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一道又一道有如虹彩的拱桥,走向看不见尽头的弯曲长廓。
从未尝过口不能言、手脚又不听使唤的滋味,鲨杀杀瞪着一双大眼任人摆布,在心中用遍三字诅咒毕雪柔全家死光光。
终于,一扇雕工精致的房门在她面前敞开,但是一道又一道色彩绚烂、鲜艳的帷幕隔绝了她的视线,她甚至还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被抬到这儿来,那双美目不悦、质疑的瞪向毕雪柔,要索答案。
“就是他!”毕雪柔看也不看她的一挥衣袖,霎时所有帷幕翻飞而上。
他?!鲨杀杀掉转目光,终于看清帷幕后的宽敞木床上,躺着一个气若游丝的男人,风间?!她震惊得脑袋顿成空白。
“他中了七情香。”毕雪柔的声音传至她耳际。
七情香?!鲨杀杀的理智全数炸开,她记得刘基告诉过她有关这迷香的种种,天!是谁下的毒手?
“我在冰天雪地中发现他,当时他为了遏止迷香葯力的发作,已经废去了自己的武功”
鲨杀杀的脑袋嗡嗡作响,原本红润的粉颊褪去了血色,风间废去了自己的武功?!对一个习武的人而言,这无疑是比死还要残忍的酷刑,而他却
“我已经让他服下了其他的葯汁,惟独剩下你这一味葯”
好不容易听见毕雪柔的声音,鲨杀杀灼灼的目光即刻转向她。
“你的眼泪”毕雪柔可以听见自己语声中的不愿“如果我没弄错,这世界上,惟有你的眼泪能救他一命。”
她的眼泪?!鲨杀杀怔怔的望向风间,隔着远远的距离,好仍能清晰的看见他青白的神色,侧面的脸部线条从未曾见过的死沉,而那张坚硬泛白的嘴唇,在昏迷中仍颤动着,知识化在喃念些什么。
风间!她在心中狂喊,急欲扑向他躺卧的身躯,然而无力的身躯只能抖颤,费尽气力,却只能抬起一根手指。
咫只天涯,想摸却摸不着、想碰却触不到,鲨杀杀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中声嘶力竭的吼声,却怎么也无法让风间听见。
“宫主?”鲨杀杀异常激动的模样,令四月等七人同时转向一旁的毕雪柔;后者却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她们取出白玉瓷瓶。
“宫主?!”一月心有不忍的再次望向主子“我们不能再前进几步?”说着,拖着鲨杀杀往前两步。
“一月!”毕雪柔以从未有过的严厉骇住了七人,不,敢再有任何移挪的动作。
不到五步的距离,鲨杀杀却无力再跨越半步;但是,缩短的距离已足以让见风间昏迷中的喃喃话语。
那张嘴唇开阖着,沙哑的声音一再重复着:“鲨杀杀”
他在喊她的名字,风间在喊她的名字!
“啊啊”鲨杀杀激动的扯开喉咙,却怎么也喊不出风间的名字,回应他的呼喊。
一滴湿滑的液体挣扎的迸出了她的眼角,一滴、两滴全进了白玉瓷瓶。
命令一月、二月等人将鲨杀杀带开,毕雪柔迳自小心翼翼的将镶着白玉的瓷瓶凑向风间的唇宰。
很快的,那张青白的俊脸渐渐恢复血色,毕雪柔放下瓷瓶,嘴角噙起满意的微笑,明白再过一段时候,他就会清醒的睁开眼睛。
“你一定会好转过来的。”她不自觉的喃喃出口,情不自禁的伸出纤指,轻轻画过风间深刻的脸部轮廓,这样俊美的容颜,莫怪乎会有女人对他施下了七情香,看来,除了鲨杀杀,她还有不少的情敌需要对付。
暗忖及此,毕雪柔微微苦笑,浑然不知情敌的那双眼睛正在房内的某一暗处,悄然放肆的打量着自己。
纤指下的脸部肌肉似乎有了些微的颤动,毕雪柔惊诧的回神,望着那双掀动的浓密长睫,然后迎上了风间盛满惊异的犀利眸神。
“别动!”她急急伸手按住他欲起身的身躯,忽地脸泛红臊“七情香的葯力进未完全褪尽,公子最好还是躺在榻上歇息。”
