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耳朵有问题了?我明明听见你刚才在骂人,还说没骂谁。”远波忙说:“阿公,我姐夫来电报了。”自发便对屋里喊道:“老太婆,老二来电报了。”
惠兰听见自发说儿子来电报了高兴地跑出来,说:“是吗,给我看看,给我看看阿标说了些什么?”伸出手向自发要电报:“电报呢?快给我。”自发说:“不在我这里,在你媳妇那里。”惠兰瞪了自发一眼,什么你的媳妇我的媳妇,雪芳就不是你的媳妇了?不过惠兰没时间打理老公这事,她要马上看到儿子的电报。这时,雪芳早已把电报递到她面前,她接过电报看了起来。自发伸出脖子要看电报,惠兰对他说:“你识字吗?看什么呢!”自发一边指自己一边指着电报说:“我不认识它,它认识我啊。老二的电报我当是他回来了。”他这么一说,不仅远波偷偷笑,雪芳听了也笑了。
惠兰问雪芳:“阿标叫你发货,还要电汇钱给他,你打算怎么办?”雪芳说:“我正为这件事伤脑筋。妈,你说说看,这货发出去我又怕他收不到货款,如果他能收到,还用我电汇钱干什么。再说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熟人都借完了,我到哪里借钱。”
自发一听,感到有些不对劲,说:“我当初叫你们别做什么电子琴,你们两公婆就是不听。你们当开厂好玩啊,开个小小的厂,才几个人,就把你们搞成这样。现在好了,拖累了一家人,不把一家人拖死,你们两公婆不会死心。”
雪芳生气道:“是你儿子要做,不是我要做!你搞清楚,等你儿子回来骂你儿子吧。”火药味十分浓,惠兰一看不对劲,忙对自发说:“不关你的事,你回屋里去。”自发进了屋里拿起水烟桶抽了起来。
惠兰说:“阿芳,这个时候你爸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就当他是放臭屁。他懂什么,多严重的事,阿标在外我们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将心比心,你在外面跑,容易吗?你别管阿标错还是对,他叫你发货,有他的理,你就发;你不发货,他只有死路一条;发了货,或许还有生路,即使货给了人家没钱收,咱们就不做了,亏就亏这些钱,人回来就好。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雪芳一脸愁容,说:“妈,你说的都在理。可这钱呢,我去哪里借啊?”惠兰说:“我的钱都给了你们,家里也只剩下一百多块钱,过年要用的。我想办法跟人借些吧。六百块钱够不够?”雪芳摇头说:“不知道,阿标自己都要五百了,还有货运费,要多少都不知道。”惠兰说:“这个死阿标,也不知道要这么多钱干什么。阿芳啊,你们这么做生意,有没有赚啊?电子琴的本钱、工钱、还有运输费、房租费这费那费的,你算过没有,一个电子琴卖多少才有赚。”雪芳说:“没有,我不知道。阿标应该知道吧,他也没有跟我说一个电子琴卖多少钱。”惠兰说:“行了,等他回来你再问他,你们要开厂,要学会怎么做生意。”她侧过头去问远波:“小舅,几点了?”远波看看手表,说:“三点五个字。”惠兰说:“借到钱邮局也关门了。我现在就去借钱,看能借多少。”说完便走了。
惠兰在村里颇有人缘,名声也好,她是个很讲信用的人,到了吃晚饭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跟十多人借钱凑足了一千块钱,她把钱交给雪芳,说:“这钱都是我老叔婆老叔公五十一百借的,你和阿标说,有了钱先还我。”雪芳说:“知道了,妈。”
第二天八点上班便去了邮局电汇钱给进标,再去货运站联系发货的事。新安县没有直接到浙江的零担货车,这里的零担货要从邻县普宁转运到全国各地。这样运费也比直接到达贵些,还有啥时候可以到浙江货运站的老板也没肯定,只说十天左右可以到达。雪芳问了电子琴多少钱一件,老板用算盘算了算,说:“一件30元。”雪芳心里一算,25箱一箱算一件,那就要750元运费。对老板说:“老板,是不是贵了点?”老板说:“你不运就算了,这点货我还看不上呢,跟我讲什么价!这价钱也没多收你的,多远的路用多少的油钱,算都算的出来。”雪芳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只是说:“老板,只是我身上没这么多钱,我老公又不在家。”老板问:“你有多少?多少件货?”雪芳说:“只有五百块钱,25箱货。”老板说:“五百就五百,你是哪个厂的?你老公回来马上把剩下的钱还给我。”雪芳答应,说了些感谢的话回厂里和弟弟把货送到货运站来。
送完货,雪芳回到厂里,看着还有一半的货在车间里,她想自己千辛万苦,这些货能不能给她和阿标带来财富她一点也没把握。假如一点希望都没有的话,落得两手空空还背上两万多块钱的债务,她这辈子就算完了。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自己要想吃些营养品哪怕是一个星期买一次猪骨头来熬汤喝都不可能,不觉悲从中来,一阵心酸,眼泪噗噜噜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