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毫无顾忌的告诉他。可是理智还是提醒着他,侍翼恐怕是很难接受自己,在他的眼中,他始终是那个从小便一同长大,玩笑的好友。
也正因如此,在彦亥追求自己的时候,侍翼仍就笑的那样的淡然镇定,甚至在圣耀的鼓动下,也会帮着彦亥说情。那一刻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有多恨,可是究竟恨得是谁却又说不清楚。故意给彦亥机会,想要用他来刺激就是不懂他的心思的侍翼,却也不过是徒劳,反而让自己越发烦闷。然后对彦亥冷嘲热讽,甚至说自己最恨鸦族,在他还不死心的情况下。甚至冷笑着鄙夷的说了个自己以为他永远没有胆量做地事情,可是事实却出乎了他的预料
鸦族的分裂。自己也因此受到制裁,失去了继任内阁大臣地资格,那一刻他真的后悔,后悔自己为了一时冲动而从此与皇城远离,连原本做朋友时地朝夕相处也都成了痴心妄想。
微微合目。强行压制心中混乱的思绪,这几百年这样过来,想要等侍翼有一天会明白,虽然这一天好像有点漫长遥远的让他几乎绝望。走到沉睡的人身边,只是能静静瞧着他便觉得仿佛一切怨恨和等待的辛苦,都顷刻烟消云散。
瞧见侍翼似乎有些微微皱眉,他从来没有受过重伤,也从来没有如此虚弱过,微微坐在床边。想要拉起他地手输些灵力,帮忙安抚治疗,可是握起他掩在衣袖中冰冷的手掌时。煜潇绝只觉得有如雷击般的感觉。
翻开掌心是颗水晶般透明的羽卵,遍布其上是寒毒的幽蓝。忽然很想大笑。或是怒吼,可是最终却只能是狠狠收紧了相握的手。侍翼该明白的,这个纵然他的灵力已经足够孕育羽卵,可是这一颗已然中了寒毒,是绝对不可能存活的,却仍然会保留到现在
煜潇只觉得心中有如蛇噬,不知什么时候,他始终苦苦等待地人,却已经被别人抢先进驻了心扉吗?猛地拉起轻暖的羽被,伸指轻划金羽飘飞,渐渐显露的苍白修长地颈,精致的锁骨还有雪白如玉地胸膛都遍布了青紫地痕迹,煜潇只觉得仿佛如哽在喉,心中积闷的快要疯掉却什么也说不出,只是声音有些沙哑如呜咽地蹦出几个字:“我竟彻底输的惨败。”
伸手轻轻抚了下睡梦中还紧皱的眉,低头轻轻在他的唇上留下一吻,黑发丝丝滑落,也许这时自己唯一能保留和拥有的记忆吧。
“嘭”的一声门竟然被撞开了,煜潇皱眉侍卫竟然如此无礼,手下已然连忙轻轻衣服,轻羽柔软的又编织成金色羽衣,再次将昨夜一切暧昧的痕迹都遮掩起来。
可是这一瞬却足够看得真切,池染猛地止步,一句“侍翼哥哥”才叫了半句,生生止住,震惊的瞧着眼前的画面,侍翼安然的沉睡,煜潇一脸疼惜温柔的在旁边守侯,还有仍然相携的手,更不要提方进门瞥见的那抹艳色,一时竟然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怔在原地。
云拟正苦笑着端着药碗追来:“小鬼你就不能让我省心点?!这药我可是熬了”才进了屋子也顿时没了声“煜潇?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话音才落,身边一道焰火闪过,云拟心中猛地叫道不好!连忙转身追去,好容易侍翼和小凤凰好像开了点窍,自己这几天神秘兮兮的贼笑,连逸贤都没有告诉,就打算哪天帮他们把生米给煮成个熟饭,不晓得会吓死多少人,可是如今
“混蛋,放我进去!”已经连续一周,云拟每日都会大闹朝阳殿,可是圣火侍卫们只说奉王令一个也不放进去。侍翼醒来得知当时情况时的神色,便是他看了也觉得心酸,煜潇只黯然说了句:“想不到,竟然是凤王我真后悔当初”便离开了。
可是找遍了小凤凰平日最爱去的地方都再没有他的身影,直道几日后宫中圣火侍卫传了消息出来,说是凤王已经幻形成年,并且吩咐下来所有人等一概不见。
瞧着当时侍翼只是沉默转身离开,紧握的手心似乎也滴下几滴暗红的鲜血,瞧着他寂然的身影云拟几乎都要替他流下泪来。
“池染,你个混蛋,放我进去!”圣火侍卫猛怒喝:“放肆!竟敢辱骂王上!”
