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层层云霭,那似梦似幻的七彩霞光,那点缀在云海之上的几点山尖峰顶,男子俊逸的脸上表情隐晦不明,清风徐徐吹拂,他身上的长袍飘飘,一时间让人有种错觉,仿佛他就要这样随风飞起。
山雨欲来风满楼,天意,真的难违?男子心中略做沉吟。
“墨阳小子,你又想挑战什么了?”苍老的声音突然在男子身后响起。
“师父。”墨阳转过身,漾出一抹似轻狂、似莞尔的微笑。“师父不是出去串门子了吗?怎会这时候回来?”
“怎么?为师的不能回来啊?”太白金星白发白眉白胡须,仙风道骨,高深莫测。
“徒儿不敢,只是问问罢了。”
“不敢?哼哼,你这小子有啥不敢的?”太白金星哼哼笑着。“怎么?这次又想干啥轰轰烈烈的大事了?”
墨阳呵呵一笑。“师父,天意其实只是难违,而非不可违,是吧!”
“之所以称之为‘难’,就表示就算想违,也没有能力可违,而有能力者,就算认为自己违了天意,更有可能,他的‘违天意’,其实依然在天意之中。”太白金星轻捻白须,一脸莫测。
“是吗?”墨阳笑了笑。
“怎么?你想挑战天意吗?”太白金星炯然有神的目光徐徐的落在墨阳的脸上,然后暗暗掐指,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挑战天意倒是其次,只是两口人家,两百多条人命,不救,自己良心过意不去,救了,却违背天意,泄漏天机。”
“你是说京城那两家铸剑世家,易家和杜家?”
“正是。”墨阳点头。“算来那易公子与徒儿是有点缘分,而杜家姑娘将会是易公子的妻子,所以要救,就得两家一起救。”
太白金星轻笑,引来年轻人微蹙眉头的凝望。“听起来师父好像在取笑徒儿。”
“我是在取笑你啊,明明是要做善事,却又嘴硬的硬是牵扯出那么一丁点微不足道的缘分当借口。”
墨阳脸色微变,咬牙道:“我不做善事。”
“是喔!真不知道这几年你做的又是什么事。”太白金星取笑。
“师父!”墨阳紧皱眉头。
“好啦好啦,吼得那么大声做什么,我又没有耳背,说真的,你要救人就去救,干嘛还在这里?你在担心什么吗?”
“徒儿不知道后果会如何。”墨阳耸肩,从他的表情看来,与“担心”一点边儿也构不上。
“也对,你的功力不足,对自己的事,只能算出表面,再深入,就一片模糊了,是吧!”太白金星抚了抚白须。“怎样?需要师父为你算上一算吗?”
“有劳师父了。”墨阳微笑,从善如流。
“啧!看来你等的就是我这句话了。”太白金星啧了啧,微闭眼,掐指凝算,一会儿之后,睁开眼望向墨阳。“小子,师父还想继续逍遥下去,所以就不泄露太多天机,说个大概,行吧?”
“当然。”
“不救,你跟著师父我,就有机会修成正果,位列仙班,逍遥千余年。救了,就得继续红尘翻滚,成仙无望,而且过不了天宝元年。”太白金星话中有话,意有所指。
墨阳眨眨眼,现已天宝元年四月,意思就是说他的性命剩不到八个月。
“就这样?”
“要不然呢?”太白金星失笑,只有这个小子会说失去成仙的机会、甚至失去性命是“就这样”
墨阳轻嘲地一笑。“所以,后果就是如此?”
“后果就是如此,师父能说的,就是这样。”
墨阳点头,表示了解了。
“决定救?还是不救?”
“师父,徒儿早已决定好了,问一声,只是想知道更多罢了。”
“我就知道。”太白金星又哼了哼。“我说笨徒弟啊,你现在都已经快成半仙了,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墨阳莞尔一笑。“一点也不,其实我觉得成仙有点无聊。”
“是喔,难怪你一直在挑战‘权威’,以你的个性,成仙确实很无聊啦,而且规矩一大堆,你要做‘善事’也绑手绑脚,是吧!”太白金星故意说。“好吧,看你这么‘善良’,师父就再给你两个锦囊吧!”
“师父,我不做善事,也不善良!”善良墨阳听到这两个字,似乎打了个哆嗦,脸上闪过一抹厌恶,随即隐匿。看着太白金星从怀里掏出两个锦囊,他才又笑了。“其实一切早在师父的预料之中,是吧!”
“难不成你以为有什么事会超出师父的预料之外吗?”太白金星斜睨著徒弟,自负地说。
“大概没有吧!”墨阳耸肩。
“哪,这一个,在易文乐想要报答你的‘大恩大德’的时候交给他,当然,你要先偷看一下也没关系。”太白金星先递了一个锦囊给他。
“可以看?”墨阳挑眉。
“不是说了,你想偷看的话也没关系吗?”太白金星笑,看见墨阳将锦囊收起,调侃地说:“不偷看一下?”
