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与今年发生了很多事的前四个月不同,在龙珏报仇雪恨般日复一日的学****平常常的五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过。
九月晦余,傍晚。
天都岛静安殿。
被书堆满了的书桌前,刚用过膳不久的龙珏惬意靠在椅背上,随手翻着一本书,桌上毛笔的墨还没有干。
“这题好难啊。”一下就翻到了昨夜留下的算术题,龙珏顿时头都大了。
“设一木桶,一边放水一边注水,何时将水桶注满,这什么鬼题啊。”龙珏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把书合上小心放在一旁——这是一本百年前的老书了。
然后他起身伸了个懒腰,舒服地吐了口气。
他小心走出书堆,脱下衣裳,吹灭蜡烛,躺上床,盖上被子,拉上罗帏。
这五个月来,他是真的很累,每天一早起就得对着一大堆各类书籍死命地啃、死命地想。
书多就不说了,关键是有一大部分书籍都是古文,遣词造句很是晦涩难懂,搞得龙珏心很累。
一开始碧原晴空和赵嬷嬷还会教龙珏读古文,后来龙珏记住了大部分古文含义后就是自己一个人读了。
躺在床上,一天的疲惫袭来,眼睛一阖,龙珏很快进入梦乡。
白天读书修炼太过劳累,深秋的晚上又有些寒冷,龙珏自然而然就倦了。
……
永星上界。
凌物山山顶,永开不败的梅花林中,木屋前。
“太上!此事不可如此草率!”夕腾在太上面前急切道。
“四季不常,不是正理。”太上端坐在石凳上,一手持书,一手端茶,目不斜视,“这是你说的。今日四季归位,你应当高兴啊。”
“四季归位是正理,但是!”夕腾语气焦急,“下界已有二十八年未曾见雪,今冬突然降雪,即是二十八年之大雪!就是往年欲复四时,也是将往年雪分次分地而降,怎会如太上这般一次倾倒!”
“珏下去了。”太上不紧不慢饮了一口茶,“那一切就都该有变化了。”
“如此大雪!是杀人利器!”夕腾声音坚定,“如若太上下雪,永星下界生灵将十不存一!今日,除非太上杀了臣,否则臣,绝不让步!”
太上放下茶杯,看向夕腾。
夕腾直视太上,目光坚定。
“那就随了你吧。”太上微笑,低头翻书。
夕腾神色愕然。
“只是有些变化罢了。”太上翻页,面带微笑。
……
十月一日,午时段十一时。
伴随着高悬于空日复一日与月亮交替出现的太阳再次遮蔽月亮,永星世界的人们又开始了新的一天。只是今天,终归和以往不同。
龙珏还没起床。
按理说他早该起的。
现在的他紧紧裹着赵嬷嬷昨晚悄悄添上的厚棉被,睡得香甜。
有人推门,是赵嬷嬷将燃得旺盛的火盆端入殿中。
岐峨山腰,腾岐内院,讲堂檐下,克莱顿紧了紧袖口,凝视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伸手接住一片雪花。
岐巍南城墙上,腾岐学院的学子和讲师一个个都涌了上来,有的开心地抓起地上的雪互相打闹,有的站在城墙边缘俯瞰整个学院的白雪装扮,忍不住吟诗作对。
申夏国西疆某处森林空地里,一夜换了新衣的帐篷外,穿着厚实衣裳的楚与助在弟弟妹妹的欢闹声中,怔怔望着天空中漂落的雪花出神。
麦鸣岛上,自家厅堂里,罗曼裹着被子缩在椅上,端着热茶看着门外飘飘扬扬的雪花哀声叹气。
城市里,衣着厚实的下人打开门,欣喜地邀请阔别已久的雪花入门作客,倾述思念。家中的少爷小姐看着一夜之间“白了头”的天地,冲出房门兴奋玩闹,一片欢呼。
裹着单薄被子在茅屋里互相拥抱取暖的孩子们,望着破窗外的白雪皑皑目不转睛,期盼那冒着风雪捡柴的父亲能够早点回来。
有人对着这雪怔怔出神。
有人对着这雪泪流满面。
有人对着这雪面露微笑。
有人对着这雪张开怀抱。
所有人都面对着磅礴大雪,无论贫富老少,身处何地。
兆历两千年,星历元年十月一日,龙珏来到永星界的第十个月,已经二十八年没有下过雪的永星界,下雪了。
被窝里的龙珏现在还浑然不知外面的状况。
直到那道突如其来的清香袭入鼻中。
于是睡眼惺忪的他精神一振,睡意全无。他睁眼,掀开罗帏,起身披衣,走到窗前,推窗的那一瞬间,他愣住了。
距龙珏所知,天下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下过雪了。
赵嬷嬷说过,为了让冬季有些“仪式感”,在石门阵的维持下,腾岐学院的冬天还是能有一些人造雪花的。
然而位于腾岐学院天空的天都岛,因为太高,是一直是没有雪的。
但此时他眼中的雪,囊括了整个花园、整座天都岛。
尽情绽放的银白雪花悠闲地在空中舞蹈,亲吻天空、大地、还有世间一切生灵。
窗外的小花园里,道路旁的树梢枝头,一夜间枝头鲜香怒放。这漫天的雪花与满树的梅花,正应了那句“梅不及雪白,雪未有梅香。”
天地之间飘飘洒洒尽是雪花,雪花之中尽是梅香。
龙珏怔怔望着窗外一枝在枝头怒放的梅花,忍不住探出头去,轻嗅淡淡清香。
“真香啊。”龙珏轻声感叹。
…
腾岐学院外院,桂荷阁,房间里。
或许是因为房间太过靠近梅树的缘故,女孩的房间内已是满屋飘香。
她把椅子搭在窗边,然后穿上舒适温暖的狐白裘,靠在椅上,一边捧着热茶,一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雪花悠悠飘落,挂满雪花的梅花在枝头轻轻摇曳。
