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恶心。”倪美美翻翻白眼，真想再赏个贱狗眼给他。算了，今天先忍一忍，反正来日方长。

    “对了，那饭还吃不吃啊？”搅和半天，饭也没吃到，他真的快饿死了。

    说到饭，她摸摸扁掉的肚子，还真的有点饿。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买寿司给你吃。”她是他的秘书，她去买是应该的。

    “不用了，你在这里等，我去买。你想吃什么？”韩启泰出声，看她跟着自己跑来跑去，实在有点心疼，毕竟自己是男人，她是女人。

    他一向不服伺女人的，但他就是想对她好，算是报答她上次送牛鞭汤给他喝。

    倪美美表情惊讶。ㄟ，稀奇！大少爷竟然愿意跑腿。但是，算了，让上司跑腿，不符她当人秘书的规则。

    “回刚刚的餐厅吃吧，我们点的午餐应该好了，不要浪费。”倪美美做了决定。

    “我无所谓。”韩启泰很配合，只要她不生气，什么都没问题。一但是你等一下不要看到lisa又生气。”

    “给我住嘴！”

    或许是为了让倪美美消气，也或许是为了争一口气，表示他比杜雅斯强，所以当贵客捎来讯息说有空见他们时，韩启泰收起吊儿郎当的那面，展现专业态度，在sony总裁面前落了一口流利的日文，说明合作优势、解释合作案内容、回答对方疑虑。

    整个过程，倪美美只在一旁待着，默默给予协助；这一切虽是她筹画，但重要时刻，她把主导权还回韩启泰手上，终于，她在他身上看见董事长那一手可掌握一片天的雄心霸气。

    幸好她早早就认识他，否则光看他今天这一幕表现，她可能会被他电得丢了三魂七魄。拍拍胸膛，呼！好家在。

    几个小时过去，sony总裁频频点头，为韩启泰追上山的毅力所感动，收下合约，决定带回日本跟幕僚好好研究。无论如何，韩氏企业已是他们合作的首要考虑对象。

    这次出击，韩启泰击出漂亮的三垒安打，虎父无犬子这句话，果然不是瞎掰。

    当一切结束，已近黄昏。

    “真的不留下来住一晚？”在温泉会馆门口，杜雅斯锲而不舍地再问一次。现在下山，要半夜才能回到台北。

    倪美美来不及开口，保时捷轰轰轰的引擎声插队，警告她不准答应。

    她不是白目鬼，所以听得懂警告，心里突然想发笑。这个男人，怎么认真跟幼稚时差那么多？

    “不麻烦了学长，明天我还要上班，下次再跟雅伦一起来看你。”说完，倪美美跳上车，挥挥手，再见。

    下山的路像在玩旋转飞车，山是中心点，他们绕着它往下走。

    绕着绕着，韩启泰突然停车。

    原本打盹中的倪美美醒了过来，看见周围全是黑漆漆一片，虫鸣鸟叫，她迷迷糊糊问他：“这里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韩启泰嘿嘿干笑，他知道自己又要被骂了。没关系，他已经被她训练成被虐狂。

    “嗄？你也不知道？！这什么意思？麻烦你解释一下！”倪美美眼睛倏地瞪大，精神全来。

    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野外求生这门课，想到此时此刻草上树上有一堆恐怖昆虫正在路过，她就鸡母皮掉一堆，这个她人生中最大的弱点，现在面临最大挑战。

    “刚刚遇到了岔路，我想我可能开错路了。”做错事的人最该死，韩启泰头愈来愈低，不敢看她的眼睛。

    “开错路就开回去。”厚，这么简单，还要她教！

    “不是我不开，而是”他吞吞吐吐。

    “而是怎样？！”倪美美失去耐心，她神经紧张地开始想象，有只变色蜥蜴钻进她鞋底，等会儿就会爬上她的脚，然后钻进她的裙子里，抓抓抓、啃啃啃呜！愈想愈恐怖。

    “车子没油了。”上次去加油是什么时候？上个星期？上上个星期？啊，他忘了。

    “嗄？”倪美美感觉自己受到了第二次大打击，快昏了，脸色苍白，女超人这次没力对抗扫把星。

    第一次看到倪美美这么虚，韩启泰一颗心揪紧。“你还好吧？”

    “你瞎了吗？”对，他一定是瞎了，才看不出来她现在一点都不好，问什么废话嘛。

    “对了，还有手机，我打手机叫人来救我们。”突然想起通联工具，韩启泰激动又开心地掏出手机，想英雄救美补救一下，一按拨号，咦！没讯号？！哇靠！不是说什么鬼地方都收得到？！

