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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梦,她没有记录在自己那本厚实的工作笔记上。不是因为见不得人,只是因为心底隐隐约约的害怕。
或许只是因为简简单单的“在意”两个字。
只是因为自己在意,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也只是因为在意,才这么在乎彼此的坦诚。
夜风一阵阵的拂在自己脸上,她仰头望着天边最亮的那颗星,忽然想起本科时学的“心理学概论”
那时老师的头一句话是:“什么是心?佛教里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而我们要学的,就是这不可得的东西。”
她那时和同学们一起大笑,因为年轻,所以觉得无惧而勇气勃发。
可现在想起来,原来老师说得没错,有些东西,终究还是虚妄和不可得的。
慢慢的走了很多路,不知不觉的,又走回了老路上。只要再拐个弯,就是他住的小区。夏绘溪猛然顿住脚步,踌躇了片刻,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去。
如果现在回去,如果遇到了他,他会不会解释?会不会印证自己心底的那些猜想?
那些猜想,有的是关于自己的,更多的,却只和旁人有关。
她的唇边绽了淡淡一抹苦笑,想了想,还是穿了马路,举步进去了。
立在楼下看了一会儿,一层一层的数上去,第七层还暗着灯——他大概也还没回来。
楼下保安见到她,笑着问:“苏先生没和您一起回来吗?”
她心中更加的安定了一些,跨进了电梯。
屋子里漆黑一片,夏绘溪开了灯,就像早上匆匆忙忙去上班的时候一样。桌上还有一瓶止咳药水,盖子都没合上,临走前他又把自己抓回来,灌了一盅,还不许她喝水,呛得她喉咙里一片甜腻。
她进房间,拿了证件,想了想,又拿了张银行卡。他不来找自己,其实不算坏事——到现在为止,如果一切都是按照自己心里所想的那样,那么她很怀疑,甚至不自信自己心底还残存了多少勇气,可以听一听他的解释。
在门口停了停,似乎隐约听到了电梯那边传来的脚步声。夏绘溪想都不想,闪身进了一旁的紧急通道,顶上的灯啪的跳亮了,顿时有灯火通明、又豁然开朗的感觉。她不敢回头,望着一节又一节望不到尽头、盘旋往下的楼梯,跨了出去。
苏如昊在门口靠了一会儿,紧急通道还亮着灯,只是一点点的在变弱变黯。就像这一晚自己的心境,忽上忽下,起伏不定,仿佛是时而绷紧时而松弛的弓弦。
轮番的来来回回,无尽的疲倦,他下意识的想要追出去,可是脚步又缓缓的顿住,手指按在密码锁上,又迟迟没有摁下去第一个数字。
从记忆中调出那段号码,其实已经极为纯熟。门滴答一声,缓缓的向后打开了。
淡白的灯光让他的脸色显得铁青而僵硬,苏如昊走到窗前,微微抿着唇,看见她快步在路口拦了车,又坐了上去——仿佛有了一双夜枭的眼睛,锐利而博远,隔了那么远,却偏偏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他慢慢的转身,踱步进了书房。
目光不经意的掠过了那一排整整齐齐的书架,因为其中一本书被抽走了,仿佛是缺了一枚牙齿,连带着整排都显得有些凌落。
忽然心里被什么抽紧了,苏如昊快步走过去,轻轻眯起眼睛。他的记忆力从来都是绝好的。那里,缺的是舒婷诗集选。
他怔怔的靠着书橱,手难以控制的伸进了口袋,将那枚戒指攥在了手心中。她什么都知道了么?
夏绘溪从出租车里出来,又在大厅要了一间房,因为心思恍惚着,签单的时候两次弄错密码,最后一次,小姐喊住了她:“小姐,这张卡的持有人是您吗?”
她如梦初醒,啊了一声,又低头仔细看了看,才真的发现自己是拿错了卡。
翻遍了钱包和手袋,也只有这么一张。夏绘溪依然将卡递给她,淡淡的说:“我再输一次,抱歉,刚才我记混了。”
输下自己的生日,滴的一声,机器开始打印凭据。她又接过那张单据,下笔的时候略微怔忡了一下,才一笔一画的写下:苏如昊。
心头的味道很怪异,不知是苦是甜。其实她自己是从来不会用生日做密码的,可是他不一样,他将几乎所有她可能用得上的密码,都改成了她的生日或者和她相关的数字,微笑着说:“万一要用的时候,免得你一时间记不起来。”
因为临近午夜,酒店里人并不多。她独自一个人坐着电梯,寂静的空间里忽然响起了手机的铃声。
心脏微微停顿了一瞬,仿佛血液在片刻间凝固住了。
夏绘溪摸出来,看了一眼号码,无端的松了口气。
或许对方并没有预料到她这么晚还会接电话,语气中亦有几分惊讶,可随后,便恢复了一贯的镇定。
他说:“有空么?陪我聊一会儿。”
夏绘溪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郁,勉强打起了精神:“你说吧,我听着呢。”
他却忽然不说话了,她听得到他的呼吸声,绵长,柔和。
“裴越泽,我忽然想起三亚的那片海滩,真漂亮。”夏绘溪也不在意,微笑着和他聊天“那一次,如果不是因为你逼着我去,我想我会很喜欢那里的。”
他考虑数秒的时间,静静的笑起来:“是么?那么这次我不逼你,你愿不愿意再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