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从头到脚慢慢流过,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如同冬日里晒太阳一般的舒服无比。
正想说话,忽然发觉身体内的真元,一下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欢畅的在体内流转,青红双珠和龙牙刃依然如昔,似乎这些东西原本就在那里,只是以前没注意到罢了。
“莫大哥,你怎么会”
莫问天打断冷粼的话,低声道:“出去再说。”
般若寺后院的一间小禅房内,一个老僧面壁禅坐。
静修轻轻走进禅房,低声道:“禀宗主,事情都办好了,估计他们现在已经离开苍龙山了。”
“嗯,很好。”老僧慢慢转过身,烛火轻摇,映出慧如禅师那张红润却没有丝毫表情的脸庞。
“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只说是看管不慎,才使妖人逃脱。”
“是。”
寂静的山中般若寺,风中的寺中小禅房,似乎多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冷粼乍离桎梏,重归自由,心中自是欣喜异常。道法也运转自然,现在连最普通的掌心雷,他都觉得亲切无比。
“唉,怪不得谁都要做神仙,神仙就是比凡人强啊。”冷粼看着掌心一青一红两团气流,小心的平衡着这两股力量,想起不久前,被禁锢成凡人的那几个时辰,心中感慨万分。
“哎!对了,莫大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这般若宗给我下的禁制,你怎么解得开呢?”冷粼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本来就没有什么事,人家要抓的是你。你被押下去之后,他们就把我放了,然后我去找我的旧识静修大师,希望他能帮忙。可是他现在身为律法堂首座,不敢妄言。
“我大怒而去,晚上偷偷潜回般若寺后山,希望能找到你的囚身之地,正巧到了这里,门口有两个和尚看守,两人谈话间还说起你,于是我把他们打晕,这才把你救出来。”莫问天平时少言寡语,今天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又是长叹一声。
“你怎么能解开那山洞和我身上的禁制呢?”冷粼又问道。
“这就是它的功劳了。”莫问天拿出那一片玉符,道:“我和静修多年好友,平时对般若宗的咒语佛法也有所交流,这玉符就是他以前送我的,里面有最纯正的佛法力量,对般若宗的禁制来讲,就如同一把钥匙一般。”
冷粼点点头表示明白,可是心里隐隐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至于是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你怎么看这件事?”莫问天似乎后面还有话要讲。
“运气太好了吧。”冷粼喃喃自语,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觉得有点不对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顺利、太过巧合了。
“没错,而且他们派去看守你的两个和尚,修为也太差了一点,不大合常理啊。”莫问天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除非”
“除非他们故意放水。”冷粼接口道:“可是他们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是为了祖师留下的宝物?那这些和尚六根也太不净了。”
“我也很奇怪,我与静修相交多年,他的为人品性,我还是了解的,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莫问天也想不通:“若是他们想放了我们的话,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
“有鬼啊,有鬼啊。”冷粼细细想着,心中忽然警觉起来,小心的向四处张望。
只是在淡淡月光的照射下,荒野之中,除了偶尔的虫鸣鸟叫,没有一丝异样。
莫问天看他那副疑神疑鬼的样子,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没好气的说道:“别找了,若人家真要跟踪咱们,又怎么会被发现?”
冷粼一想,觉得也有道理,人家随随便便一个长老,就有合道期的实力,这种境界上的巨大差异,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追平的。
“哼!去他奶奶的贼秃驴,不管他们耍什么把戏,本少爷都奉陪。大不了就拼个鱼死网破。”冷粼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战意,恶狠狠的说道:“奶奶的,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舒服。”
向前跨了几大步,深深吸了一口气,双臂高高举起,他大声吼道:“我是冷粼,我就在这里,你们来吧,我不怕!
“玄极山庄!阴风门!般若宗!小爷的命就在这里,有本事的尽管来拿吧!”
莫问天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冷粼夜色下,略显得有些单薄的身体,淡淡的月色映出少年笔直如松的身影。
吼声高亢,包含了无数的委屈愤恨,这其中的滋味又有谁能知?
冷粼的脸色苍白、坚毅,就那样如一尊雕像般默默的立在风中。
在风中伫立许久,他才用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说道:“从今天起,我要做回我自己。”
这话好像是在对莫问天说,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夜风渐凉,隐隐有一股莫名的煞意。
莫问天这次出奇的没有叹息,只是静静的看着冷粼的背影。
冷粼心中的压抑与苦楚,只有他知道,难道人类世界真的不能见容人与妖共存吗?
两人都再没有说话,一人一妖就那样站在月色荒野之中,等待天明。
“天地之大,却无我等容身之地。”莫问天一想起,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寻找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偷偷窥视,又叹了一口气。
冷粼已经从昨夜激愤的状态中,回复过来,眯着眼,看着东方冉冉升起的那一轮红日,淡淡的说道:“天地之大,处处是我等容身之地。”
是啊,只有天地才不会有人和妖之分,不会因为身分的不同而鄙视你、算计你、打击你。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天地是最公平、最宽容的,就像那一轮红日,不管你富贵贫贱,都会把温暖送到每个人身上。
“也罢,从今日起,你我兄弟二人和那些人拼上一拼,纵是死了,也落得个痛快!”莫问天也变得有些豪情万丈。
“莫大哥,谢谢你。”冷粼想了想,还是把谢谢二字说了出来。或许,以后再没有机会说了罢。
莫问天笑了笑,不置可否。
两人边说笑,边漫无目地的前行,既然没有去处,那么处处皆是去处。
冷粼心结已解,反正大家都知道自己是妖怪,那么妖怪就妖怪好了,愿意交朋友的,就张开双臂欢迎,图谋不轨的,就对着龙牙刃说话吧。
放下一个大包袱,冷粼觉得轻松了许多,心中又浮现起那个倩丽活泼的少女白灵,银铃般的笑声似乎就在耳边响起。
他不明白自己对白灵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总会时不时的想起她来,或许这就是人类世界的爱情?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有些脸红,偷偷看了看莫问天,莫问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双眉紧皱。
冷粼轻吁了一口气,若是被老莫知道,他会喜欢上一个人,非要被老莫笑死不可。
在人类世界待的时间越长,对人类的思维和想法越是明白,对自己的心思隐藏的就越深,毕竟在人和妖之间,几乎是不可能发生什么的,他想起那个凄美的爱情传说,那个蛇妖,最终不也是被镇在雷锋塔之下吗?
只是对白灵,真的是那种喜欢吗?
叹了一口气,原来这世界上做人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做个妖人。
莫问天见冷粼罕有的叹息,笑道:“现在知道发愁了?”
冷粼尴尬的笑了笑,道:“不是发愁,是觉得做人真的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