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至东鲁境地有两路可走。一为陆路,策马赶路个十天,也大抵可到达了,只是路途上难免是一番奔波劳碌,只怕常呆深闺的苏梅吃不消。
几番衡量下来,他们决定走水路。顺着海沿线航船而下,赶路的同时不忘领略一下沿海的风光。
游山玩水的兴致老早就让苏梅忘了身世的坑长繁琐,沿着海岸线一路走来,种种新奇的见闻是即便她读破万卷书籍亦不能得所增长的。
“君大哥!”在君飞扬的坚持下,苏梅不再生疏的称称呼他“公子”。此刻,她正用着那略带激动的柔美嗓音唤他,素白的手指指着正驶近码头的一艘大船问,“那船帆上的图案是什么意思?”
“那是一艘运船。”君飞扬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见船帆上标记着某商家的图辉。
“船帆上面绣着的是海东青。传说十万只飞鹰中才出一只海东青,足以可见海东青难求。”
垂眸见苏梅是听得一面认真,他笑笑,“海东青掠食时是快、狠、准,素有‘万鹰之神’之称。”低低念出船帆下边草鞋的两行字句,“‘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这两句诗正好写出了王者归来之意。”
“王者归来?”
“这家商行在海运上可谓是‘独霸一方’,如今完成航程平安入港,不正正是王者归来么?”他讪笑着反问。
“正是。”她赞同,“好一个‘王者归来’!”忍不住多瞧了一眼那船帆上的海东青图样,越看越是觉得有群鸟之王的威风。
“如此凶猛的鸟,想必是很难驯服吧?”
“海东青于关外野生野长,为人捕捉驯化后用以助猎。驯化海东青,必须要依照熬鹰、过拳、跳绳、勒膘、赶仗这几个步骤,至于费时则说不准了……”在苏梅眼神的殷殷期待下,君飞扬针对驯鹰那几个步骤一一的为她做了详尽的解说。
“所以关外有流传了一句话:‘九死一生,难得一名鹰’。”
“九死一生?”苏梅摇着头低低发出一声叹息,“明明知道是‘九死一生’,又何必强求?”她敬仰海东青的天性难驯,也更是敬畏人类那为欲念所操控而对海东青势在必得的凶狠。
“只无奈这世上有着太多的‘势在必得’了!”一如圣皇对苏流云。
倘若圣皇当初能秉着君子的风度成人之美,苏流云又岂会最后死得枉然?
她娘是死得多么枉然呀!皆因人心这教人可怕的欲念,着实可怕得要紧!
“无求无欲,这已经非人之常情了。”君飞扬持着不同意见,“人本来就是拥有七情六欲的生灵,也因为这样才有了世事的多姿多彩,假若一个人活着却连一个贪心也没有,那么又有什么意思?”一个人生存在世上,总要有所追求。
苏梅用着不能理解的眼神打量着他,眉心轻拢,才正要张嘴,却被君飞扬抢了个先。
他说,“贪念只不过是起了一个头,怎样追求倒是有伦理道德作为约束,黑白是非总是要明白的,如果不违背了常理而执着于心中涌起的贪心,又有何不可?”
她听了一愣,觉得有道理。接着又听见他继续说道,“天地万物皆有它存在的职责,你片面的认为人类驯化海东青是一种残忍的行为,那么海东青凶狠掠食的天性,难道就不残忍了?”
君飞扬的脸由始至终都含着一抹似是随时散在风里的笑,连这会儿问话苏梅,声音也是柔和得像那微微拨弄垂柳的春风。
“我总是说不过你的!”
苏梅假装嗔视他一眼,惹来他开怀一笑,而后也跟着笑了。
“船已经靠岸了,走,我们过去看看!”
“君大哥,你猜这艘船是打哪里过来的?”
上一回,也是有一艘这样气派的运船靠岸,从船上跑下来了几个笑歪歪的异类,一头的红发,眼珠儿竟然是碧绿碧绿的,吓得她面色全无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见到妖孽了。后来在君飞扬的解说下,才知道那是漂洋过海而来的异族人。
“总是要瞧瞧才晓得。”君飞扬一副没辙的神情,又逗笑了苏梅。
船上下来了一群人,清一色都是男人。大部分的人肩上扛着货物,有那么几个两手空空闲步走出码头。
这不,码头霎时变得热热闹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