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曦来真的放过了我。我想他是以为我在美国活不下去,所以让我自生自灭。可是他不知道,有太多的时候我都以为我自己活不下去了。可是我是苏文微,她要的从来不多,只是活着、好好活着,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会活下去。
一开始到处找工来打。我是华人,明白华人的黑心和算计,但我只能找华人开的中国餐馆。他们对我的身份没有要求,给我包吃包住,一个月只有十几到几十美元不等,偶尔拿到小费还要看自己藏钱的手快不快。
我比做饭的厨子要幸福,至少不用早上五点起床。七点的时候我起来帮手,洗碗洗地抹桌,就一直忙到深夜。刚开始沾床的时候浑身都痛睡不着,到后来就越来越渴望睡眠。我从来都没有梦到谁,我想我还是一个人。
我双手交叠,放在我的腹部,感觉到那里只属于我的温暖。
是的,我爱你,请让我把我所有的生命都献给你,只为了你能有一个与我截然不同的生命,你不仅会活着,还要活得好,你是一个意外,却是我全部的惊喜。我新的开始。
我做了一个枕头,到哪里都带着我的枕头。那里面只有一牛皮纸包的钱,都是美元,我没有仔细数过,是瞿歆媛给我的。是她留下来的东西,不到死路我都不想花了,只想留下来作个纪念。那是她在世界上的最后一样东西了吗?
她留给世界的,留给我的,居然不是一句话,也不是最妩媚的倩影,而是一堆铜臭的金钱,她何所有。
我不怎么会呕吐,但是体重却在下降,这不是办法。我不能再辗转在各个餐馆了,那对我来说太辛苦。我找了各种广告,终于找到了一个乡下的老男人,他很讨厌中国人,觉得我们都是臭虫。但他已经七十岁了,中风瘫痪,没有多少钱,独身没有子女,所以对我也不是不满意。我和他结了婚,拿到了绿卡,洗白了自己的户口。
我每天都在照顾他,他还有右手可以活动。如果我伺候得不满意,他会拿自己的木头手杖狠狠打我。他还是有点救济金的,我努力算计着钱,省出来偷偷给自己买营养品、存下来买奶粉。反正老不死的动不了,他也不知道。
我开始信教,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虔诚,但是我相信上帝会看着我,我所有的罪过会被原宥,他也会看到我所有的努力,为了活下去的努力。
教会里的牧师和修女都是善良的人。他们教我英文,我学得不算快,可是很努力。只有会了这门语言,起码这样,我才有可能找到正经赖以支撑的工作。
他们总是怜悯地看着我,告诉我他们可以帮我收养我的小孩子,在他们的这个环境里长大,他会很幸运的。
我也知道,以我的情况,嫁给这样一个拿救济金的老头子,并且我没有什么稳固的经济来源,很难保护我的小孩子,也根据法律,很难让他留在我的身边。
我的肚子始终不是很大,但是我环抱着自己,拒绝他们,用简陋的英文表示:“我和他要永远在一起。”我一定可以自己想出办法。
他们很惊讶,但还是笑着说,上帝保佑你。
对,上帝保佑我。即使你从来没有看到过我,我的主,可是我真的一直活着,不管挣扎在世界上哪个角落,我都活着,你知道吗?所以,请你垂怜我。一个热爱执着生命的人,你不应该一直践踏她。你不能。
我想是的,上帝也不能一直践踏我。修女给我看最新的报纸,他们说纽约华人舞蹈艺术家黄雯不日会去西雅图。我用英文表示,我很喜欢这位女士,请他们资助我去西雅图看一场她的表演。他们很惊讶于我的追求,竟然也答应了我。
黄雯……这是我的机会吗?
这是我的机会。
黄雯的习惯很特殊,她并不像一般在美国难得红起来的艺术家一样,排斥自己的同胞,想要与自己出生时的血脉、肤色斩断得一干二净,她不同,她吃中餐、跳民族舞,同样喜欢重用华人。所以保安都是华人。我借着老乡的身份跟他们攀谈,他们说自己是哪里人我就是哪里人。乡音无改?他们难道不是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家乡的话,哪里听得出我的口音。我们聊天,也就渐渐知道了什么时候黄雯会从小门出去,在咖啡馆小坐。
我没有多少钱,要进那种高级咖啡馆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有在小门那里等,等了很久都没有人。
终于让我等到了,我跑上去拉住她的手,她看上去真年轻。
她的手很漂亮,是一双舞蹈艺术家的手,看起来比我粗糙的手还要年轻,像是一双少女才会有的手,柔软细腻。我几乎要不自在地把手放在衣服上擦擦了,我那双布满老茧还有些污渍的手,骨节过分粗大,皮肤乌七八糟,看起来就是一个家庭农妇的手。
她看着我,眼神也有些迷惑。
我试图笑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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