    “怎么样？”

    飕！树林里有阵冷风吹了过来，冷得他抖抖抖。

    夜黑风高的夜晚，桧木高耸参天，遮去了半个月亮；月光稀疏，原本该是只有虫鸣鸟叫的森林里，却出现窸窸你的走路声。

    “韩启泰，我快掉下去了啦！”感觉到自己愈来愈往下滑，倪美美赶紧喊救命。

    “好啦。”韩启泰停步，回头看了一下趴在他背上的她，准备乔姿势。“你抱稳。”

    语毕，一双大掌马上贴平她的粉臀，把她往上推，然后再挪至她的大腿，回到肌肤滑嫩的腿弯处。

    “可以了吗？”他关心的问。

    “ok。’gogogo！继续前进吧。

    树枝上站着的猫头鹰看着这一幕，觉得新奇，眨眨圆圆的大眼，发出咕咕的叫声。

    韩启泰从不为女人做苦力，但今晚他破例，因为他是被虐狂、是罪魁祸首、是条汉子，所以，他甘愿当倪美美的免费人肉车。

    而倪美美，从来没跟男人这么亲密过，但今晚她也破例，趴上韩启泰温暖的背上，因为她幻想有一群蛇跟青蛙跟在后头，准备伺机扑上她，一想到那恶心的画面，她就腿软。

    忘了是谁先开口提议这过分的亲密，虽然表面上看来是逼不得已，但实际上，她喜欢被有着宽阔臂膀的他照顾，而他则享受保护她的感觉，稍早之前的不愉快像风一样逝去，和解的气氛好到令人受不了。

    “韩启泰，我们来聊天。”走着走着，倪美美觉得无聊。

    “聊什么？”

    “聊你为什么日文说得那么好。”

    看见他跟sony总裁用日文沟通得吓吓叫，实在令她大吃一惊，忍不住要赞美他。

    “你猜。”嘿嘿，知道他深藏不露了吧。

    “唔”倪美美认真想，灵机一动。“因为，日本的a片很好看？”

    哎呀呀，了不起，才一开始就猜中他学习日文的动机。“答对。”韩启泰目光闪动，想起年少时偷看a片的日子，笑了。

    “再加上日本的妞儿很正？”她又猜。

    啧啧啧，真是天才少女啊，又猜中他撑过学日文瓶颈的动力。“刚去美国时，语言学校的校花是日本妹。”韩启泰哈哈大笑，开朗笑声吓走了草丛里的一条小蛇。

    “你怎么这么会猜，竟然全猜中。”

    “因为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所以很好猜。”说到日本妞儿，这家伙竟开心成这样，让倪美美很不爽，不禁又在口舌上欺负他。

    x！又被刮。没关系，他中了刮刮乐的毒，愈刮愈开心。

    “好，现在换我问你问题。”她问他答，他问她也答，这样很公平。

    倪美美打了个呵欠，想藉睡遁逃避问题。

    “喂喂喂，有诚意一点。”韩启泰莞尔。来这招，没用啦！

    “先说好，我不回答关于感情、私生活、银行存款这三件事的问题。”怕他乱问，她先声明。

    “哪有人这样！”他抗议。

    “不问拉倒。”

    “好啦好啦。”嗟，这女人真难商量。

    “身高多少？”第一个问题开始。

    “165。”

    “体重多少？”

    “49。”

    “三围多少？”

    啪！有人被巴了。“厚，这也不能问哦。”韩启泰嘀咕。

    “不能。请换有营养一点的问题好咩。”倪美美瞠目，用食指戳戳他的背，嫌他没深度。

    “可是你的三围对我而言很营养。”韩启泰不怕死的继续贫嘴。

    啪！他又被巴了，之间只隔了几分钟而已。

    “是不是不怕痛？”倪美美问。

    “好痛。”韩启泰低头瘪着嘴，头被巴得好痛，诚实的小孩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当。

    “那么，你觉得最快乐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怎样？这个问题够营养了吧？

    倪美美愣住，她没想到他会突然关心起她的快乐。

    最快乐的时候她回忆起这二十八年的时光，她的“最快乐”落在什么时候呢？挖挖挖，找找找，她找到了。

    “国小六年级那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嗄？”听到答案，换韩启泰呆住，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小心翼翼开口：“是因为踹了我一脚，所以最快乐吗？”

