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新开幕的适应期,苏雅茉的伊苑终于步上轨道,忠实顾客慢慢增加中,大家还在网路上的部落格热烈地讨论,也达到了广告的效果。
拜口耳相传所赐,伊苑成为这带观光区的一个新景点。
她对这种生意兴隆的现况没有太大的喜悦,她很清楚台湾人一窝蜂跟流行的习惯,只期待这热潮能快点退去。
她不求门庭若市,只想做个小本生意,轻轻松松地过生活、交朋友。那种会赚大钱的工作,还是留给那些有能耐的精英吧。
一个月忙下来,伊苑的工作人员都快受不了了。
泰瑞跟她轮流值夜班看店,她已经被泰瑞抱怨因为太多次睡眠不足,而大大影响了他的美容品质。孟知远则是在正职加班之余,必须不定时的随传随到,来店里做电子系统的调整与管理。连顶楼的那个腐女固定住户,也被她拖下来照顾保险套店的营运;至于那个正牌老板已经被过多的人气先熏倒了;更别说钱嫂他们那群在背后辛勤维持店内杂务的清洁人员了。
经过兵荒马乱的调整后,伊苑的营运好不容易发展出稳定的步调,随着热潮的降温,大伙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终于可以准时回家,接下来的都交给机器了。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敷面膜,把之前的都补回来。”泰瑞拉上柜台的窗帘,将贩卖机调到全自动化,让伊苑可以在无人接待下继续营业。
“保险套贩卖机的货我也补齐了,可以关门放我回去赶稿了吗?”白湘凝比平常更委靡的嗓音虚软地浮在空气中。
“抱歉,你这么忙还麻烦你。”苏雅茉对她的友情赞助很过意不去。
“要说道歉或是道谢,也该是那个阴森鬼娃娃来跟我说吧。”白湘凝挥挥手不很在意。
“她最近白天的工作量突然增多,有些应付不来——”
“你不用告诉我这么多,我对女人没多大的兴趣。”白湘凝打断好友善意的说辞,事实如何与她无关,她只想知道“我明天还要下来抛头露脸吗?”
“这”“你哪里抛头露脸了?”泰瑞看不惯苏雅茉为难的神色,开口帮腔。“一头乱发不整理整理,盖头遮脸的;生意也不好好做,只知道在柜台画那些十八禁的鬼画符。幸好你记得收钱,不然店里多了一个腐女,连空气都变酸了。”得知白湘凝对他的偏见后,泰瑞也不客气了,一有机会就跟她杠上。
看到他们的战火即将点燃,苏雅茉不晓得是没力气还是放弃了,只是摇摇头找了张椅子坐下,他们要怎么吵随他们去了。
太久没有接触人群的白湘凝虽然很累,但腐女也是有骄傲的。
一个叉腰,她接招了。
“你这种身材魁梧、长相抱歉的受君,本来就很难找到对象了,再加上心胸狭隘、善妒、嘴贱,这辈子你是注定要一个人扭扭捏捏的过下去了。”
“你”泰瑞被一招攻上罩门,痛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样?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吵架一占上风,连声音都有精神了。
苏雅茉无奈地看看时间。如果再让白湘凝攻击下去,泰瑞今晚一定会伤心得睡不着觉,而她势必要担起心灵开导的责任,那晚上她也别想休息了。
为了避免悲剧发生,苏雅茉挺起酸疼的腰,介入两人的战争。
“小白,你这次说得太重了。”她用白湘凝指定的名称唤她,语重心长地摇头。“大家相处这么长一段时间,你还不了解泰瑞的优点跟弱点吗?”
白湘凝被说得心虚,垂眼偷偷瞄了一下泰瑞泫然欲泣的小圆眼,罪恶感更深重了。
“好啦,对不起嘛,是我说错话了。大不了下一次我画一篇肌肉发达的兄贵受的故事,算是赔罪,可以了吧?”她不是很情愿。
“真的吗?”泰瑞听了,圆黑的眼睛亮了起来。“可是你知道我的喜好吗?”
