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病房。
眼前的景致,几乎要让我昏厥。
病人们,病人的亲属们,护工们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一种奇怪地方式躺着,口吐白沫,昏厥地睡着。白色的医院用品衬着他们苍白的脸,让一切看起来愈发惨白、诡异。我觉得我仿佛来到了白死魔的眠之城。
“啊——”一声尖叫划破寂静的夜空,鬼魅地响起。
我奔到走廊的另一端,烧伤科的年轻护士跌坐在地上,脸已经因为过度的惊吓而扭曲得不成样子了。
不护士看着我背后的天花板颤颤微微地说着,已经无法连词成句。
花香起,我同时回头,看见了浮在半空中的刘宝峰。
“妈妈!”刘宝峰对着护士喊道,下巴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我不是!”护士惊叫着向后退去,背抵住了墙。
“呜呜我要妈妈”刘宝峰哭着,落到了地上,同时放开了本来捂住脸的手。
血色,烂肉,空洞一样的眼窝,几欲掉出的眼球。
护士在看见刘宝峰的脸时,即刻口吐白沫昏厥了过去,表情狰狞,造型奇诡。
“爸爸。”刘宝峰转向我。
脓液在他腐烂的脸上淌过,落到地上,竟然变成了血色。
“爸爸。”刘宝峰叫着,伸出了双手向我走来。
“不”我直觉地后退。
刘宝峰却不依不饶,步步紧逼,在走廊上留下了一串血色的足印。
我的背触到了墙,已无路可逃。
“不”我恐惧得闭上了眼睛,靠着墙滑坐在地上。
刘宝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背靠着墙,挣扎无限。
心底是有个声音告诉我,那个孩子很可怜,他只是想要得到爱的拥抱。可是,那孩子的样子实在太恐怖了。我也是人,是人就有感官,是人就会害怕。我承认,我怕他,我不敢抱他。
“爸爸。”刘宝峰叫着,站到了我的面前。
“走开!”我猛摇着头,一把推开了他,眼睛始终紧紧地闭着。
我承认,我懦弱,我不敢看他。
“爸爸”刘宝峰凄厉地叫着,让人心碎。
我终于抵挡不住,豁了出去,鼓起勇气眯起了眼睛。
眼逢里,刘宝峰的脸依然狰狞,唯一不同的是,我在那恐怖的脸上看见了一滴黯然滑落的液体——那是泪,和着浓,从他空洞的眼窝滑落。
“爸爸。”刘宝峰叫着,满是脓血的手触到了我的脸颊。
我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我没有拒绝他。
虽然整个过程中我紧闭着双眼,不敢看他。虽然事后,我百思不得其解,心中仍然暗自害怕。但是,在那一刻,我还是伸出了双手。
世间,有很多东西不能解释。人心,有很多东西不能看清。
那一夜,我抱着刘宝峰,任由他在我的怀中放声哭泣。
他身上的脓血,污浊应该印满了我的全身。我却忽然不觉得恶心了;他身上的药水和血腥混合在一起,味道应该十分古怪难闻,我却忽然不觉得作呕了。就连那阵每衰必至的花香,我也竟然不觉得厌恶了。
潜藏在刘宝峰心底的是一个拥抱。而潜藏在我心底的又是什么?
“小峰,有些事你现在不懂,长大就懂了。”我轻拍着刘宝峰的背,喃出了这句话熟悉的话。
而那孩子,就这样,满足地在我怀里睡了。
5
第二天,当整层楼的病人都在议论纷纷地说着昨晚惊悚而相似的噩梦时,刘宝峰在医院被一个又瘦又脏,还拖着一个麻袋的青年女人抱在了怀里。
年轻女人的背后,立着一个同样肮脏的瘦弱男人。
“峰峰,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医院!你想我们了吗?”
刘宝峰哇哇地哭着,声音震彻了整个楼层。
“峰峰,妈妈对不起你!我想多捡点东西可能就可以多卖点钱了!”
“峰峰,爸爸对不起你!医生说我太瘦,不抽我的血!”
所有人都落泪了。
爸爸。妈妈。
“扎西朗日,你能帮我个忙吗?再发一篇帖子?”看着眼前的一幕,我转身询问到医院看望紫紫的扎西朗日。
扎西朗日眼眶红润地点了点头。
“扎西朗日,你能再帮我个忙吗?虽然你才答应我要帮我一个忙。请你帮我联络一下校学生会的人,我想带着我们‘武魂社团’搞个义演。”
扎西朗日流着泪再次点了点头。
“扎西朗日,最后一件事。谢谢你!”
扎西朗日已泪流满面。
义演从月17日开始,整整持续了10天。
在那期间,紫紫的身体一天天好转。
在那期间,扎西朗日每天不眠不休地守在网上,登记着意向捐款者的姓名和电话。
在那期间,小胡子和雀师每天抬着个纸箱奔走校园,发挥着他们的三寸不烂之舌。
在那期间,医院决定减免刘宝峰的部分医药费,并发动医生护士为他捐款。
在那期间,刘宝峰的母亲总共捡了498个矿泉水瓶,31公斤废纸。
在那期间,电视台的记者到医院采访了刘宝峰的父亲。
在那期间,很多人来病房看望刘宝峰,留下了人民币,却没有留下姓名。
在那期间,很多人在我的义演上慷慨解囊。
在那期间,我为了很多人泪流满面。
月27号,紫紫出院了。而那天,刘宝峰正要接受他的植皮手术。
“李飞哥哥,等我长大了也要练武术!”进入手术室之前,刘宝峰拖着我的手央求道。
“好啊!我教你!”我拖着他的手,许下了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