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没事找事做。”
她调皮的对他吐了吐舌头,她确实是闲不下来。
清了清嗓子,已经在一旁等候许久的崔齐不得不出声道:“我不想打搅你们,可是再继续等下去天就黑了。”
两个人同时起身迎向崔齐,裕儿难为情的说:“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有事吗?”崔浚的口气显得有些冷淡。
“我送帐册给大哥。”侧过身子,他用目光指着小六捧在手上的那迭帐册。
“这是干什么?”
“大娘认为大哥身子已经好转了,因此也该学着看帐册了。”
一个冷笑,他语带嘲弄的说:“你们会不会太心急了?我的身子好不容易有好转的迹象,我都还没过几天好日子,你们就迫不及待的想摧残我,看样子,你们就是见不得我好过是吗?”
“你可以慢慢看,用不着太勉强自己。”
须臾,他才缓缓的道:“我不看。”
“这是大娘的意思,我只是负责执行。”
“我可不管是谁的意思,我说不看就是不看。”
“你先搁着吧。”裕儿忍不住跳出来为崔齐解围。
“有劳嫂子费心了。”他向身后的小六比了一个手势,小六马上把帐册送进房里的桌上。
等他们离开,崔浚恼怒的道:“你干么多管闲事?”
“你何必为了这点小事生气?”她觉得好笑,他的反应未免太激动了。
“你根本不懂!”
“我确实不懂,不过是看几本帐册,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你。”经过这些天更亲密的相处,她发现他并不是只懂得诗词书画,他对很多事物都有独到的见解,她不相信几本帐册就可以困住他。
“这也许难不得倒我,可是,我就不想看。”
这会儿她总算搞清楚他是故意唱反调,怎么办呢?她都已经答应人家,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好吧,那也只能这么办了“你不看,我来看好了。”
“你也不可以看。”
“这又是为什么?”
“你不必知道太多。”
“你怎么又说出这么任性的话?”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这件事你别插手。”
瞪着他半晌,她终于生气了“我知道了,我不该多管闲事,你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无所谓。”
沉默了下来,他显然不想试图打破眼前的僵局。
见状,裕儿只好闷闷不乐的再度钻回盆栽当中,这个男人真的令人伤透脑筋,当她以为自己已经跟他密不可分了,他却又变得遥不可及,她还真是摸不透他的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她当然知道人的性子是不可能轻易改变,可是,犯得着为了这么一点小事闹别扭吗?这件事,裕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虽然她已经撂下狠话不想多管闲事,可是,看着崔浚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不发一语,她实在没法子若无其事的置身事外。
走到他面前,她撒娇的说:“你已经看了好几个时辰的书了,你先歇会儿进一杯参茶吧。”
转身背对她,他要强烈的表达自己的反抗。
没关系,她再接再厉的走到他面前“我们去花园透透气好吗?”
他还是换一个方向不予理会。
当然不会就这么死心了,她又绕到他面前,这一次她故意叹了声气,很委屈的说:“你要判我的罪,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我究竟哪儿犯了错?”
他还是没有说话,不过,他也不再转身背对她了。
蹲了下来,她轻柔的说:“我知道事出有因,你可以告诉我吗?”
略微一顿,他的态度显然缓和了下来“你还是不要知道太多比较好。”
“你不是说过,你不会再拒绝我的关心吗?”
沉默了许久,他轻轻的说:“这不是一个好故事。”
“故事?”
“对,这是关于我的故事。”
“不管这是什么样的故事,我想知道你的每一件事情。”
又经过了一段沉默,他拉起她坐在身边,然后缓缓道来“我根本不是我娘亲生的儿子。”
怔了好一会儿,她觉得自个儿的脑子打结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其实,我是我爹和婢女偷情撒下的种,当我娘得知此事,我亲娘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因为她一直没有怀上崔家的孩子,她害怕我亲娘会危害她的地位,于是背着我爹把我亲娘藏起来。其实,她是想藉由恶劣的生活环境逼死我亲娘和腹中的孩子,这么一来,她也不必血染双手,可是谁知道我们命大,虽然是破身子,但还是活了下来。”
这个故事太教人意外了“可是,你怎么会变成大夫人的儿子?”
“因为我娘迟迟没有怀上崔家的子嗣,我爹又看上县令的女儿,也就是崔齐他娘,我娘不得不让我爹娶了二房。二娘嫁进崔家不到几个月就怀上崔齐,这下子我娘真的慌了,这时,她突然想起还有我的存在,于是硬把我从我亲娘手中抢过来,我亲娘因为承受不住痛失爱子,当场吐血身亡。对我爹来说,反正是他的儿子,我的娘是谁也不是那么重要,何况我娘才是崔家真正的大掌柜,她的经商手腕无人能及,崔家的生意还得仰仗她的才干,我爹当然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面计较,从此,我就成为我娘的儿子。”
“当时你多大?”
“当时我三岁,说也奇怪,按理应该没什么记忆,可是,我亲娘吐血而亡的情景老是出现在我梦中,有一回,我无意间听见我娘对一位老嬷嬷提到我亲娘的事,那阵子我娘老是梦到我亲娘来找她报仇,事后我去逼问那位老嬷嬷,老嬷嬷因为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于是偷偷的把真相告诉我。”
“大夫人知道你已经获悉真相了吗?”
“不知道,我爹娘下了封口令,府里的人一概不准提起我的身世,我娘甚至换掉大部份知道此事的奴才,我又不能危害告诉我真相的老嬷嬷,也只能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
没想到,他也有一段跟她一样痛苦的过去。“你恨大夫人吗?”
