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事,别恨没有一件是想得起来的。
见钱开撩开眼前耷拉的野草根,敦厚地笑了起来“我们俩从前不认识,不过现在一定认识了。你是我妹夫,我不会记错的。”
“妹夫?”别恨不懂他何时已娶妻,若真如他所言,他大可不用去宣州就已完成父亲大人交代的任务“汝妹姓啥名什,何方人士,我何时与她有了姻缘?”我怎么不知道呢?末了这一句他难得聪明地吃进了肚子里。
见钱开也不在这里跟他盘嘴舌,拖着他就往家里走“你也走累了,上家里去歇歇,不远的,很快就到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别恨的确走累了,急需找个地方歇歇。他又不像二弟那般会武功,他惧高,学不来轻功。反正很快就到了,不碍事的。
很快?他们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隔着几百步看到了见家的大院,这还叫快?
很普通的财主之家,也就是靠着几辈子的辛苦攒了些钱,找准了机会买下附近的农田做了东家。富不过天,日子却也殷实愉悦。
别恨走进正院,迎面撞上了一座灵牌祭见家之女日开想来是这家的女儿喽!别恨没做他想,恭敬地走上前对着灵牌作了一揖,就在他准备第二次弯腰的当口,却见一位老妇以老姑娘终于嫁人的速度冲到了灵牌边的高堂椅上稳坐下来,这第二揖她受了一半。
别恨狐疑地直起腰,正要发问,见钱开拿出牛不喝水强摁头的力道三度将他的身子压了下去三揖做罢。
“礼成,送入洞房!”
洞房?这里管所有房间都叫洞房吗?莫非这家是少数民族,称呼跟汉族人都不太相同?别恨眼睛微眯“我住的地方叫洞房?”
见钱开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我们特意给你准备了洞房,你这就进去休息吧!”
跋了一天的路,他又不是二弟,武艺超群,走多少路都不累。只是,现在未免也太早了一点“才黄昏嗳!连太阳都没有落下去,而且我也没有吃晚饭。”
这小子要求还挺高,见钱开马上拱猪一般将他往洞房里推“进了房间自然有东西让你吃,还有酒喝呢!合欢酒,绝对佳品。”为了他的生命长存,为了见家不至于断了香火,无论如何也要把一只雄性动物推进洞房。
别恨糊里糊涂就被推了进去,脚下一绊,他跌进了红色的世界。满眼的红色充斥着他的视野,古老的记忆正在被唤醒,那是有关童年的伤痛。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他将故去的红色记忆全部洗刷。
桌上果然摆满了酒菜、点心,别恨不愿多想,撩起衣襟坐在板凳上,卷起衣袖大吃起来。
酒,一杯接着一杯,他是成心想把自己灌醉,所有属于红色的记忆不复过往,他什么也不想忆起。
如他所愿,酒足饭饱,他倒头便睡,什么也不用想这才是李别恨的个性所在。夜如此漫长,燃烧在一对鸳鸯烛中。
什么东西压住了他的胸口,闷闷地喘不过气来,像是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
别恨猛然间睁开眼,是醉意吧!他看到了一个红衣小娃正努力爬上他的身体。“你在干吗?”对娃娃,不能太凶,他如是告诉自己。
“睡觉。”女娃一边说话一边向他的身上爬去,两不耽误。
别恨细瞅了瞅胸前的女娃,有点面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大抵小娃娃长得都差不多吧!他也没有多想“你要睡觉去别的厢房,这是我的床。”
“也是我的。”女娃噘着嘴咕噜了一声,终于成功地爬上了他的身体,小手牵上他的上衣,她这就要将它们全都脱去。
“别闹了。”别恨忙着从她的手中抽回自己的衣服,虽说她只是个小娃娃,但男女究竟有别,他可不想闹出什么乱子来。他虽然不是卧泉山庄的顶梁柱,可是顶着少庄主的名号,尽管不能做出大成就,到底不能有辱庄门。
他想坐起身,将她拖下床,偏生身子起不来,连手都没力气“娃娃,下来好吗?”他的声音里藏着哀求。
“不要。”
被拖下来的娇小身体继续往他身上爬,别恨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如果想睡觉就睡在我旁边吧!别趴在我的胸口上啊!”夜色中小女娃亮晶晶的眼睛映着红装分外鲜明,圆滚滚的小肉手揪住他的衣襟继续爬,她毫不松懈“这是我们的洞房,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就是要粘在你身上。”
见鬼了!别恨皱着眉,心里直发寒。
才多大的孩子尤痪拖胱哦捶炕ㄖ蛞梗古赖搅怂纳砩希巴尥蓿氯ズ寐穑空夷隳锶ニ鸩盼野。蹦托约唇崾鸷蘩Щ蟮亟峦啤踔料胱鹕斫麓玻丛趺匆沧黄鹄础鞘枪硌勾玻?br>鬼?不吉利的念头窜入他的脑中,别恨攥紧拳头却怎么也动弹不得,他可以明显地感到趴在他胸口的小娃身体的冰冷,他慌了“喂!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快点从我的身上挪开啊!”“你不记得我了?”
