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样算是恋爱吗？

    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跟小茜说了，小茜听得频频摇头，连带祝梅恩的心情也跟着往下沉。

    “你真的觉得他是爱你的吗？你们在电话里聊得不过是些平常的琐事，那跟感情根本沾不上边，你跟另外两个一起长大的好友平常聊的不都是这些吗？”

    “你的意思是我跟他现在只是朋友的状态？”

    即使祝梅恩心里也有想过，可是每次接到梁汉颐打来的电话，她总是嘴角上扬，就算说着无意义的琐事她还是为此感到开心，但她也确实怀疑过这是否就是恋爱。

    “梅恩，我不想泼你冷水，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只是为了那一晚的事，感到对你有所亏欠，加上你们从小到大都是朋友”

    “我实在很不想这么跟你说，可是你自己要想清楚，你真的要傻傻的等他回来吗？如果你愿意等，我一定支持你，只要你喜欢他。梅恩，我知道我再说什么都没有用，可是你自己得好好想一想，这是你的爱情，你至少要试着让它感觉起来像在谈恋爱啊！”小茜说得没错，祝梅恩很清楚他们的对话就只有对日常琐事的交代，她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爱的气氛，她就像是个纪录者，纪录着自己每天发生什么事，然后在两人通话时的五分钟之内将重点告诉他。

    她有些埋怨这样的联系对她来说并不够，可是她又庆幸着彼此能保有这个联络管道，而最糟的是她知道短期之内她仍无法放手，但她总可以做些小试探吧？

    “我要出门了，不能跟你多说。”再一次接到梁汉颐的电话，祝梅恩开门见山的跟他说。

    “你要上哪儿？”

    “我要去朋友家念书。”

    “你不能请朋友来家里吗？”

    “不能，因为我不想让朋友听到我对着电话向人报告我的生活，那会让我觉得很丢脸。”

    她的话让梁汉颐有些震惊，但也伴随了些许的不满。

    “你那么怕让人知道有人在关心你吗？”

    他应该要说她怕人家知道她在谈恋爱才对，怎么连他都称这为关心而已，难怪他们的话题老和爱情搭不上。祝梅恩失望的想着。

    “当然，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那会让我看起来像个长不大的小孩，而且就算我每天要跟人家热线，对象也不应该是这样，内容也不可能是如此，有时候我甚至不明白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意义。”

    “你难道还不懂吗？”

    “我是不懂，你喜欢我？还是这只是关心而已？抑或是你仍挂意着之前发生的事，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怕我从此再也不理你？所以你勉强自己关心我，假装我们仍是友好的状况，好让你自己好过一些？”

    “不是这样的。”也许他当初是这么想，可是真和她通上电话时，那种安心的感觉就证明了他的确是喜欢着她的，确定她没有被其他男人给骗走，这都是他要的啊。

    “既然不是这样，为什么你总让我感觉如此？”

    “也许是我表达得不够好。”

    “我记得你对女朋友的表达能力挺好的，怎么遇上我却让你说不出话来？还是你本来就对我无话可说？”她有些任性的希望梁汉颐可以多说点她想听的话。

    “梅恩，你要我怎么做？”梁汉颐听着她的话里带着越来越多的伤感，他忍不住的想为自己辩护。“好，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谈恋爱，但这并不代表我无意让这件事发生，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因为是我让它发生的。我怕我离开台湾太久，等我回去后你就不再属于我，我承认我有私心，可是我不会后悔发生那些事，我只是不想让你变成别人的。”

    他的话来得突然，让祝梅恩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梁汉颐说他不想让她变成别人的

    “那你就不要让我变成别人的，我好怕你再继续这样对我，我会觉得和别人在一起可能会更快乐些我现在要怎么办？”她只是个想恋爱的女生，如果他们只是牵牵手、亲亲嘴，也许她不会感慨至深，问题是他们一次就跃进到那么深入的状况，现在却要重新适应恋爱的气氛，难免有些适应不良。

    “如果你真的不想等了，我想我也可以接受。”

    祝梅恩不想听他这种无奈的语气，这语气不该属于她所认识的梁汉颐，他不管做什么事情总是胸有成竹，有时候虽然很霸道，但对她却很好，说不出温柔话语的他还是天天打电话给她，也许他真的尽力了。

    “你什么时候才要回台湾？”

    “再半年吧。”