“让他进来。”幽幽荡荡一声从紧闭的宫门传出,云拟推开侍卫们进去,满腔怒火,满腹怨气,也说不清是为侍翼不平,还是为了小凤凰离开时的眼神疼惜,气势汹汹的冲到内殿,见到淡然立于窗前的身影时,云拟却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人生生泼了一大桶凉水的炸药火药都备足了,却愣是燃不起来。
“胆子不小嘛。”池染微微一笑转身。“如见连我也骂上了。”那眼底飘荡地,仿佛是这梧桐宫殿俯视见到的海天山水,仿佛是空中悠荡的浮云见到这样地他。云拟竟然忍不住退了一步,他已经不是。已经不是小凤凰了
扶着椅背,优雅的绕过坐下,又淡然地抬眼:“来寻我,却是为了何事?”
云拟瞧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神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冷:“你会后悔的。”然后有些疲惫的转身离开,仿佛之前那些玩笑。那些开心的相触,都不过一场梦幻,难道,又要等到下个三百年,才能再见到那只小凤凰地身影?
池染微微闭目,忍了心里又隐隐泛起的疼痛,几千年了,怎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还有什么能伤害自己?这段记忆。也许存入圣火中,然后淡淡忘记,才是最好的方法。可是他却固执的留下来,想把他深埋在记忆里。然后微笑告诉自己。原来我也会心动,也会遇到真情然后。体会受伤是怎样的感觉
恨恨的出了朝阳殿,眼中带着些怅惘失神,云拟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他们做什么,可是每次想到侍翼如今落寞却生生忍住,依旧淡然平和的神色,心中便难过愧疚的若不是那日自己留下小凤凰,若不是自己有心纵容他去寻了珊瑚给侍翼
“哼,想不到堂堂药神竟然也会有如此歇斯底里地时候啊,我还道云拟有什么了不起,原来竟然也不过是被凤凰玩腻抛弃的”耳边忽然传来的声音几乎让他愣住。
“你说什么?”虽然只是低声责问,可是向来云淡风轻地逸贤会如此,已然是急怒的表现。抬头便瞧见一个围着黑色斗篷地羽妖阴森森笑道:“我笑你们这些自命不凡高贵地大人,原来,竟比其他人更加下贱!原来名利得来竟然是靠这样的方法,可笑啊可笑,哈哈,原来,你们和我又有什么分别?!”
逸贤脸色阴沉,灵力已经凝聚“怎么?怕了?被我说中了心事?什么神仙眷恋,原来,也不过是同床异梦罢了!”黑衣人地声音甚至变得尖锐起来,周围驻足观看的羽妖也渐渐多了起来,猛地灵光一闪,那时逸贤极少使出的杀招,却有生生被一团雪白灵光盖住,云拟上前轻轻挽了逸贤的手:“回家吧。”
醉卧春风,闲听海涛,当初甜甜美美的两只仙鹤一同搬来这海边竹舍,种花炼药,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可是如今逸贤在窗前静静的抚琴,云拟发呆了一个下午,难得进了厨房做了晚饭,若是往常,他肯主动下厨,便是做得毒药,逸贤也是甘之如饴,可是今日,他却弄不清他的心思。
这些日,除了负责守护凤王涅磐的侍翼,便是云拟与他最是亲密,几次见他们亲昵的搂在一起,说说笑笑,自然也只是一笑并不介意,可是进来云拟却越来越神秘,他从来不善藏事,所以这些天闪烁的眼神总是会溜来溜去,就是不看自己,凤王失踪了,他急得仿佛失了魂,连夜熬药,早早的连片刻休息也没有就感到宫中,定要亲自看他服下,后来凤王不知为何忽然失踪,云拟更是疯狂的找遍了岛屿,而凤王幻形成年后身居宫中不出,云拟整日上门拍叫更不必提。
其实他不是怀疑,只是想要听他的解释,哪怕只是一句话,只要他肯说,他便信。
云拟喝酒,一是极为欢喜,一是极为悲伤,今日他却开启了一大坛自己酿制的飞花陈酿,淅沥的水声,水花溅在碗中。“你可是怀疑我?”
“不”逸贤下意识答道,可是自己却也觉得底气不足,若不是怀疑,又怎么会心中反复猜测?