    “对！”倪美美开心大笑。

    快乐的原因其实不止如此。自小，她就是个内向不爱说话的人，多亏了那段跟他唇枪舌剑的日子，才把她真正闷騒的个性引出。

    苞他吵架，让无聊的日子多了点生气，学校不无聊了，课本也不无聊了，表面上争得面河邡赤，其实她心里天天在发笑。

    “厚！”本来想骂她几句，但看到她的笑容，韩启泰一颗心飞到外太空，跟着一起笑。好可爱，倪美美真的好可爱！

    “算了，原谅你。”拿他的痛苦，可以换她的快乐，值得值得，太太太值得。

    哼，杜雅斯有什么了不起，她的最快乐是因为他韩启泰，他最无敌。

    他继续往前走，心情轻松，脚步轻快。

    生理学上说：人的一生都被自己的荷尔蒙控制，所以，他对她的动情激素已经分泌，一发不可收拾，既然如此，就不用浪费时间收拾了。

    这一刻，韩启泰懂了自己的心，心中有爱，世界多美好。

    “不知道老师现在还在不在学校？”

    “下次我带你回去找她。”就算她要星星，他也愿意去摘。

    乌云散去，月光洒在他们踩过的足迹下，过往回忆随行，像只幸福的青鸟关在心底，在心海里飞来飞去；这是他们共养的宠物，陪他们怀念旧

    而在城市的另一头，有人正在大发雷霆。

    “蠢猪！竟然到现在才知道韩启泰跟倪美美去哪里！”拿酒杯的手因震怒而剧烈抖着，杯内红色液体溅出。

    被骂蠢猪的一干人悄悄后退三步，冷汗直飙，头低低不敢出声，怕老板生气起来拿酒杯k人。已经当了蠢猪了，不想又变猪头。

    “说！我养你们有什么用？！一群大男人比不上一个倪美美！她知道的事你们没人查到，难道她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吗？！她会飞吗？嗄？嗄？”金襄正抓狂吠吠吠。从韩启泰进韩氏之后，他一颗心愈吊愈高，今天全部一起发作。

    本以为韩启泰是阿斗，是标准的二世祖，天天找他去泡妞玩乐就能玩死他，没想到这小子深藏不露，女人跟事业竟都一把罩。

    上次还说进度落后，这小子根本是在唬弄他！

    “厚，老板，你不知道那个倪美美真的很厉害，业界没人知道sony亚太区总裁的行踪，更别提他会来台湾的事，没想到她竟然”

    铿！玻璃杯被砸碎。

    原本说话的人把话吞下去，头一垂再垂，站隔壁两旁的同伴巴他头。嗟！老板在火了还多嘴！

    冷静下来，金襄正开始盘算，心里的刺愈来愈多，再不拔，他坐上董事长宝座的美梦会像汽球被刺破，啵一声，就没了。

    连他挪用公司钱转投资自己私人事业的事，也可能被发现。

    “阿k，收购股票的事办得怎么样？”金襄正问自己的军师，距董事会只剩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

    名叫阿k的人拿出一本帐册。

    “目前市场上的零股已经大致收购完毕，但是，韩氏的最大股东仍是韩仲谟，他手上握有百分之四十的韩氏股票，在董事长继任人选的投票上，他仍握有最大决定权，除非”

    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阿k语带保留。

    “除非怎么样？说。”

    “除非韩董事长无法出席这次的董事会，没有韩董事长的支持，董事们根本无法对韩副董产生信心。”眼中露出狡猾，阿k献计来让老板消火。

    “你是说”主仆俩交换了一个眼神。

    “没错。”达成共识。

    “那要怎么下手？”如果直接找人干掉韩仲谟实在太冒险。

    “我这里有份韩董事长的体检报告，请您先过目。”阿k拿出一份自己历尽艰辛从医院买回来的资料，交给他。

    金襄正看了一眼。“心脏病？！”x！韩仲谟那老家伙隐藏得真好。

    “没错，目前韩董事长的身体状况并不如外表看来那么好，所以他才会把韩启泰叫回台湾。我已经查出韩董事长下次回医院体检的时间”阿k使出军师本领，分析资料，从中找出可利用的可贵资源。

    “这件事除了我们，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只有倪美美。”

    哼，他就知道，那老头最信任的人，就是难搞的倪美美。

    “这个倪美美太厉害了，连韩启泰那种败家子她都能帮他成大事，所以，要对付韩家那对父子，就必须先从跟他们最接近的人下手。”金襄正脸上露出狠意。

    “阿k，你在处理这件事的同时，想办法一起把倪美美解决。”这个女人太能干了，有她在，韩家父子如虎添翼，专坏他大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