,是谁坏了我的睡兴?后来因念你陪我玩得很愉快,又为了陪我被老夫人骂,我才正想要好心的原谅你,没想到你不知悔改也就算了,竟还大清早专程来吵醒我,最不可原谅的还任意闯入我这个淑女的房间,是想害我嫁不出去吗?这种种的罪状你认不认罪?还敢说我忘恩负义?我这叫有仇必报。我柳琦儿向来是人家给我一滴水,我必泉涌以报,这样待你还是便宜你了,要不是念在你是莫大哥的兄弟,也算是这里的主人的分上,论我要对付你的方法——哼哼,你只要依你现在的下场乘以十倍就可以了,如何?我算是有情有义了吧?好了,不跟你说了,难得说这么多话,口都渴死了,我得回去喝杯水再睡个舒适的回笼觉补补眠才行。那么,你自己多保重。我大概中午就会起床,到时我再来帮你把穴道解开。再见喽!要等我哦!”挥挥手,她头也不回的就这样无情地走回房屋。
“你——”被她一说,好像真是自己犯了大错一般,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愣了愣,待看不到她的影子才脑袋清醒了过来——总归一句,她会这么残忍的对他只因为他吵醒了她?
“柳琦儿——”他大吼。“你太过分了,我不过吵了你的睡眠,你就这样待我——”于是他开始破口大骂!越骂越生气。“真是最毒妇女心,你心如蛇蝎、你”吓!竟连三字经都出口了。
由于他的吼声实在太伟大了。没一会儿,琦儿终于出来了。
不过她可没有气急败坏的生气。这种场面她可见惯了,还有人骂得比他难听呢。她笑吟吟的走到他前面,伸出手赫然是一个红艳欲滴的大苹果。“哪——看我对你多好,怕你骂得太多口会渴,特地拿水果来请你呢!唉!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实在是善良得可以。”
“你——”他正要开口反驳,那颗大苹果却自琦儿手中飞出正中他的大嘴,打断他将出口的话。
“不用谢我啦!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就好好的享受吧。”说完笑嘻嘻的,像真做了善事一般蹦蹦跳跳地走了。留下胀红了脸、额冒青筋,口中塞了一颗大苹果,欲哭无泪的莫二少爷。
呜——呜呜谁来救他
渐渐地晨雾消散,清冷的空气也渐渐暖和起来了,太阳再度散发它无比的光耀与热力,将花儿照得更鲜艳、草叶更绿、也更有活力了,一切是如此欣欣向荣,大地更是赞同的闪耀着无比的光辉,瞧!连水珠儿也闪闪动人呢!
只不过水珠的制造者似乎不太赞同的样子。
此时已是日正当中,莫镶云趴立在那里早已汗流浃背,身上的衣衫也湿透了,贴在他硕长壮硕的身躯上,勾勒出健美的背部曲线,同时还冒着淡淡的蒸气!看来琦儿选的地点还真妙,这地方空旷得没一丝阴影,烈日硬是无情地直晒在他身上,汗水正一滴滴的随着衣衫下摆滴着,滴在底下距离他不到几公分的刀尖上、滴在早已成深褐色的泥地上。他的头早疲惫不堪地低下,与地上直立的刀尖相望,任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颊边,任咸湿的汗水无情地灼烫了他的双眼,真是狼狈得可以,他堂堂的浑天堡二少爷何时受过这种罪来着?他想咬牙切齿地诅咒更是不能,因为那颗苹果仍在他的口中,琦儿塞得可正好,让人吞也吞不入、吐也吐不出的,不过,他现在可没那个力气骂人,只有期待琦儿快点来,求她快放了他,一切他情愿自认倒楣算了。
依地上的影子判断,现在已过了午时,她怎么还没来放了他?天知道他快受不了了,要不是底下的刀尖锐利的让他死撑着,他早趴在地上喘气了,只见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地上的影子也越拉越长,而琦儿的影子仍旧杳如黄鹤,一去不复返。
可怜的莫镶云,只好继续和烈日、刀尖奋战了!
玉竹轩右侧有一条竹径小道,竹影深幽,越向里走越是森静,即使日正当中,外边炎热得紧,竹林里吹的也是异常清凉的微风,带着清新水气般更是舒人心肺。弯弯曲曲的小道很长,却可直通浑天堡的大厨房。
此时太阳在正上空,天底下的人类都知道这表示午饭时间到了,肚子也自动地鸣唱空城。大厨房的里里外外,黑压压的一群奴仆正忙着配送各院的饭菜,显得热闹非凡。虽然各院也各自设有小厨房,但是都如同虚设,没办法,在堡内工作的人大部分都是单身汉,成亲之后也大都搬出去往,每日照时间来堡里工作,照时间回家吃饭,所以堡内一切的吃食几乎全仰赖这个大厨房。
琦儿在首次见识到这间大厨房时还着实被它吓一跳,高大的建筑、高大的窗子、高大的烟囱;一切都高大得不得了,甚至于连在厨房工作的人也大都人高马大。厨房边半围绕着一条清澈小溪,是小厮们洗锅净菜的地方,撇开从不停止冒烟的大烟囱、永远热呼呼的炉灶和嘈杂兼努力穿梭工作的人,光看这条小溪和旁边的树林,这里也算是个清净的好地方。
“嗯,这里可真是凉爽呀!”琦儿口中这么说,心里这么想,但,可不代表她就会乖乖的待在树林小溪旁乘凉,反而兴致冲冲的往热力四散的人群中挤,留下一脸挤得出苦汁的春丽和漠然的夏艳站在树林小溪旁等候。她们在等候什么?自然是等候她们的主人进去挑中午要吃的午餐!因为琦儿小姐说,要吃的人是她,而她又是三个人里面最大的,所以自然是由她进去挑选食物。而她们两人的任务是负责将食物送回玉竹轩,所以她们得在这里等她拿食物来,再捧回玉竹轩便可以啦。