不过一下子支撑的动作,风间就已经倍感昏眩,不得不依言躺下,然而,那双犀利的眼睛却灼灼的注视眼前貌似天仙的毕雪柔,好美的女子!那份温婉的神态、纤尘不染的纯洁风情,与鲨杀杀是截然不同的典型。
鲨杀杀?!这外名字令他心中一震,忙不迭的又强撑起身起“鲨杀杀”
“公子?”毕雪柔顾不得传统礼教的束缚,再次按住他宽阔的胸膛“你现在不宜妄动。”
“承蒙姑娘搭救,但是风间必须即刻赶至鲨家堡”
“找鲨杀杀?”毕雪柔接口,乍见风间愕然的神情,不自在的抿了抿唇“公子在昏迷中频频喊着这个名字,所以”她顿了顿“请公子放心,那位鲨姑娘十分安好。”
“她现在”
“我遇见她的时候,是在鲨家堡的比武招亲盛会上,”她偷偷打量风间“只怕那位鲨姑娘昨日就已经和英雄拜堂成亲了。”
拜堂成亲?!风间的脑袋瞬时一片轰卫,原本已有些许红润的脸色又转为惨白,鲨杀杀成为别人的妻子?!别人的?
注视风间颓然欲倒的神情,毕雪柔紧紧咬住下唇,强自忍住说出实情的冲动,这不算是谎言!她告诉自己,要不是她昨日在擂台上挟持了那个女人,今日那女人已是别人过门的妻子。
“公子”话虽如此,她却仍然不忍见风间急遽转白的神色。
风间怔怔的摇首,打断还想开口的毕雪柔。
成亲了?!这样也好,反正他武功已废,一个废人又岂能配得上鲨家堡的大干金?
废人?!风间凄凄的笑出声,不明白心头那份几欲泣血的冲动,他爱上了鲨杀杀一个强盗贼子的女儿?在知悉黄天霸才是他真正灭门的仇人之时,她却已是别人的妻室?
黄蝶啊黄蝶!你洒的不该是七情香,该是剧毒中的剧毒,才能让他长眠不起,痹篇这足以噬骨的苦痛。
“公子”毕雪柔忍不住要脱口实情,却再次被风间挥手打断。
“这样也好”他止住笑意,眉宇间隐现苦涩“能不能麻烦姑娘替我捎个口信?”
“当然。”毕雪柔心有不安的颔首。
“告诉她,宋世飞鲨家堡海水堂的堂主,就是她想揪出的奸细。”风间心中仍记挂这件事,就当是他送给她的贺礼吧!
“就这样y”
风间疲涩的闭上眼睛“就这样。”他连一句最简单的祝福都说不出口。
她被软禁了!毫无置疑的。
心中兀自悬念风间性命危急的景况,鲨杀杀费尽气力挣扎着想要起身,唯一的成绩却只有额际频冒的汗水。
“呼”的一声,房门敞了开来,鲨杀杀愤恨得几近要杀人的目光,即刻的转向来人。
“我明白这种滋味并不好受,但还是必须请你委屈些时日。”毕雪柔话音方落,翩翩的债影就已经来到榻前,那双美眸对上鲨杀杀憎恨的眼神,柔和中也见冷冽“他要告诉你,你们鲨家堡的奸细名唤宋世飞。”
宋世飞?!这么说来,风间已经知道她所说的都是实情,黄天霸才是灭了“风神镖局”的真正元凶,他相信她了?!
鲨杀杀激动得想出声,两片唇瓣却只能无声的张阉。
“他很好。”毕雪柔明白她想问的问题“只是还必须休养一段时间,但是他的武功已经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鲨杀杀再次一震,没有恢复的可能?!意即风间的辈子再也没有习武的机会了!
“话已带到,就有劳鲨姑娘在‘雪花宫’多待些时候了。”毕雪柔扫她最后一眼,迳自旋身离开了厢房。
房门轻声的带上,一切趋于静寂,然而一阵唏嗦的声响传至好敏锐的耳刮;一道翩翩飞落的黄色身影,跟着落在方才毕雪柔站在她榻前的位置是黄蝶。
“你”鲨杀杀想出声却出不了声,只能用那双惊愕混含着愤怒的眼神,狠狠的鞭笞黄蝶,是她!除了黄蝶,她再也想不到会对风间施下七情香的第二人选!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已经知道自己铸下了大错”黄蝶欲言双止的停口,明白再多的解释也是多余,只得沉沉的叹了口气“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师兄落在那个女人的手里,我们能不能暂时撇开情敌的身分,彼此合作?”