“我恨过,可是现在已经不恨了,不过,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肚量可以原谅她的所作所为,我不要她称心如意,说穿了,她只是想利用我巩固她在崔家的地位。”
“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你已经准备好跟她对抗了吗?”
“曾经,我以为死了的话,她的如意算盘就没了,可是你却坏了我的念头。”现在,他已经割舍不下她了,他更不可能寻死。
“对不起,可是不管为了什么理由,人都不应该轻视自己宝贵的生命。”
“我这个破身子反正也好不了,死亡是迟早要面对的。”
“无论有多少年岁,你可以轻薄看待,你也可以珍重视之,生命的长短并不重要,而是在于留下了些什么,难道除了赌上自个儿的命不教她称心如意,你不想给自己其他的东西吗?”握住他的手,她想要把她的力量分给他“我不是要劝你,你当然可以对你娘的命令置之不理,可是,这么做有意义吗?一旦你娘亲自出马,你还是得听从她的安排,除非,你准备好对抗她。”
是啊,他现在的反抗不过是意气之争。
“恨一个令你心痛的人很容易,不恨一个令你心痛的人却很困难,可是,我想你亲娘辛辛苦苦的把你生下来,她对你的爱一定很深很深,你又怎么狠心糟蹋她为你争来的生命?”
彷佛陷入深思,他紧闭双唇不发一语,许久,他总算下了决定的说:“我知道怎么做了。”
不管走到哪儿,每个人都在夸赞少夫人有多么了不起,这种情景看在翠花眼中真是恨得咬牙切齿,她已经难以忍受裕儿和姑爷恩爱的样子,没想到这个丫头还深得崔家上上下下的爱戴,这更教她不甘心,什么好处都让那个丫头拿走了,而且这一切还是她自个儿一手促成,这口气教她怎么咽得下呢?
无法容忍,她要毁掉这一切,她要那个丫头从云端跌落谷底,而她想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把“她”的真实身份抖出来是时候了“她”这场崔家少奶奶的美梦也应该醒了。
现在,她不能不夸奖自个儿有先见之明,幸亏当初她留了一手,这会儿想打垮裕儿也不怕祸及王家,不过,她也不能冒然行动,她应该早就知道此事了,可是却拖延至今才说出来,她总要有个保全自己的说词。
苦思了一天,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她可以从崔家二公子那儿下手,说不定,她还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二少爷多看她一眼,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计谋一成形,她就等不及的来到崔齐居住的院落。
“小六哥,我是少夫人的贴身丫头翠花,我有要事想见二少爷,可以请你代我通报吗?”
“你见二少爷有什么事情?”小六提防的看着她,现在他最不乐意见到的事情莫过于二少爷跟少奶奶扯上关系。
“对不起,这件事我只能告诉二少爷。”
“二少爷忙得很,他没空见你。”
“小六哥,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请你帮个忙。”
“小六,外面是谁?”崔齐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下子没办法隐瞒了,小六老实道来“少夫人的丫头有要事想见二少爷。”
“请她进来。”
无声一叹,他就知道二少爷没办法对少夫人的事情无动于衷,这真是孽缘啊!“你跟我进来。”
“谢谢小六哥。”强行压下心头的喜悦,翠花跟着他走进书斋。
“你有什么要紧的事?”虽然崔齐很想表现得冷淡,不过,终究掩不住心里的焦躁,他就是无法割舍那份从来没有过的心动。
瞥了小六一眼,翠花显得很谨慎“这件事情奴婢只能告诉二少爷。”
“小六,你去门外守着。”
虽然很不安,小六也只能说:“是,我会在门外等候二少爷随时传唤。”
点了点头,崔齐等他把书斋的门关上,才再度开口“你说吧。”
咚!翠花跪了下来,她向崔齐连磕了三个头“二少爷,请您救救奴婢吧。”
“你把话说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应该因为一时软弱而不敢道出事实的真相,请二少爷救救奴婢吧。”她看起来很无助。
“你不说明白,我怎么救你?”
咬了咬下唇,她彷佛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才无可奈何的道:“如今在崔家的少奶奶是个冒牌货。”
“什么?”
“她不过是我家小姐身边的丫头,她叫梅裕儿。”
神情转为严肃,他警告似的说:“这不是闹着玩,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说。”
“奴婢句句属实不敢胡闹瞎扯,二少爷不相信奴婢,奴婢可以对天发誓。”
“不必了,那为何到现在才说?”
“当奴婢知道裕儿冒充小姐上了花轿,花轿已经在半路上了,裕儿告诉奴婢,如果奴婢道出真相,此事必然祸及王家,为了保护王家,奴婢只好保持缄默。”
“现在说出来,难道你就不担心祸及王家吗?”
“奴婢当然担心害怕,可是,奴婢再也受不了良心的苛责,崔家上上下下每个人都待裕儿那么好,裕儿怎么可以欺骗大家?”
“我再问你一遍,你说得可都是真的?”
“奴婢不敢说谎。”
眼神一沉,他若有所思的道:“可是,她为何要冒充你家小姐嫁到崔家?她难道不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吗?”
“奴婢看她一定是鬼迷了心窍,贪图崔家的财势。”
“是吗?”不,他不相信她是这种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奴婢猜想她肯定使了什么鬼计才会坐上花轿,否则,小姐怎么可能由着她乱来?若是二少爷不相信奴婢所言,二少爷可以上王家证实裕儿的身份,不过,还望二少爷保全我,千万别教人家知道这是我说出去的。”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不过,此事关系重大,我必须小心查证,在这之前,请你保持沉默,否则出了事,我可不会保你,明白吗?”
“是,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