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可以自己放手缓慢移动了。
他的咀嚼能力也从稀饭、布丁这种软绵绵的食物,进步到吃饭、吃菜都没问题了。
连邰名秀担心的上厕所问题,蒋辰也在脱下尿布的那一刻开始,就能够自行解决,虽然一开始还要她每隔两个小时叮咛他去上厕所,但没几天,她的叮咛已经算是多此一举了。
唯一困扰大家的就是蒋辰的个性。
他以往是成熟知性、沉稳内敛的男人;可是如今却变得执拗、爱闹脾气、我行我素、霸道,这样个性的转变,黄医生说全是因为他的脑部受过伤。
这种事急不来,黄医生还是那句话,得靠家人的支持与鼓励,蒋辰才有机会可以回到原来的蒋辰。
可喜可贺的是,他依然很爱笑,还是邰名秀心目中那个阳光好男人。
“阿辰,你不可以抱着我。”邰名秀发出了微弱的抗议。
蒋辰醒来的前三天,仍旧睡在病床上;到了第四天,他拒绝再睡病床,邰名秀为了怕他半夜乱跑,只好让他跟着她睡在床上。
前几天他还乖乖的躺下就睡觉,今晚他却将她给搂在怀里。
躺在病床上的三个月并没有让他消瘦,反而在她和刘展鑫的日夜照顾下,显得更强壮些。
而这样强而有力的手臂,紧紧的圈住她的腰际,她的小脸只能贴在他的胸口上,连动都无法动。
“为什么?”他似乎已经找回语言能力,说话不再单字发音,也不会再结结巴巴,只是音调比过去低沉了些。
“因为你是男人,我是女人,男人跟女人本来就不能睡在一起。”
“是吗?”他眉头锁了起来,想了一下才说:“可是我喜欢你。”
她眨着眼,听着他的声音,心跳得好厉害。“可是不行啦!”
“我就是想抱着你。”他坚定而固执的说。
“可是你抱着我,我这样没法睡。”她虽然是女人,但她也会有幻想的冲动呀!
“为什么?”最近他老爱问为什么,偏偏很多事她又无法解释。
“那睡吧!”她只能投降,否则和他争执下去,两人恐怕一整夜都无法入睡。
这样真的不好,她在心里苦恼着,他的心智还不成熟,她不能乱想,她是唯一亲近、照顾他的人,难怪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她偏偏一直想入非非,一想起他那健壮的身体,她满脑子都是不良的思想。
哎呀!被他抱这么紧,害她整个身体暖烘烘的,这样她会睡得着才怪。
可是说也奇怪,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知道他就在身边,她反而就这么一觉到天亮。
生理时钟打乱她的睡眠,她惊慌地跳了起来,床上的蒋辰已经不见了,她瞄了一眼手表,都已经九点了,糟糕!她平常可是七点就起床了。
“阿辰!阿辰!”她顾不得一头乱发,脸没洗、牙没刷就冲出了房间,边跑边喊,就怕他发生什么意外。“阿辰!”
“我在这。”蒋辰高声回应着。
她循着声音来到厨房,他正坐在厨房里的餐桌上吃着早餐,她松了口气,同时看见了陈妈。
“陈妈,不好意思,我睡晚了。”
“没关系,这些日子实在太辛苦你了,没日没夜的照顾着阿辰,你看你都已经瘦到只剩排骨了,就算铁人也受不了,现在阿辰自己会吃饭、会走路,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陈妈把已经做好的三明治放到邰名秀的眼前。
“对呀!你好瘦,要吃胖一点,像我一样。”蒋辰又摸上她的脸颊。
邰名秀尴尬的笑了笑,赶紧拿开他的手。“陈妈,我没洗脸就急着跑出来,我先回房去。”
“名秀,那你快来吃喔!”蒋辰大口咬着三明治。
“我会快去快回,你不要乱跑了。”邰名秀交代完才慢慢走回她和蒋辰的房间。
蒋辰的康复能力超过大家的预期,连医生都啧啧称奇,只是他好得愈快,代表她就得愈快离开他,她不想离开他,无论是那年夏天的蒋辰,还是现在依然童言童语的蒋辰,她都好喜欢、好喜欢。
她不知道在浴室里磨蹭了多久,直到蒋辰砰一声地推开浴室的门。
她没有锁门,因为她只是在刷牙、洗脸而已。
“你怎么这么久?”他的口气很不悦。
“对不起,你怎么了?”她看着他气嘟嘟的模样。
“我会担心,你知不知道?”他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去。“走,去吃三明治。”
“可是我的头发还没绑。”她停下脚步,不肯移动。
“不用绑了,你这样比较漂亮。”他用另外一只空的手摸上了她的头发。
“不行啦!不绑头发,风一吹就乱,这样我很难做事。”她又拿开他不规矩的手。
这都得怪她,在他昏迷不清的时候,她很爱摸他的头、他的脸,甚至是他的手,除了不该占便宜的地方,她几乎摸遍了他的全身,而现在他的行为模式几乎跟她那时一模一样。
她这叫自作自受吧?
