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萸君所谓的散心就是骑著机车高速驰骋在滨海公路上。
从没做过疯狂的事,坐在后座的罗祺攸显得很不安。
“萸君,骑这么快好吗?”她扯开喉咙大吼。“放心,我技术好得很。”柳萸君信心满满地说,声音被风吹散,听起来不很可靠。
迎著咸味的海风,罗祺攸认命地抱紧柳萸君的腰,牙一咬,打算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柳萸君是骑上了瘾,速度愈飙愈快,吓得她不得不再抬起头了解状况。
柳萸君正压下车身转过一个大弯,凌晨渐亮的天色让罗祺攸看清周遭的环境。
她看到堤防的另一面,也看到一个异状。
顺著堤防下去是一片荒瘠的沙岸,平时少有人迹,现在突兀地多出几个货柜及一群很眼熟的人正准备上车,其中一个带著冷调的颀长身影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拍拍柳萸君问道:“那不是皓天吗?这么晚了他们在做什么?”
柳萸君听了没有回话,只是催紧油门追了过去。
一番奔驰后,她们终于赶上高级房车的速度,柳萸君一手握著油门,空出一手敲向后座的车窗,等到里头的人发现再拉出一朵微笑,罗祺攸很自然地跟著笑了。
但车里头的人没有她们的好心情,一时间响起两道闷雷,声音之大连外面的她们也能感受到那股威力。
“停车!”
车内的鄞皓天、戚砚熙齐声大喊,司机当然不敢怠慢,煞车一踩,刺耳的叽轧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不像高级房车说停就停,她们的机车多滑了百公尺后才止住冲势。
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地,罗祺攸急著脱下安全帽呼吸新鲜空气,才没吸几口,两道来势汹汹的影子先定住她的眼。
她从没见过这么严峻的戚大哥,也没见过这么不掩饰情绪的鄞皓天。
他们两个绷紧了身子朝她们走来,连戚砚熙也硬得像尊冰雕。
戚砚熙先看了罗祺攸一眼,不吭声把柳萸君拉下车,抽出钥匙往后一丢,落在鄞皓天的手掌里。
“你在飙车?”戚砚熙沉声质问柳萸君。
“你载著她飙车?”鄞皓天指著脸色苍白的罗祺攸问向柳萸君,语气一样冷得惊人。
“我只是想跟你们打招呼。”柳萸君一站在戚砚熙面前,所有泼辣的野劲尽失,姿态柔软地小声说话。
“哼,你这招呼打得真精采,自己不要命还记得拉人作伴。”鄞皓天冷声讽她。
明显的嘲讽让罗祺攸惊奇地望向鄞皓天。
他真的是在生气,他居然会生气?!
罗祺攸张口结舌地瞪著鄞皓天,过度震愕的脑袋虚浮得没有现实感。
他一直在推翻她对他的印象,每多发现他一面,她除了惊奇,情绪也被撩动。
这就是所谓的心动吗?
不忍柳萸君独自遭受恐怖的压力,罗祺攸扯扯鄞皓天的衣袖试图转开他的火力。
“我们只是来散心而已。”她很无辜地说。
鄞皓天冷眼瞅向她,辐射出的能量贯穿人体,杀人于无形之中。
罗祺攸抿直了嘴,做好心理准备承接他罕见的怒火。
他却攫住她的手,拉著她往其中一辆车子走去。
“大哥,我先走一步。这笔帐我让你先算,剩下的我会找机会跟她讨回来的。”
他的视线从未自罗祺攸脸上移开,换了钥匙,丢下话,就把她塞进车里。
罗祺攸来不及发言,车子就发动了,她只能不舍地从后车窗遥寄对柳萸君的祝福。
再回头,是她的麻烦了。
她打量那线条优美的侧脸,计算他的怒气。小心翼翼地从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开口:“可以请教一下,这么晚你们到海边来做什么吗?”
鄞皓天瞥了她一下。“我们来查看拍摄广告用的外景片场。”
“可是怎么选在这种时候?还带著这么一大票人,不知情的人真会以为你们是黑道出巡呢!”难怪柳萸君会说他们是不良份子,他们那股气势的确很吓人。
一说到时间,鄞皓天的脸拉了下来。“原来你也晓得凌晨出现在海边很奇怪。我们是因为广告的场景设定在清晨的海岸,现在来看实际的效果。你们呢?你有什么好理由解释两个独身女子骑车在滨海公路狂飙呢?”
