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几次按捺不住,想拨电话到他公司,终于忍住,她十分彷徨,该怎么做呢,终于叫孩子与他讲话。
“爸爸也挂住你们,我正在开会,稍后再与你讲话。”
挂断了,又是一日音讯全无。
已经变成影子了,可有可无,芷琳呆呆地坐了一个上午。
下午,幸亏婚宴公司派了人来视察场地。
代表周小姐精明能干,能说会道,很坦白地表示艳羡“梁太太,这间屋子真美。”
芷琳但笑不语。
“后花园可布置帐幕,前院放座椅,届时把长窗全部打开,可以吗?”
芷琳笑“没问题,我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
周小姐坐下来,叹声气“要前生修过才可住进这间屋子来吧。”
芷琳诧异,屋子真有那么好?
周小姐笑“我话太多了,梁太太,请来挑菜式。”
芷琳说:“海鲜为主,龙虾、蛤蜊、鲑鱼”
帮她消磨了一个下午,她留周小姐喝下午茶,孩子们放学,跃进泳池。
周小姐说:“梁太太,你自在如神仙。”
芷琳终于说:“这种生涯,我保你捱不住。”
“什么?”
芷琳送周小姐出去。
蛋黄色帐幕搭起来,下雨也可宴客,四处都是芬芳扑鼻的鲜花,黄、白、浅紫,淡红夹杂,喜气洋洋。
陈太太最高兴“一点也不素,真正难得。”
书珊赞叹“好漂亮,我太满意了。”
“结婚蛋糕似一座花塔。”
心莲说:“不知花费多少。”摇摇头。
芷琳看着大妹笑“将来你结婚,姐姐替你办更豪华的宴会。”
谁知心莲说:“见过你那段婚姻,谁还敢结婚。”
陈太太连忙阻止二女“心莲。”
芷琳却说:“随她去,她一日不踩我,一日过不了。”
心莲走开。
“帖子都发出去了吧?”
“全部回复。”
“人数不差?”
书珊笑:“都说要来趁热闹,我严格限制人呢。”
“园子只能容纳五六十人罢了。”
芷琳没料到梁伟伦会出现。
他一早回来,边淋浴边笑问:“客人几时来?”
芷琳竟觉得突兀。
她对他感觉陌生,这个人演技越来越好,多日不见,若无其事。
半晌,她才回答:“客人十一时多陆续出现,小妹她已经在途中。”
他已换上西装“咦,你还不梳洗?”
孩子们由保姆照顾,芷琳只需打扮自己。
她选一套象牙白裙子配金色南洋珍珠,自更衣室出来,发觉丈夫已在楼下招呼亲友。
没他的戏,他才不出现,有他的戏份,则努力演出,梁伟伦是名天才。
芷琳取过新买的录映机,正在调校,忽然听见书珊叫她,她顺手把录映机放在会客室的茶几上,便走出去见小妹。
她由衷赞叹:“书珊,你美极了。”
书珊双颊红粉绯绯,发出亮光似的,快活地与大姐拥抱。
“到我房去化妆。”
“我这样就可以了。”
“至少把头梳一梳。”
心莲跟着进来。
芷琳哗一声,打扮过的大妹叫人惊艳,穿略为低胸的灰紫色小礼服,更显得韵味十足。
已经有男客偷偷打听她是谁。
芷琳笑:“有什么难听的话,快快说了作数。”
“今天我不说话。”心莲永远出人意表。
“那么,谢谢你。”
心莲轻轻叹口气,她还想讲什么,已经有男生围上去与她攀谈。
陈太太看着说:“只剩她了。”
“可不是。”
“生女儿就是这点烦,不嫁,担心,嫁了,不放心。”
芷琳把手放在母亲肩上“端木伯母在那边,妈,你陪陪她。”
陈太太可找到了伴,不再对女儿噜苏。
周小姐满场飞打点一切,这个婚礼专家也不易为,自己还没结婚呢,世事是讽刺的多。
书珊笑说:“早知宴会这么有趣好玩,索性搞大来做。”
心莲冷笑“出钱出力均不是你,当然好玩。”
芷琳连忙把她拉开。
“我帮你介绍一个医生。”
“光是医生就行了吗?”心莲诧异“我要是那么崇拜医生这个职业,我自己会去读医科。”
芷琳正想训她,一转身不见了人。
心莲这只野猫,一日到夜张牙舞爪。
客人爱热闹,硬是在草地也跳起舞来,四人乐队奏着恋曲,与笑语声混合,阳光和煦,天空蔚蓝,偶然有一只红胸乌飞过,确是良辰美景。
他们一直玩到下午三时多才散。
找心莲,佣人说她已经走了。
书珊咕哝“越来越难侍候。”
邝克群跳起来问:“说我吗?”