鲨杀杀投给她两道质疑、不信的眼神。
“好吧!我承认我是别有用心。”黄蝶坐在床沿,对她耸了耸肩膀“我见过你们两人在比武招亲的会场上过招,你胜她一筹,我却不能与她匹敌。”
鲨杀杀在心中冷声一声,别开视线。
“别一副傲不拉几的模样,我是来和你打商量,可不是来求你的。”黄蝶也瞪大眼“要不是我的武功比不上那个毕雪柔,我也犯不着来找你了。”眼见鲨杀杀仍一副不予理会的倨傲神情,黄蝶心下转了几根肠子,不得不放缓语气“喂!难道你愿意眼睁睁的看着我师兄被那女人骗上手?”
脑海中自然描绘出风间和毕雪柔亲热的画面,鲨杀杀眼中喷出刀子,鼻息也气得咻咻有声。
“你知道吗?方才她还欺骗我师兄,说你已经是别人过门的妻子。”黄蝶见状,更是加油添醋“如果我料得没错,那臭女人一定是想将我师兄占为已有,说不定还想针他永远留在这鸟不生蛋的‘雪花宫’呢!所以啊!”她拍拍鲨杀杀的肩膀“我认为与其他她渔翁得利,倒不如我们两人一起联手,把她给”她作了砍刀的手势。
鲨杀杀挑高黛眉的瞪着她,那模样像在说:“联手,什么意思?”
黄蝶大眼狡猾的转动“咱们现在是鱼帮水、水帮鱼,我负责替你偷到解葯,解除你身上的禁制;你则负责对付姓毕的那个臭女人,怎么样?”
鲨杀杀瞪视她半响,脑子灵光的转了几圈,好家伙!她负责对付毕雪柔?那黄蝶呢?带风间走吗?依她看,这女人才是想得利的那个渔翁哪!
“你觉得这个方法怎么样?”黄蝶一手扯着垂落在肩上的发辫,一边瞅着鲨杀杀“反正你现在也动弹不得,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不是吗?”
说来说去,好似她完全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似的,不过,事实好像也是如此。
鲨杀杀微微掀动唇角,像是想说些什么。
“什么?”黄蝶低头,看不清她的唇形,连忙伸出手掌“用写的,写在上头。”
鲨杀杀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才颤巍巍的画上几个扭曲的字形。
“风间怎么办?”黄蝶低吟出声,明白她的意思后,这才浮起笑靥“这你就甭担心了!我会先带我师兄逃到千仞崖,到时咱们在那儿会合就行了。”注意到鲨杀杀瞪视自己的目光,黄蝶噗哧的笑出声,得意道:“你是想问为什么要到千仞崖会合,是不是?”
鲨杀杀眨动那双长睫。
黄蝶嘴角的笑意更深,甚至还带着一抹狡狯“你还真以为我师兄的武功不能恢复了,是吗?”鲨杀杀震惊的神情令她发笑,好不容易才清了清喉咙道:“记不记得我师兄毁掉的那个玉麒鳞?要是我没记错古笈的记载”说到这儿,她神秘兮兮的对鲨杀杀眨眼“天煞玄功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功夫,武功尽废才是上好的习武人才哪!”说着,得意的轻笑漾满屋宇。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功夫?!鲨杀杀惊愕的消化完这项消息,原本的忧苦愁肠顿时抛向九霄云外,风间有救了!她眉开眼笑起来,冽嘴的程度几近狂笑。
“喂!”黄蝶先止住笑,盯着她瞧“笑归笑,你到底同不同意我的计划?同意的话,就勾勾我的小指。”
知道风间有救后,黄蝶那张脸看起来了就没有那么令人厌恶了,鲨杀杀冽嘴,勾住那只摆晃的小指。
唔既然如此,她可以考虑考虑放过这个小师妹一马,让小师妹惨得不至于太难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