他轻轻地说,声音悦耳,罗祺攸听了却是全身发毛。
她委屈地辩解:“我们没有飙车。”
“车速过快就是飙车。”他不容反驳地回她。
“可是”罗祺攸瞄了眼计速表,他指针上的数字也不合交通部规定呀!
“理由呢?”他强悍地要个答案。
被他一吼,罗祺攸抖回视线,不敢怠慢。
“萸君睡不著觉说要散心,我也想出来走走,就一起到海边来了。”
“你们总是这么随性,说走就走,不考虑时间、地点吗?”他冷冷讽道。
罗祺攸偷偷瞄了他好几眼,愈想愈觉得他的脾气来得很突兀。
“你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要是以前,遇到这种事你连眉都懒得挑,根本不屑管,现在怎么动怒了呢?”
“以前?你还敢跟我提以前?过去的事你又记得多少?”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虽然没有之前的火力,但罗祺攸感觉他是更气了。
她刚刚说错了什么惹恼了他吗?
“我记得很清楚呀,高中时无论我怎么撩拨,你总是无动于衷。连那次重大的失误你也没说半句重话,怎么今天火气这么盛呢?”她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当初她是那么希望他多露出不同的表情供她参考,他却整整三年都冻著那张俊脸。
现在她希望他不要这么难以捉摸,动摇她的心,他却时时有不同的面貌教她迷惑。
平和恬适的她怎么会喜欢上像他这样复杂深沉的人呢?
第一次认清自己真正的心意,罗祺攸无措地抬起头来,迎上他深不见底的眸光。
“你刚说了什么?高中时又做了什么?”他敏锐地问。
罗祺攸马上心虚地转开视线。“没有啊。对了,你把我从萸君那边拉开,要带我去哪里?”
她僵硬地转开焦点,戒慎地注意鄞皓天的反应。
他深深瞅了她一眼,冷淡地回答。“回家。”
“那萸君怎么办?”
“大哥会处理。”话中的温度依旧偏低。
“你觉得戚大哥跟萸君会如何发展呢?”不想让他把注意力转回她身上,罗祺攸积极牵扯其他人。
“我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
而他总是能扫她的兴。
罗祺攸泄气地撇撇嘴,绷紧著神经随时准备应付他的试探。
刚刚差点就泄了底,再不小心一点,鄞皓天一定会发现她高中时做过的好事。
依他现在难以捉摸的程度,她不敢想像当他知道真相后,她会有什么下场?
安静的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罗祺攸过度紧张的心理催化了肉体的疲惫,加上前两天的未眠全压在她的眼皮上,她的头重得掉了下去。
摇摇晃晃点了几下,她终于坚持不住。深深打了个呵欠,意识不清地说:“你要送我回家,可是你知道住址吗”
话还没念完人就先昏睡过去。
鄞皓天瞄了她一眼,不意外地看到一张睡得毫无防备的脸,嘴角轻轻勾起。
“你家在哪里,我记得很清楚。”
淡淡的一句话散在清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诡异。
*
给了罗祺攸一段安稳的小憩,鄞皓天平顺地将车停在一栋有著漂亮花园的三层楼洋房前,回头拍醒她。
睡眠被打断,罗祺攸迷糊地睁开眼睛:“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你家到了。”
“喔。”她应了一声,无意识地开门下车,踏了地还摇摇摆摆的。
鄞皓天顺势揽过她的腰,搂著她走进院子,有了依靠,罗祺攸睡得更安稳。
鼻间一直有股熟悉的味道将她往梦里拉,她有预感今晚一定是好梦。
鄞皓天没再吵她,很自然地从她的包包中掏出钥匙,开锁进门,没有点灯,熟稔地走过客厅直接上楼,自在的样子就像是自己家。
踏上了三楼,他没有迟疑地打开左侧的门,迎面而来的是一大片满布野生动物的非洲草原。
他知道自己没走错门,会在房间的墙上绘上一副这么惊人的画像,除了他怀中这个睡到不醒人事的怪女人之外,他找不到第二个。
穿过她充满原野风情的房间,终于在一堆书后找到她的床。将她安置好后,他藉著微薄的晨光,开始打量这个被利用得很彻底的大房间。
里头的空间很大,约莫是正常卧室两倍的大小,罗祺攸也将它两倍使用,当作休息与工作的地方。
正对门的墙上是一大片直接漆在上头的油画,里头的珍奇异兽逼真得像是要跳了出来。其它两面墙则是满满的藏书,门的旁边是一台绕著复杂线路的电脑,二十四小时运转著。
鄞皓天将配备浏览一遍,嘴边慢慢扬起弧度。
他踏过地上多到摆不上书架的动物图鉴,坐到床边低头打量她的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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