云拟睨着他笑笑:“若非怀疑,你日那人说话,你又怎么听进心里,又怎会发那么大的怒气?”说着自顾端起一碗酒喝下。
逸贤忽有些心痛,伸手拦去,却已经是空碗,云拟还有一个习惯就是,一喝酒醉。所以说便是开了一坛,也只是摆设。轻叹声将已然面泛桃色,恍惚的云拟揽到怀里。“是我不好,你若有何心事。为何却又不和我说?”
云拟眨眨眼笑了下,拿柔软的长发在他颈间蹭了蹭“这时秘密,我原本想要给你们惊喜,却不想竟然飞了池染那个笨蛋。他会后悔错过侍翼的,侍翼也是个傻瓜,明明池染是误会了才会离去,他却不肯解释。”
逸贤忽然心里一阵愧疚,紧紧搂着云拟:“我也是笨蛋”
难得冰消溶解,一夜柔情缱绻,只是那时谁也不知道,这千年的帷幕也即将落下。
早上难得地云拟竟然没有睡懒觉,逸贤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海边垂着晨风,轻轻揽了他笑道:“难得小懒鸟也会起早。”
云拟咬咬牙,转了转眼珠。笑道:“昨夜喝醉了,竟然被你得逞。之前竟然敢怀疑我。嗯,我该怎么罚你?”
逸贤轻笑。海风吹来,雪白的衣衫交叠一起:“你怎样说都好。”
“咳咳,这么吗,我要罚你一个月不许来竹舍睡觉,自己道外面盖个小草屋好了有,我要开始炼制秘密药丸,不许打扰我,嗯,还有每天给我送束百合花,还有还有要在松亭给我弹琴
逸贤笑地很是温暖,虽然看出云拟亮晶晶的眼睛显然又隐藏了什么鬼主意,可是他答应过他,什么都相信。
日子仿佛都回到了往常地轨迹,侍翼每日埋头工作,虽然偶尔会失神,总觉得星轸殿没有了小凤凰的吵闹似乎有些冷清,点饭菜的时候,总是下意识要按照他的口味可是凤王还是回了他原本的位置,就如同上一次一般那样突然地来,又那样突然的走。
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期待下一个三百年,到那时,小小的池染又会带着一脸坏笑再回来?腕间银华流转,那串被他脏兮兮小手带上的银链,总会让他偶尔失神,看着天边晴日,又不由得会想,却不知羽国的下一场雪,将是在何时才下
凤凰的踪影,彻底销声匿迹般,朝政大事基本上全部由侍翼来处理,他有时会浅笑,虽然见不到,可是如今能够帮他分忧也是好的,实在很难想象小凤凰愁眉苦脸,咬着笔头批阅文件的样子。
梧桐宫殿前,花开花落,云长云消。
再一次相聚,谁也想不到竟然实在这样的时刻
满园地药草,尚且开得繁盛,风声吹过,林间枝叶有美丽的天籁奏起。大家聚在竹舍前,却都只是无声的沉默,寂然地哀伤。云拟偎在逸贤怀里,望着远处海天微微一笑,有些虚弱道:“我酿了好多坛的飞花陈酿,很多,应该都够大家喝很久地呢若是喝完地那天,你便把我忘了吧”
原本只是一时赌气,明知自己的灵力尚且不足,却仍然服用了轻灵之吻,想要证明给他看自己地真心从来没有变过,可是,真的结了羽卵,却无论如何也不想要它被化掉,那时自己和他的孩子,所以这一个多月,推托炼制秘药不许他接近自己,因为害怕他知道了定然不会允许。只因心存侥幸,也许可以却不想,自己还是承受不住的。
逸贤静静看着云拟轻轻合眼,长长的睫毛安静的覆上,苍白的唇色,纤瘦轻盈的身体,他这一个多月究竟偷偷承受了多少辛苦如果不是自己当初的怀疑,和后来粗心大意的纵容,他也不会
六羽今日自然都在,还有极少回来的姬茵今日也回来了,无声的落泪,随性率真的云拟,可以为了朋友付出一切的云拟,深爱着逸贤的云拟这个羽国最年轻而有才华的药神,虽然他是含笑离开的,却依然忍不住为他惋惜难过。
伯恩重在狂灌着烈酒,云拟虽然向来就爱欺负他,可是也是对自己最好的一个,自己原本并非皇朝六羽,只是执着的追求胜利和成长,是他第一个说自己将来一定可以很厉害,给自己出谋划策,死缠烂打磨着姬茵每周挑战,学习,每次虽然都是坏笑着丢给自己几片膏药。却让自己说不出的感动感激