“我说不用绑就是不用绑。”他固执的将她拉到餐厅,完全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她没辙,她根本拉不赢他,只好让他为所欲为。
她吃完三明治之后,他又拉着她去庭院散步,一圈又一圈的走着路。
“阿辰,休息一下,你不能太累。”她扯住他的手。
“我想让自己快点好起来。”他继续定着。
听他这么说,她有些分神,一下小心左脚、右脚就这么打结在一起,差一点要跌倒时,蒋辰即时拦腰抱住了她。
她跌进蒋辰宽大的怀里,喘着大气,有些被吓到。
“名秀,我走太快了吗?”他终于停下脚步。
“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谁让她一听到他要快点好起来,她就脚软了。
他拉着她在休憩椅上坐了下来。“可是,你差点就摔倒了。”他将她掉落颊边的发丝顺到了她的耳后。
“我没事。”对于他肢体上的亲昵,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用最自然的方式悄悄闪躲。
“那你是不是太累了?”他再问。
“没有,我才刚睡饱。”她只差没举手发誓了。“你觉得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她只好快快转移话题。
“名秀,听说我是被车子撞到的?”
他现在也会主动提出一些问题来询问她,黄医生说这是好现象。
“嗯。”她点头。
“可是我想不起来。”他一脸的困扰。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
“可是”
“那你记不记得你以前很爱吃日本料理?”她又转移话题,不想让车祸的阴影困扰着他。
“我记得,猪排饭,对不对?”他脸上有着难掩的兴奋,眉眼都飞扬着。
“对,太好了,那你还记不记得我,我以前在那工作,你都喊我小妹。”
“小妹?”他摇摇头。“下次你带我去吃,我就会记得了。”
“好,我带你去吃。”她的心愈来愈慌,她和他还有下一次吗?
“那我以后可以叫你小妹吗?”他揉了揉她的头顶,稍稍弯低身体,与她的眼神平视着。
“当然可以呀!我其实好喜欢听见你叫我小妹。”虽然那只是一种没有名字的称号,可是她就会觉得那是他专对她一个人叫的。
“听陈妈说,我生病的时候都是你在照顾我的。”
“嗯,我是你的看护嘛!”
“那我洗澡、大小便都是你在弄的?”
“嗯,你那时昏迷不醒嘛!”这话题实在有些尴尬。
“那我的身体都被你看光了喔!”他挑眉,有种痞子的模样。
“我”她羞红了脸,想起他的身体,真让她害臊。
哈哈哈,他又大笑了出声。“你好可爱。”
他轻轻将她搂进怀里。“陈妈说,要是没有你,我一定醒不过来,她叫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待你。”
她眼眶含着泪水,以前的她从不哭的,怎么最近她变得很爱哭了。“你是靠你自己的努力才恢复得这么快,你一定要加油,你一定可以更好的。”
“我会的,为了你,我会的。”他笑着对她保证。
风吹过一大片的芒草花,一波波像海浪般展现出旺盛的生命力,而那飞舞的场面又是那么苍茫、凄美。
邰名秀什么都没法对蒋辰说,关于那个保密条款呀!连她是他的新娘,她也无法让他知道。
她就只能等着离去,然后将他的一切、将阳明山上的总总,留在心底最美的深处。
大病初愈的蒋辰,他还是得靠午睡来补充体力。
邰名秀好不容易安抚着他,他才乖乖躺上床睡觉。她坐在床边深深看着他,就如同他未醒时那样。
直到他呼吸匀称,她才牵住他的大手,忍不住又对他说起话来。“阿辰,我从以前就好喜欢你,天天盼着你来日本料理店吃饭,每一次看见你,我都可以兴奋好久,你帮我签名的小本子我到现在还留着。”
她顿了顿才又说:“该怎么办?直到现在我还是好喜欢你,只是等你好起来,你就不需要我,我就得离开这里了。”
她小小声叹了口气,从床边矮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戒盒,然后打开戒盒,拿出里头的钻戒。
为了方便照顾蒋辰,她在新婚的第一夜就把戒子拔下来,和蒋辰的戒子一起收了起来。
虽然是蒋沅帮蒋辰替她戴上的,她还是认定这是蒋辰亲手帮她戴上的,如果她要离开这,她是否能要求留下这只戒子呢?
“好美的戒子,可惜跟我的身分不配合。”她又把钻戒收回戒盒里,再放回抽屉里。
“看着你一天天好起来,我应该要很开心才对,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却愁愁的?我很坏对不对?有时候会想,如果能够跟你在这里生活一辈子那该有多好,可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我也许明天就得走了。”
这时候陈妈走了进来,邰名秀连忙放开蒋辰的手,却始终没有注意到蒋辰那微微张开的眼睛。
“名秀,你家里打电话来。”陈妈说。
“陈妈,谢谢。”邰名秀赶紧走出房间来到客厅。
为了专心照顾蒋辰,她早就没有使用手机了,来到山上这么久,除了偶尔和家里通电话,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栋别墅。
她接起电话,听见了妈妈的声音。
“妈什么?!好我马上回家”邰名秀一脸忧心地切断电话。
“怎么了?”陈妈急问。
“我爸跌倒受伤了,我必须回去一趟。”
“我让老陈开车送你回去,阿辰现在在睡觉,晚上我来照顾他就好。”
“陈妈,谢谢你。”
“哪儿的话,是陈妈要谢谢你,要不是有你,阿辰也不会醒过来。”
陈妈连忙喊老陈来开车,老陈丢下修剪花草的工作,赶紧载邰名秀下山。
而邰名秀前脚才下山,后一刻蒋辰就失控抓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