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忽然口渴醒来,夏绘溪想要去找水喝,抬手摸索了一会儿,将灯打开了。略微适应了光亮后,才看见桌边摆着一个水杯,离自己一臂远的地方,杯壁是钴蓝色的,和橘色灯光掩映着,折射的光线简单而柔和。
大半杯水,恰好够自己喝完。夏绘溪下床,伸手掀了掀窗帘,刹那间泄进了一地渗着清辉的夜色。视线的另一个角度,是另一间房间的阳台,那里一点星火瑰色灼灼,正悄无声息的在瞳孔深处燃烧。
她看了看时间,推开了房门,整个屋子寂静无声,只有客房里开着一盏小灯,门敞开着。他果然立在露台上,一动不动。
米色的t恤,灰色的长裤,虽然是家居服,可是质感极佳,所以有些笔直的垂坠,勾勒得身躯挺拔修长。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的背影逆在清晨的阳光下。第一次是在翠湘,他一下子叫她想起了山间的绿竹。那时他们并不算很熟,她站在他身后默不作声的凝视,只觉得赏心悦目。然而这次,他在浓厚的暗色之中,和眼前的夜色融为一体,寞落而僵硬,仿佛是青铜塑成的,有一种淡淡的遗世而独立的清冷。
有一刻身体完全摆脱了意识的控制,夏绘溪不由自主的慢慢走上前,伸出手,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
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了,他的身躯果然是冰凉的,贴上他背后的那一刹那,夏绘溪不由自主的轻轻瑟缩了一下。
有些出其不意。她本以为他的反应至少会是像是一个受了惊吓的常人,或者低呼一声,或者身体微微的颤抖。
可他不是。年轻的男人呼吸间带了微凉的寒意,转过头轻轻的去吻她。
指间的烟渐渐的灭了,其实烟味并不难闻,被夜风稀释过后,少了些粗犷,渗透进了浅浅清凉的味道,仿佛是在刺激她的呼吸,让她觉得喉间有些发痒。
夏绘溪微微别开脸,贴着他的颈侧,有些惊讶:“没被我吓到么?”
他笑了笑:“你拉开窗帘的时候,我就看到了。知道你会走出来。”
揽着她回到房间里,又顺手拉上了玻璃门,他将毯子披在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裹紧:“小心着凉。”
夏绘溪终于看清他的脸色,正对着灯光,颧骨显得高深了些,脸色略微带着苍白,依稀像是清瘦而骄傲的贵族少年。她莫名的觉得有些心疼,试探着去触摸他的手,低低的说:“你疯了,这么晚在风里晾着,还不睡?”
他牢牢的抱住她,神色恍然变成了之前的苏如昊,温和淡然:“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他的电脑还开着,嗡嗡的响着,几个指示灯闪烁,屏保上下闪动,是这样的深夜里,房间唯一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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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想起很多东西”他放开她,修长的身子依靠在床头,又伸手无限疲倦的摁了摁眉心“一个人住真的太冷清,要不然,你搬过来,我们一起住好不好?”
她吃惊的看着他的眼睛。苏如昊的目光十分诚挚,因为紧张,嘴唇微微抿起来,仿佛是等着回应的孩子。
她的心跳微微失律。
一个人住真的冷清么?在认识他之前,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仿佛是飘萍一样,逐着流水,倚着微风,晃晃悠悠,早就没有了根的感觉。于是硕士、博士一路读下来,却又觉得学问也不过是牵绊住自己的绳索,可以当作是某些记号,来提醒自己时光的存在和流逝。
他这样一说,却真的开始觉得冷清。她默默的回想,在他的卧室里,没有见到照片,什么都没有,连屋子都像是空壳,冷冷的罩住主人。难怪此刻的苏如昊,近在身侧,眉宇间却前所未有的脆弱,仿佛还没长大。
他有些迫不及待,声音带了些嘶哑,又重复了一遍:“你搬过来,好不好?”
真是有些孩子气的。夏绘溪忍不住想笑,可是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此刻他的语气,心底的某一处又觉得有些心酸,犹豫了半晌,才慢慢的说:“你觉得这样合适么?”
苏如昊勾起了唇角,将那丝迫切和淡淡的失望掩下去,重新平静下来:“我心急了一些。”
她只是笑笑,也无意再提起这个话题。就这么随口聊天,不知道过了多久,赖在客房里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一片大好,夏绘溪睁开眼睛,又再闭上,折腾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坐起来。
窗台下的书桌上有着一叠便笺,又有一支木质的铅笔。材质十分的轻,她捏在手里转了一圈,然后草草的记录了几句,将纸片叠好,放进了口袋里。手指轻柔的在太阳穴边打圈,夏绘溪低头,似乎再努力的舒缓那个梦境,直到门口苏如昊喊她:“出来吃早饭了。”
新的牙刷和毛巾,放在了卫生间最显眼的地方。夏绘溪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这套天鹅绒的运动服也是妥帖合身。镜子里的自己满口的牙膏沫,爽口清新的柠檬味道,夏绘溪歪着头想,这个人怎么能这么细心呢?
客厅里他也在前后忙碌着准备早餐,这幅情景和谐而温暖。夏绘溪抿着笑看了一会儿,接过他手里的买来现成的豆浆,往两个杯子里都倒了一些,然后说:“你平常在家吃早饭吗?买个豆浆机吧?方便又健康”
话音未落,他已经凑上来亲了亲她的脸颊,语气亲昵:“那你考虑我昨晚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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