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挥手就有万贯家财可供挥霍的家庭,他大可留在美国享乐,过他舒服的生活,他却谁也不提,独自一人跑来这儿,住在这间连墙角都会钻出蟑螂的小旅馆。
反观自己呢?就算自己是个记者好了,她有做过了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当年在警校,她不也满怀抱负要为社会尽点力,结果现在呢?
浴室里水雾弥漫,她一边冲洗,一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仲子御拿着那支笔时,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打算拆穿她?
她真的好惭愧,进入父亲的报社后,她本也要以笔杆揭发世界的不公平,但是她做过什么吗?每天打扮得光鲜亮丽,好像自己是站在社会的顶端,但这和仲子御口中“白袍下的虚伪”又有什么不同?她徒有记者虚名,每天看着自家报社几十万份的报纸印刷出版,里头有哪一件,是像他为世界尽力尽心的新闻?
包甚者,仲子御对她的行为一点也不以为意,不管别人怎么误会他,李心黛今天才明白,他是真的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怎么为那些贫病交集的居民看病、挥汗联系着葯厂该如何送葯,才是他真正在乎的事,他活出了自己,他的世界着实令人动容。
洗好澡,走出浴室,李心黛看见床铺已经铺好。
“洗好啰?快睡吧!”仲子御拎着自己的换洗衣物走进浴室,经过她身旁时,拿下身上的其中一把枪。
“这个你留着防身。”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对她说道:“你的枪法不错,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就可以更进步。”
“子御”
仲子御看着她凝重的表情,给了她一个可爱的微笑。“小宝贝,你刚刚喊我什么啊?”
李心黛的心跳,因为他的问题而漏了一拍。她刚刚喊他的名字?!什么时候,自己不再连名带姓的叫他?不再乱加一些莫名其妙的外号?
“不要再想东想西了,跟我在一起,就是要快乐,快睡吧!”他在进浴室前,留下这句话。
李心黛躺在仲子御铺好的床铺上,洗好澡的他则躺在她的身边。
他应该是真的累坏了,很快就睡着了,非洲天气炎热,仲子御没穿上衣,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对她做出任何“不安分”的举动。
李心黛拿开原本隔在两人中间的枕头,这是仲子御刚刚开玩笑放着说要让她“防色狼”用的。现在她知道,躺在她身边的,不是个“色狼”
她开始能体会,他总是用心逗自己开心、也全心保护着她,即便她之前“误会”他,把一大堆“无脑”、“纵欲”等外号加诸在他身上,他也不在乎,没对自己生过气。这样的仲子御,比起那些外表道貌岸然,内心却虚伪不已的伪君子,真挚得令人感动。
异乡的深夜,李心黛听着远方传来的虫鸣,仲子御赤裸的上身,多了她纤细的柔荑。她屏着气,纤臂轻轻环着他,宁静的夜,她更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只觉得自己整只手都在发烫,抿着唇却克制不住微红的脸庞,她努力轻轻呼吸不吵醒他,不过怦怦跳着的心脏,却不怎么配合。
“仲子御,大、坏、蛋”她不敢大喊出声,只是微微将嘴角弯起,极轻声地嗔道,娇脸上带着无尽笑意。
窗外一闪一闪的星光相当明亮,李心黛带着微笑,甜甜地入梦,仲子御爱整她也好,是在替她掩饰也罢,今晚就将一切暂时抛下,在这个夜里,她只想偷偷地抱着他,就算只有一下下也好,她知道自己今晚会有一个甜甜的梦。
李心黛嘴角弯成甜美的弧形,徐徐进入梦乡。
此时,她以为已经睡着的仲子御,却悄悄睁开眼。他对着床头,带着笑眨了一下眼睛。
隔天一早,李心黛在一阵煎蛋和吐司的香味中醒来。
“昨晚睡得不错吧!”仲子御端着早餐站在床边问道。
李心黛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她觉得这个家伙笑得好邪恶。
“整夜提心吊胆,担心身边的那只色狼,哪睡得好!”“先吃早餐,有力气再骂,再说,这么帅的色狼很少见,属稀有品种,要好好爱护。”
她看见厚脸皮的仲子御已经穿戴整齐,显然比她早起很多。
“那大帅狼,这么早就起来啰?”