英射与圣耀,雪翎都沉默的站在沙滩上,日光拉出修长的日影。云拟与逸贤的恩爱,是羽族多少羽妖所艳羡与效仿地可是如今却不想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侍翼站在竹舍窗前。不由得怀念起从前,给自己捣乱的小少年,而在战场上,他是自己得力地助手,还有后来他才知道。在他身重寒毒修养,小凤凰又刚刚失踪的那几日,也是云拟四处奔波,甚至日日去踢朝阳殿地殿门这样真挚纯净的朋友。
忽然一角火红的羽衣划过眼前,侍翼怔了怔,抬眼看去,一时百感千绪袭来,修长淡然的美丽背影,风中拂摆的黑发与红衣。池染,竟然也来了。
停步,低头便见云拟惨白冰冷如玉地睡脸。星光浮动,他的灵力已然快要散去。
“你会后悔的”他那样急急跑去。似有万语千言却只说出了这一句,那他。又是否后悔呢?为了羽卵,而失去了生命,只是因为爱的人,所以可以不顾性命吗轻轻扬袖,火焰般翻腾的羽袖,扬起一道灵光,众鸟妖都是吃惊的瞧着,便是逸贤也缓缓回神,怀里的白衣男子渐渐淡薄透明,灵光划出美丽的轨迹,散逸空中,雪白的羽毛,明明柔软轻盈地抚在脸上,他却觉得心如刀割。
池染灵力回转,红袖翻飞中,已然将即将散去的灵光收拢。“初代凤王曾经想尽了方法想要挽救三足金乌,甚至耗费了极大的灵力,无数地宝石,将他的尸体保存至今可惜三足乌地灵魄早已散逸消逝,所以虽然他建立了庞大地地宫古墓,虽然,他找到了转世轮回的仿佛,却终究是一场空。不过,我们倒是可以一借福泽。”
众鸟妖惊喜地看着凤凰,逸贤抬眼看向他,眼中光华闪动:“多谢王上!”扬手,一串火红色的风铃缓缓飞向他“方才,我已将他的灵力,以及记忆全部存于转世幽因当中,至于他的魂魄,我会带到古墓的转生殿,云拟回来的时候,转世幽因自然会帮助他找回从前的一切只要他愿意。”
逸贤还未待答话,眼前焰光一闪,火红色的衣裳已然宛若一片火色浮云,飞向海边沙滩,侍翼猛的惊醒,他竟然是要离岛去寻找古墓的!连忙疾风一阵追去。
海边,碧空澄澈,海天交融,望着遥远而陌生的景色,忽觉不忍回望困了自己几千年的家乡,终究,自己还是一个不负责任,任性的凤凰,就这样逃离了。
“池染!”风中传来的声音,仿佛回道从前那段无忧时光,这些年凤凰完全隔绝了外界的消息,只是看些上古典籍打发日子,也因此才会了结道初代凤凰与三足乌的故事真相,但也因此,从来不知道侍翼这些年,究竟是如何过的。在他看来,煜潇,纵然已经不是内阁大臣,已然是圣火族的族长,向来他们又关系极好,煜潇回族后,侍翼和圣耀时常会去探望向来这些年他们的日子自然也会很好。
唯一意外的是,明明以为离开该是种解脱,却心中疼的有些无法呼吸,才深深吸了口气,运集灵力,却不想又是一颗泪滑落,无声坠落在柔软的沙滩上,身上的火焰已经燃烧起来,凤凰除了飞行,还有一种不为外人所知的旅行方式,那便是借着火焰遁形。只要有圣火燃烧的地方,便可以作为旅行的起点或者终点。不想飞离,也许是怕耽误时间,也许,是怕自己将会不舍吧,而此去前往的,便是雾水云山!
身后有急急的风赶来缠绕挽留,只是微微一笑算作对身后那个人的道别:“我只是觉得有些累了,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一个尽头。龙王可以为了那个他深爱的人类放弃永恒的生命,初代凤王愿意陪伴着金乌永远沉睡在冰冷的墓冢,有时候我也想知道,是不是谁也能让我安心的停留”
疾驰而至,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焰火飘落,伸手去触摸到的除了风中的余温便只余最后一根赤色羽毛,一如当年,自己幻形前,朝阳殿,美丽的男子微微笑着一挥衣袖,柔软的红羽飞到自己的眼前,那里有着浓厚的灵力,可以燃烧放出绝美的火焰
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有些空落,甚至有种预感,仿佛这一去,他将不知何时才会回来。金色柔软的沙滩,阳光照耀下,有一抹水晶光芒,拾起来,却是一颗泪石。他说想要去找寻一个可以停留的地方,却又为何在离去的时候,会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