    “那到时候再说好了。”如果是半年，她可以再忍一忍，陪这个不懂得跟她谈恋爱的二愣子好好练习练习。

    “我明天再打电话给你。”

    “不要，我要的不是你天天打电话给我，等你真的有话要跟我说的时候再打给我。”

    ******

    虽然她气呼呼的要梁汉颐有话说时再打电话，但他的电话还是没有断过，即使话题一样无趣，但他的坚持总让祝梅恩心头甜甜的。

    很快的，所有人都知道祝梅恩有个男友在国外，原本活泼外向的她也从玩乐名单上消失了，除了打工之外，她不再有其他的行程，以前她或许还会给一些男孩机会，但打从她有心上人的传闻传出之后，想追求她的人也跟着却步。

    “这下好了，你哪都不去，我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小茜一直没看好她那远距离恋情。

    “你跟大何不是打得很火热吗？少了我当电灯泡不是更好？”

    “问题是我想介绍大何的同学给你认识，人家可是医学系的高材生，长得也很不赖，怎样？你有没有兴趣？我们约了星期六吃饭。”

    “算了，我想在家里看书。”

    “你才不是想在家里看书，是想在家里接电话吧？”

    小茜提到这儿就有气，她唯一看过梅恩哭是上个月她和梅恩回家，梅恩发现电话有梁汉颐曾来电的讯息，没接到那通电话，梅恩竟然当着她的面急得哭了起来，简直把她给气坏了。

    “你这样他真的会感动吗？”

    “又不是为了要让人感动才这么做的。”

    “那是为了什么？你对他这么痴心，他都知道吗？”

    “我并不想让他知道这些。”要是梁汉颐都知道了，那她怎么下得了台？

    “算了！反正你也讲不听，你看他，说好了半年就要回台湾，结果呢？一等就是三年，我们都快毕业了，你为他苦守寒窑是在守心酸的吗？”

    “反正等都等了”

    对此祝梅恩并非完全没有怨言，每一次她想放弃了，再接到梁汉颐的电话，她就会再度跟着心软，她心疼他说不出对自己的感情，所以到最后投降的都是她，她宁可做个贴心的女孩，不再逼他做任何表示，但光是电话的维系对于情窦初开的女孩来说一点都不够，可她还是忍了下来。

    “你们的感情现在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一提到这儿，祝梅恩忍不住叹了口气。即使她已经给了梁汉颐那么多的暗示，他的反应仍远远不如她的预期，他一直都是那样，就算通上电话他们也永远谈不到任何和感情有关的话题。

    “等他回来再说吧，或许他这趟回来我也可以对他死心。”

    祝梅恩给自己的最后期限就是今年了，等她大学毕业，之后的人生就完全不同了，如果她和梁汉颐还是只能维持这样的关系，那她也得逼自己放手了。

    “干嘛这么没信心？讲了那么久的电话也该有一点点成果吧？”

    祝梅恩只是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是我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我从小就看他不停的交女朋友，他总是可以逗得对方心花怒放，让所有女人一头栽进他的爱情陷阱里，偏偏他跟我说话时就跟对小妹妹说话没两样。”

    更可悲的是，就算梁汉颐什么花言巧语都没说，她还是同样一头掉进了爱恋当中。

    “我觉得你应该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什么非常手段？”

    “试探他啊！”“我不敢人是禁不起试探的，我怕一试反而把他推得更远。”

    “我看你这辈子是被他吃定了。”

    “或许吧。”祝梅恩也常觉自己没用，但一回到家，看着梁汉颐曾专程回台湾帮她打理的屋子，她的心就会再度柔软下来。

    就算她没用好了，她是真的喜欢梁汉颐，这事实是她从八岁起就知道的，能喜欢一个人十几年也不容易，这不是人人都遇得上的经验，她会珍惜这种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算以后他们不能在一起，她还是会记得自己坐在家里等着他打电话来的情景。

    ******

    “你真的会来吗？”

    梁汉颐说了要回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祝梅恩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

    “嗯，我会去。”

    “你真的会来？那你要回台湾多久？”

    她兴奋得嘴都快裂到耳边了，怎么也止不住自己的笑意，祝梅恩甚至相信在电话那端的梁汉颐也一定听见她笑了，但是这回她一点都不在乎，她没办法隐藏自己的喜悦，她真的好想见到他。

    “我应该可以待上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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