“是啊!今天”铃!他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仲子御接起电话后与对方商讨了许久,才挂上电话。
“心黛,我们今天要去更远的地方,我担心那里治安和环境更不好,你今天就留在旅馆好了。”他顿了一下,又再继续说道:“你别乱跑,今天行程一结束我就会回来,明天我再带你到其他地方,好不好?”
仲子御的口吻显然带着深厚的关心和担忧,李心黛正要答话,见他又接起另一通电话,她了解到这趟非洲之行,他应该相当忙碌,肩负着很多责任。
“好,你去忙,我会照顾自己。”
“答应我不要离开旅馆。”仲子御认真地叮咛着。
“知道了。”李心黛从他的双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罢了,不跟他斗嘴,至少他的眸光让她的心微微悸动,她听话地点点头,看着他离去。
不久,换成她的手机响起。
“心黛,是我。”
“爸,我在非洲。”
“前几天打给你都不通,怎么回事?”
“我之前在比较偏僻的地方,手机没有讯号。”
“偏僻的地方?所以你已经发现仲家如何走私军火啰?!”父亲的声音带着无比兴奋,显然希望心黛给他他想要的答案。
不过她却让他失望了。“没有,爸,他不是来走私的,而是来帮助难民的。”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手机的收讯依然很不好,李心黛却已无心解释,因为她不断听到父亲在电话那头说道:“爸爸的报纸就等着你的新闻,快给我仲家见不得人的秘辛,我帮你放在头条,到时你一定可以一夕成名,爸爸也能报一箭之仇。”
李心黛心烦意乱,最后用一句“我听不清楚了,改天再说。”便挂断电话,顿时她一颗心变得异常沉重。
案亲现在已经是是影响甚大的平面媒体大亨,为何他还不满足?现在的他,生活阔绰、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总还要想着报仇?为何忘不了那么久以前的事?
如果父亲肯利用他的影响力,多报导一些正面新闻,像仲子御这样默默行善的行为或许就不再这么势单力薄,他们的义诊团队也可以得到更多资源。
李心黛知道她无法在电话中立即改变父亲的想法,也知道他对仲家的积怨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消失。所以她决定,既然改变不了他,就从改变自己做起吧!
既然现在她的身分是记者,除了“挖秘辛”之外,她应该可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仲子御可以什么名利都不要,放下少爷的身段到如此贫乱的地方默默行医,她身为大报社的记者,难道就不能做一些可以媲美的事吗?
一思及此,李心黛开始整理衣物,她打算不让这趟非洲之行白白浪费,她可以多报导一些当地的情况以及医疗团队的义行,如果能够引起共鸣,便可以凝聚更多的力量。
“这样当记者才有意义。”她鼓励自己。随即拎着她带来的相机和笔记本,踏出了房门,她打算先在附近走走看看,记录一下首都的面貌,之后再跟仲子御到其他乡间采访,并记录他们义诊的过程。
她没忘记仲子御交代过的话,所以她把手枪小心地收进包包里,她不打算走远,心忖也不会发生什么危险。
只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却让她始料未及。
李心黛背着相机,用照片记录着陌生国度不一样的风情。
首都比昨天去的偏远乡村热闹许多,摊贩卖着很多她没见过的东西,然而沿路仍有许多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空洞无助的大眼,驱使她不知不觉越走越远。
不一样的风俗民情、没见过的建筑街景,让李心黛不停按下快门,也没有发现身后已经有人在注意着她。
她走到一座看起来较为宏伟的建筑前面,这是她在这里见到稍具规模的房子,颇有当地特色,她“喀嚓”一声按下快门。
怎料,一阵她听不懂的话语从身后响起,她警觉地回头,却倒退了好几步。
数个高大的黑影瞬间笼罩着她,李心黛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是那些目露凶光的面孔已经让她退无可退,当着大街,她疾声呼叫,不过没有人回应她,她的随身物品全都被这些人抢走,她使劲全力按住皮包,想要把枪拿出来,不过双手很快就被扣到身后,无法动弹。
“啊!”李心黛痛得大喊,拼命挣扎却没有用,她的发丝散乱,狼狈地被强行带走,街上的人清楚目睹这一幕,却没有人敢阻止,这些武装配备的人,早已让大家避之唯恐不及,她一个外国面孔在街上随意走动拍照,必定引起侧目,这样的结果没人感到意外,只有单纯的她不了解,徒留满地凌乱的物品,人已消失在街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