“我只说我要画兄贵受,又没说要拿你当主角。”她更不情愿的低喃。
泰瑞自动忽略杂音,兴奋地描绘自己的理想情人“我喜欢那种高高酷酷、神情冷漠、戴着眼镜的精英型帅哥。”
“哦,原来你喜欢鬼畜攻喔。”白湘凝怀疑地扫了泰瑞一眼。“不行啦,鬼畜攻跟你这型的兄贵受根本就不配,你死心吧,我不会画连自己都觉得可怕的作品。”
泰瑞过滤刺耳的噪音,一个劲详加叙述他的择偶条件,苏雅茉越听越觉得那些特征有种熟悉感。
“最重要的是身材。高是一定要的,还要瘦,但不能单薄;穿起衣服来要挺拔,脱下衣服要精实有看头。”泰瑞突然变出一尊珍藏的雕像作解说,见白湘凝仍是一脸不屑的样子,气得甩头看向大门。
“我知道你这个腐女的脑袋烂掉了,听不懂我说的话。我想要的,就跟那两个快要走到门前来的男人差不多:人又高又挺,穿起西装性感得引人想犯罪。对对对,戴着眼镜就是要配上那种冷酷的气质。喔!我的天啊”泰瑞的声音随着来人的接近,愈趋沙哑难辨,最后只剩下无意义的呻吟。
他的异状引来屋内另外两个女人的注意,一看,她们也发出莫名的惊呼。“哦!”白湘凝的声音中夹着惊艳。
“啊!”苏雅茉则是伴着惊吓。
怎么会是他们呢?
直到来人走到面前,苏雅茉的震愕仍持续着,甚至还频频张望来人的身后与大门。
“阿洛在家里。”戴眼镜的男人知道她在找什么,先替她回答了。
被这低温的声音一冰,苏雅茉马上清醒,笑脸盈盈的打招呼。“真的是贵客光临。楼大哥你怎么不先通知我呢?至少让我有点准备吧。”
“你觉得我该跟他一起来这里消费吗?”他指指靠在他肩上那一具软趴趴的躯体。
“道理上是不应该,不过真有需要时,我绝对不会拒绝楼大哥的。”她讲道理也讲人情与义气,只要可以说服她,她一定帮到底。
“永远都不劳你费这个心。”楼允湛冷言拒绝,恨不得跟肩上的败家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看不懂他们的一来一往,泰瑞羞怯地插话“雅茉,是你朋友吗?不介绍一下吗?”
他眨着水亮的熊眼,苏雅茉可以明显感受到那两个小圆洞所发射出来的粉红光束。
原来她先前觉得的那股熟悉感,是因为泰瑞的理想情人,根本就是楼允湛的写照呀。
这个结论让她的头不妙地抽痛着。
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让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楼允湛,瀚河企业的现任负责人。”她向前走了一步,接近那个被楼允湛搀架的男人,很顺手地扶住那人的腰身,鼻间嗅到浓浓的酒味。“至于这位无意识的醉汉,是楼大哥的不肖弟弟,我多年的老同学,楼允泱,职业是兽医。”
“我知道他,楼允泱就是出钱最多的幕后股东嘛。”泰瑞低嚷着,不一会双眼又亮晶晶地望向楼允湛。“当然,我也久闻楼先生的大名。瀚河企业经营的家具、家饰与精品都是国际知名的品睥,想不到这个大企业的经营者居然这么年轻优秀,我真的是太意外了。”他掩着嘴,挡不住他夸张的仰慕之情。
楼允湛不动神色地觑了他一眼。“我不认识你。”
他的冷漠没有冻僵泰瑞,反倒是电晕了他,熊样的身躯着迷地呆在原地。
苏雅茉头大的出声缓和场面“这位是谭睿,我们都叫他泰瑞,与我同是伊苑的经营人。另一位是白小姐,是个漫画家,这栋公寓的房东,也是五楼的固定住户。”收到白湘凝的暗示,苏雅茉没将她的名字曝光,轻描淡写以符合她低调的宅女习性。
楼允湛不是热络的人,浅浅点头聊表礼貌,只想快一点摆脱手上这团烂泥。
他手臂使劲一推,将楼允泱甩到苏雅茉身上;她反应极快地抱住倾斜的身体,顺势在沙发上倒下。
楼允湛由上往下瞥视两人交叠的姿势,冷硬的说:“人交给你了。”
说完,不浪费半点时间,旋身就往外走。
“等一下!”苏雅茉安置好身上的重物,及时叫住他。
楼允湛不耐地转头瞪向她。
“别想把他丢回来。”
收到他的警告,苏雅茉小小地抖了一下。
“可是为什么是我?”她很不解、很委屈。
为什么在她工作一整天,全身酸痛、精力榨干后,还得被迫照顾一个醉汉?