“不,不是你。”
新婚夫妇也欢天喜地离去。
屋里忽然又只剩下陈芷琳一个人。
她逐间房间找丈夫,可是他也不在,曲终人散,都不再留恋。
推开会客室的门,只见周小姐脱了鞋坐着喘气,一见主人,她站起来赔笑。
“你尽管松一松。”
“梁太太,你真体贴人。”
芷琳这时看到茶几上的录映机,噫,都忘记拿出去用,幸亏书珊叫了专人来拍摄。
她取出支票部付酬金给周小姐,另外给了丰富的小费。
“谢谢你,梁太太。”
“有车子吗,我叫人送你出去。”
“我自己有车。”
芷琳送她到门口,回转会客室,取过录映机,发觉刚才一直开着,咦,果然配备长寿电池。
佣人们在收拾地方,芷琳无事可做,按下重播钮键。
会客室里一直无人,套句电影术语,录下来的片断,叫做空镜头,可是却录下宾客欢笑的声音。
隔了很久,芷琳都不耐烦了,忽然,她看见心莲走进来。
她踢掉高跟鞋,盘坐在沙发上,姿势娇美慵懒,连大姐都赞一句:“美女。”
她边喝果子酒边翻开照片部,自得其乐,丝毫不觉茶几上有一架小小录映机开动。
芷琳正想熄掉机器,忽然又看到一个人影。
那人轻轻走进会客室,悄悄掩上门。
心莲立刻警觉“谁?”
“我。”
芷琳当然认得这把声音,这是她丈夫梁伟伦。
接着的发展,叫她万分吃惊。
只听得心莲吆喝:“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干什么?”
“咦,这是我的家。”梁伟伦嬉皮笑脸。
心莲又惊又怒,立刻站起来“我立刻走。”
“心莲,你还不原谅我?”
心莲想拉开门,被姐夫一手挡开。
“你再不让开,我可要叫了。”
梁伟伦却哈哈大笑起来“你不会叫喊,你怕伤害姐姐,你才不会叫。”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怕见我,就不会来我家。”
“今日是小妹结婚。”
“你也想见我,是不是?”
芷琳看到这里,混身汗毛竖起,她握紧拳头。,
心莲指着姐夫骂:“你这人面兽心的东西,可怜我大姐就此葬送了她的一生。”
芷琳呆若木鸡,象是被人用力掴了一巴掌。
只见心莲夺门而出。
客室恢复宁静,只余芷琳一个人坐着发呆。
难怪心莲恨恶这个姐夫,原来她一直隐瞒着这个惊人的秘密。
她怕伤害大姐,故此忍受委屈,绝不出声。
可以想象的是,姐夫已经冒犯过她,而且,犯了之后,还想再犯。
芷琳忽然明白,什么叫做令人发指,什么叫做忍无可忍。
她关掉录映机。
陈芷琳想站起来,一时腿软,没站好,又跌回沙发里,但是她深深吸一口气,双臂牢牢撑住扶手,终于站起来。
可邻的心莲?不不,可怜的芷琳才真。
芷琳前所没有的冷静,她走到书房,拨通电话:“容律师,可否到舍下来一次,是,即时,谢谢你,有要事商量,我等你。”
然后,她吩咐司机:“叫锁匠来把大门锁统统换过。”
她斟一杯热茶,看着两个孩子做功课。
也许,已经在心里筹算良久,可能,录映带内一幕只不过是最后一关,令她下了决策。
平时看一部悲情电影都会流泪的陈芷琳此刻却十分冷静
容律师来了。
她诧异地说:“芷琳你找我干什么,我专打离婚官司,与你无关。”
“我正要离婚。”
容律师沉默一会儿,轻轻说:“也是时候了。”
可见人人都认为她不该再容忍下去。
她俩坐下来,商议良久,容律师把细节都一一记录下来。
“你尽快通知梁伟伦,切莫误他青春。”
“我知道。”
容律师走了。
第二天,天朦亮,佣人上来说:“太太,二小姐想见你。”
芷琳跳起来,这时,心莲已经跑上来,紧紧拥抱大姐,泪流满面。
“咦,傻瓜,哭什么。”
“我应一早告诉你。”
“现在知道也不迟。”
“我一直觉得我也有错,十分内疚。”
“胡说,完全与你无关。”
“容律师说你已发出律师信。”
“正是,牛奶早已泼翻,我却企图用手去兜盛,你想想,怎么会成功,不如努力开始新生活,吃点苦也值得。”
“告诉孩子们没有?”
“我会慢慢同他们讲。”
芷琳这时仿佛比心莲更加刚强,她好象从未动用过她的毅力,贮藏丰富,用起来,无穷无尽。
“你替我把消息告诉妈妈。”
“妈妈说:家里永远欢迎芷琳。”
姐妹俩紧紧握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