“阿丽、阿艳,你们看我拿回了什么好吃的!”她兴奋的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两手各捧了一大盘菜肴。“有鸡蛋围炬、红糟牛脯、瑰宝花卷、羊肉锅答和你们最喜欢的炸虾蟆,如何?还满意吧?里面还有根多大厨的拿手好菜,他们都好好玩哦,直将菜往我这边塞,害得我都不知该拿些什么才好。等一下我再拿一些特殊一点的回去尝尝,你们想想要吃什么不要客气,我再去拿。”她兴致冲冲地道,似乎还想进去冲锋陷阵一番。
自从琦儿住进了浑天堡,她美丽惹人疼爱的外表和活泼明朗的个性走到哪里无不备受称赞与欢迎,尤其传言她又是堡主的意中人,很可能是未来的堡主夫人,这阵子她和莫席天又几乎每天出双入对的,四处都可听到莫席天难得的笑声,更证实了堡主夫人的传言,众人对她更是极尽巴结之能事,自然大厨们看到传说中的“未来的堡主夫人”前来,个个更是现出拿手绝活,一道道香喷喷的佳肴直往她手中送,恨不得她能将所有的好料都拿回去品尝,她选了几样看起来新奇的菜式,拒绝了争相要替她端盘子的小厮们,自己端了两大盘菜轻轻松松的回到小溪旁,交给春丽和夏艳。
春丽和夏艳互望一眼,将她手中的盘子接过来,春丽苦着脸几近哀求地道:“琦儿小姐,这些东西够吃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可是里面还有很多好吃的耶!”琦儿有点不舍。多可惜!好想每一样都尝一尝。
“我们每天都要吃饭,每一餐都吃不一样的菜,过不了几天那些大厨所谓的拿手好菜总会进我们肚皮,琦儿小姐似乎用不着急在一时。”夏艳恭敬有礼地道。
琦儿靠近她,眯着眼对着她依旧淡漠的脸半警告似地说:“夏艳,你的表情可不可以多一点点,它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温吞样,看了泄气耶!夏艳、夏艳,你的名字肯定是取错了,你看看春丽的表情多生动,虽然老是爱哭爱哭的,可是总比你永远一号的表情好多了,要多学学,知道吗?
“是,我会努力学习的。”她仍然是淡淡的、恭敬有礼的回答。
琦儿瞪大眼看她,而她依旧老神在在,表情不变的任她看个够,似乎在说:有什么好看的,无聊!
“哦!算了算了,我们回去了。”琦儿拍一下自己的额头,受不了的大呼道。
“琦儿小姐,自我认识夏艳一年来她都是这样,你就别再勉强她了。”春丽在一旁好笑地道,她实在很喜欢这个做事不拘小节又古怪的琦儿小姐,瞧她一直再接再厉的试图打破夏艳的唯一表情,这个精神实在值得敬佩!
“哼!咱们等着瞧吧!”她有意无意的睨了夏艳一眼。
开玩笑,她就不相信!总有一天她一定会看到夏艳不同的表情,一定,她柳琦儿可不是失败几次就会放弃的人!“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可也是她的座右铭呐。
在她们三人谈谈笑笑将要走进竹径时,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跑来挡往她们。
“柳小姐——柳小姐,您先等会儿,大厨说有一条刚从江里打上来的大鱼正热着,请您稍等一会儿,赏个脸带回去品尝可好?”
这个小厮长得普通又一副老实相,此时正气喘吁吁的直冒着热汗,略弯着腰两手交握恭敬的等着琦儿回答。
琦儿看着平凡无奇的小厮一会儿,注意到他手指的弯曲角度——暗号?双眼闪过一丝惊讶的光芒,忽然笑了笑,原先有的疑惑顿然开朗,她允诺答应。
“好吧。看在你们大厨这么诚意的份上,我就在这里等一下好了。”再转头对各捧着食物,又苦着脸的春丽和夏艳交代。“你们先回去,将东西放好,你们饿了可以先吃,我留下来等那条大鱼。”说这话时还不忘意味深长的看了那小厮一眼。小厮报以羞赧的一笑。
“小姐——”她们两个齐声叫道,欲阻止。
琦儿很快的挥挥手,打断她们的话,说:“很奇怪呢,你们两人算是我的丫环,应该凡事支持我的意愿才是,怎么老是处处反对我的命令?莫非在你们的心里面根本不拿我当主人,只因为我是暂时住在这里的白吃白喝的食客——所以”
“不是的,请小姐恕罪。”两婢女皆惶恐不已。
“那你们还不回去?”琦儿大声说。
“是。”她们俩相望一眼,犹豫了一会儿,随即又在琦儿的瞪视之下瑟缩了一下,不敢耽搁地快步回玉竹轩。
“真是的,非要人凶才行。”看着她们渐渐消失在小径的人影,她喃喃地道。
“原以为你躲在这里会多少像一点大家闺秀,没想到还是一样辣!”身后传来低沉的笑声,带着玩世不恭的嘲讽味,这是琦儿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了。
她转过身,面对声音的主人,凝目望着他,只见那小厮一反原本老实羞赧模样,略带嘲弄的直视她,眼中藏不住的光芒有着她熟悉的温暖。
“江鱼,你真是神通广大,连我躲在这儿你也找得出来,看来,我还真不能小看你们的办事能力。”
“不敢,是主人调教有方。”他恭敬的弯腰抱拳,一双眼却尽闪着戏谑。
“哼!少拍马屁了,有什么事我们进去林子内讲。”她可不相信江鱼这个大忙人会来这里探望她,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