“难道是我吗?”楼允湛的眼神更冷了。
“当然不是”她的声音微弱“应该有其他人选吧?”
楼允泱不会一个人喝挂的,应该有其他赏心悦目、一起享乐欢笑的红粉知己吧?
听出她话里的暗示,楼允湛无预警的笑了。
那笑很美、很冷。
“今天我们家族有一个庆祝酒会,严禁闲杂人等参加。”
他话说得很明白了,楼允泱那堆“好朋友”目前都没有资格进楼家的门。
“既然是家族聚会,那”干嘛不把他留在家里?
她的话还没说完,楼允湛立刻戳破她的小小希望。
“我们选择在五星级饭店里举办,身为主负责人的我必须维持秩序,排除任何捣乱因子。”言下之意,是楼允泱这个不负责任、酒量又差的败家子是被亲哥哥拎出饭店外的。
送他到这里来,已经是楼允湛难得的善意了。
苏雅茉可以理解他辛苦,但不能连累到她呀!
他们家族聚会,楼允泱喝挂,这与她这个陈年老同学有任何关系吗?
看出她眼底的不甘愿,楼允湛给了一个更深更寒的微笑。
“他不是这家店的大股东吗?你可以随便给他一间房间,让他睡到清醒。”
“楼大哥”苏雅茉为难地蹙起眉头。“你应该明白允泱对陌生冰冷房间的厌恶。再说,我们现在也没有空房。”
“有啊,地下室那个太平间,从开幕到现在都没人指定过,一直都是空的呀。”不晓得从何时开始窝到角落涂涂画画的白湘凝突然出声建议。
“太平间,很适合醉鬼。”楼允湛难得认同。
“楼大哥!”苏雅茉眉间的皱折更深了。“这是行不通的。”
楼允泱平常就抱怨没人住的屋子冷冰冰,现在要是真让他在阴森鬼凉的房间醒来,他头一个不放过的就是当老板的她。
“我不明白,那个败家子有哪里值得你对他呵护备至的?”楼允湛随意试探。
“我只是想省麻烦。”她不想今天的快意一丢,造成往后无数日子里楼允泱的任性抱怨。
天晓得楼允泱这个外表潇洒的花花公子,唠叨起来比七十岁的老奶奶还啰唆。
“既然你这么了解他,应该很清楚怎样做最恰当。”
“我知道了。”她很气弱的答应。
因为她认清了事实:对于楼家人,她是没有说不的权利。
确定她会接手后,楼允湛勾着唇离开,那抹神秘的笑意又让泰瑞看傻了好一阵子。
“小茉,你好过分喔,认识这么棒的男人,居然都不吭一声。”泰瑞依依不舍地望着楼允湛离去后留下的车烟。
“你别肖想了!这两个兄弟保证都是异性恋者,早让你知道,也是早让你明白就算你口水泛滥也不会有什么奇迹的。”白湘凝不晓得何时离开角落,一手捧着速写本、一手用笔杆抬起昏睡王子的下巴。“不过这两个男人长得真好,型也对,这次来画个兄弟**的禁忌之恋好了。”
“怎么可以!那我呢?”泰瑞不依的踱到沙发前,一边抗议、一边欣赏那张与梦中情人有八分像的脸蛋。
“会让你客串一下娘娘腔的花痴崇拜者。”白湘凝赶忙在纸上记下泉涌而出的灵感。
“如果你们讨论够了,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整理好情绪,苏雅茉终于有力气面对现实。
“粗重的事我帮不上忙。”收集好资料,白湘凝只想上楼创作。
苏雅茉可怜兮兮地望向泰瑞。
“好啦,反正我本来就要送你回家,现在不过是多搬一个人罢了。只是我怕允湛会介意我与另一个男人有太亲密的肢体接触,即使那个人是他的亲弟弟。”泰瑞红着脸,看起来并不为难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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