她眨着充满纯真的眼睛眼巴巴地瞅着他,瞧那失落又无辜的模样,好像他忘了她是多么大逆不道的行为,可是他真的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红衣娃娃。
“我们见过吗?”
算了,既然他不记得她,小女娃只好认命地再一次介绍自己,顺便确定他们的关系。
“我是你的鬼妻,你是我的亡夫。你娶了我,娶了见家的鬼女。记着!从今夜起,你有了一个妻子,她叫日开,见日开。”
“不是!我没有娶妻,更没有娶鬼女,一切都是幻觉,不存在的。”
李别恨倏地从床上坐起来,怔怔的双目对着窗外的拂晓。好可怕的梦,若非此刻他正好端端地坐在暖榻之上,身旁又未有其他怪异的东西,他还真以为昨夜那个幽蓝的梦是真的。
“唉!”大约是迎娶宣州未婚妻一事勾起了他的心烦,别恨甩甩脑袋准备上路。披衣的手停在半空中,那口刚呼出去的气郁结于胸,难以解开,紧抿的嘴唇更是不试曝制地咆哮如狮吼:“见钱开”
“怎么了?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见钱开趴在门边有好长一段时间,怎么说这场冥婚也牵扯到他能否活着为见家传承香火,他哪敢懈怠?
别恨伸直手臂直指墙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画卷“这是什么东西?”
“你昨日捡起的那幅画啊!”是了,这不正是他昨日在路边捡起的那幅再普通不过的画嘛!红衣女娃撑着把红伞落寞地徜徉在红色艳阳之下那幅红到让他发嘘的画卷,画中的女娃正是昨夜爬上他的床,宣布是他鬼妻的娃娃。
别恨没办法再宽慰自己动荡不安的心情,他需要见钱开给出合理的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女娃是谁?为什么昨晚她会爬上我的床,还说我是她的亡‘亡夫’?”再待在这间屋子里,他真的要变成亡掉的夫了。
听他这么一说,见钱开不怒反乐“你说她昨夜爬上你的床?还说你是他的亡夫?”他笑得夸张,笑到别恨忍不住想捏扁他的脸“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他被鬼压床,竟然还被说成是太好了。别恨不期望其他,只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别告诉我,你认识那个红衣娃娃,更别告诉我,所谓的洞房是我和她的洞房。”
“恭喜,答对了,亲爱的妹夫!”
“妹夫?”这已经是别恨第二次从见钱开的口中听到了这个称谓,也许他是迟钝了些,但在事隔一日之后他终究还是明白了“这画上的女娃是你的妹妹,你是在帮她找亡夫,而这个倒霉的亡夫恰巧就是我?”再不愿意承认,真相也有来临的一天,容不得他逃避。
既然他主动面对,见钱开当仁不让地揭开真相“你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