“这就是下雪吗?”女孩轻轻念道。
她忽然伸出自己素白纤长的手,接住一朵飘进窗里毫无重量的雪花,一阵冰冷的触感,她伸回手,指尖传来雪花融化的湿润感。
女孩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柔软的羽毛飘动,纯洁的蓝色眼瞳透露出好奇,她抬手闻了闻指尖的湿润,没有闻到以为会有的香味。
她起身将手伸出窗外,抚去一朵很近的梅花上铺了薄薄一层的雪花,掌心一片清凉。
这感觉让她想起了北方的故国。
“北岸的女孩~伸出你的手~那纯洁的雪花~是……”她双手扶在窗沿上,目光透过漫天的雪花,轻唱着家乡的歌谣,歌声悠远清新。
…
“怎么起了?”静安殿里,赵嬷嬷放下火盆,拿起挂在床边崭新的更厚的棉袍给龙珏披上,“快关了窗,穿衣热手,小心受了风寒。”
“嬷嬷,那是什么花?”龙珏指着一朵梅花抬头问赵嬷嬷。
“那是露梅花。”赵嬷嬷看了一眼窗外在雪中颤动的花,微笑解释,“一般冬初开花,山上地方比较多,很好养活。这花花期不长,冬季初开,冬中就歇。其花香清冷,提神醒脑,闻来可以提振精神。初开时味道最好不过,算是永兆陆独有的。”
“好香啊。”龙珏点头感叹。
“梅花香又如何?”赵嬷嬷轻轻叹息,“雪花寒啊。”
龙珏望着独自绽放的露梅花,没有言语。
…
时间来到下午,麦鸣岛,亚玛特兰,议会阁,客房里。
刚到房间的罗曼脱下大氅,拖着有厚实坐垫的椅子靠近温暖的壁炉,坐下搓手叹道:“这个冬天是真的冷啊。想不到我五十多了,居然还能遇到下雪的冬季,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唉。”
每年的十月一日到十日,世界政府的要员和诸国使臣都会在世界政府的议会阁召开大议会。大议会将总结今年的经验,商讨来年的事务,例如新任总国尊统治者的推举、年度计划、世界政府货币与财政、重大案件审判、天船航运情况等等。
必要时还会商讨府国大事。
“尊者大人,红衣议员和各国使臣都到齐了。”片刻后,周像在门外道。
“嗯。”罗曼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温暖的壁炉,走出房门。
周像在一旁向他行礼。
罗曼对他笑了笑,一边向会场走去,一边问道:“关于下雪,各部有什么想法?”
“勘测部说,天地仪的基点有限,只能看到永兆陆大部分地区和星斗陆的东、中部地区,所以有些府国的情况还不清楚。但根据目前观测,雪都是在夜半夕时开始降下的。至今晨,偏北的有些地方,雪深已经达到了一指。今年降雪的程度,从时降量来看,已经超过了二十八年前的冬雪。今天上午,部分使臣已经收到了本国的消息,都来找我,想探探尊者大人您的态度,想必都是受灾严重。”周像落后半个身位,在旁汇报。
“今年的大雪比二十八年前的那场厉害很多,像是要把这些年欠下的雪都还给我们一样。”罗曼轻叹,“雪灾肯定会有的,死人也肯定会死的,而且不会在少数。你继续说。”
“是。庆幸的是,府国大多位于两大陆的南部,天气较好,受灾的程度相对来说会比较小。只有西列班、北列班、列陈三国大部分疆域都在北境,受灾可能会很严重,申夏国虽然也有一部分国土在北境内,但其国力雄厚,问题不会太大,那么政府在救助雪灾方面的拨款,不至于太高。”
“但是另一方面,未加入政府的星斗陆斯图亚丹、西王盟十三国,永兆陆新伊布坦、贝克林王国,其疆域基本都在北境内,他们国力强盛、民风彪悍,面对这场大雪,很可能会大举南下,以获得过冬物资。今天天一亮,军机部就已经有人来找我向尊者大人谏言了。在预防战争爆发的方面,政府可能需要投入更多的经费、物资、人力了。”
“特执部汇报,明年年初,天都岛之约就结束了,如果今年的雪灾过于严重,那么这些年好不容易安稳下去的江湖,又有掀起猩风血雨、动荡朝廷的可能。”
“狩猎者协会报,如果雪灾严重,那灵族出领袭杀行人的事情也会再次发生。目前特执部任务繁重,能分配出来的人手实在有限,而各国特执衙门又都是鱼龙混杂,修炼者实力参差不齐,时间久了,恐生乱局。”
“政官部以为,面临雪灾,政府的一些部门可能不能顺利开展工作,比如一百零八院的人员补充等。”
“商部估计,雪灾如果一直这样严重下去,那天船航运可能要停一阵子了,陆地和江海的商路多数也会被雪灾影响,财政上面可能会很不理想。”
“商部还认为,几年前,许多国家都减少了普通棉花的种植,那么棉衣方面,各国都将面临短缺的局面,政府虽然种植了棉花还囤积了棉衣,但对于整个天下来说,都是杯水车薪。”
“土地方面,适量的大雪有利于土地的务泽保墒、冻杀坏虫,使来年便于耕作增产。但如果过量,那冬季的庄稼就全没了,再严重一点,还会影响到来年的耕作,那就真是一场灾难了。”
“最后尊者提名方面,尊者大人您今年的声望依旧很高,特别是在经过与贝凉一战的宣传后,民众对您的赞美更是不绝于口,本来说,明年大概率也不会出现新尊者的提名。但遇上了这场大雪,又是新历第一年,就怕有人联想到二十八年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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