“我会找机会‘偷看’的。”墨阳的笑容带著一些些轻狂。
“至于这一个,你就自己留著,等你觉得茫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打开来瞧一瞧吧!”
茫然失措?墨阳眉头微微蹙起,实在很难想像自己会有茫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不过他还是收下锦囊。“多谢师父。”
“甭了甭了,你以后不要咒骂师父就成了。”太白金星挥挥手。
“师父多虑了,徒儿不在意成不成仙,反正徒儿本是凡人,在红尘打滚是正常的,而生命有终便有始,什么时候离开都无所谓。”
“哼哼哼哼”太白金星笑得挺诡异的,不过也没再说什么,转移话题。“你打算何时前往?”
“等会儿就走。”
半年后
“墨公子?墨公子?”低低轻唤,带著些许急切的语调。
墨阳扬睫,望向门口,抬手一弹,门上横拴喀的一声应声晃开,门向外敞开,门外站著一对年轻男女。
“墨公子”
“进来吧,易公子,杜姑娘。”墨阳站起身,领著两人来到偏厅。“坐,无须拘束。”
男女相视一眼,拘谨落坐。
“墨公子,半年前承蒙公子警言,杜、易两家放弃与北方虎啸堡那笔生意,没有为虎啸堡铸剑,结果当初朱家争取到这笔生意,月前运了千余把刀剑前往虎啸堡,三日前带著大笔的银两回来,原本家中长辈还有怨言,没想到方才传来消息,朱家被控勾结外邦,意图叛国,原来虎啸堡乃是吐蕃人所建,结果一道圣旨下,抄了朱家九族”易文乐打了个冷颤。
墨阳眼底微带嘲讽,这三天易、杜两家的长辈们一看见他,表情可精彩了,有怨有怒,还语带尖酸,对于他的无动于衷还气红了脸呢!若非看在易文乐与自己有那么一点缘分存在,他才不会管他们的死活!至于朱家
朱家不是他找的替死鬼,若他没有插手,事情的状况会是:易、杜两家得到这笔买卖,而朱家向来与他们两家结怨,眼红之余,勾结盗匪杀害了易杜两家两百多余口人,之后这笔买卖一样落到朱家手上,事情最后依然会演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他,只是把中间的过程省略而已。
“若非墨公子阻止,此次被抄九族的,便是我们两家了,恩公大恩,杜、易两家无从回报,愿倾两家之铸剑技术,合力为公子铸一剑,以公子之名为名,送与公子。”
墨阳挑眉,师父真是料事如神!
没错,给易文乐的锦囊他“偷看”过了,里头写著:“易家第三十七代孙易天勤之媳白丽儿,将取‘墨阳剑’,还其主人”所以他知道他们要帮他铸剑,可是这个内容他还有些不懂,到时候他也经过几世的轮回,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易家的后代子孙又如何把剑交给他?
算了,既然师父这么说,就这么做吧,能不能拿到剑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你们合力所铸之剑,定是一把好剑,只不过”墨阳抬眼,迎上易文乐充满崇敬的眼神。“在下恐怕来不及接受了。”他的生命,天将要收回了。
“来不及了?恩公,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要离开了吗?”杜佳蓉惊问。
墨阳望向杜佳蓉,她眼中难掩的爱慕让他眉头微微蹙起,心里闪过一丝厌烦。
“是的,天下无不散宴席,在下承蒙易公子的款待,在易府叨扰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是该离开了。”对于自己的外貌总会引来一些桃花早已习惯。“易公子,杜姑娘,你们之间会有一段好姻缘,希望你们两人能相知相惜,互相扶持。”他难得真诚劝说,却看见杜佳蓉眼底的抗拒,难道她不知道若非她与易文乐结有姻缘,这一次杜家的劫数他才懒得管吗?
嘲讽的一笑,是的,她的确不知道,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恩公要上哪儿去?等我们把剑铸好,就专程为恩公送去,不管如何,我们都一定会送到的。”易文乐有些激动的说。
墨阳眼神越过他们,落在远方,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杜姑娘,可否让在下与易公子单独谈谈?”
杜佳蓉表情有些不愿,可是她无法拒绝,微微地点了点头,退到屋外。
“恩公,有什么事是不能让佳蓉知道的吗?”
墨阳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解释,从怀里掏出锦囊交与他。
“这个锦囊你收下,剑若铸好,就好好保管,若那剑与我有缘,总会到我手上的。”
“这文乐可以看看吗?”易文乐好奇的问。
墨阳挑眉,师父到没交代不可以,所以“当然。”
易文乐恭仅的接过,打开锦囊,拿出纸条,待定睛细看,立即震惊的抬起头来望向墨阳。
“这这是”
墨阳微微一笑,伸出食指比在唇上。“天机不可泄漏,锦囊里的话,只能传与易家代代的当家主事者,不乖篇枝散叶多广,每一代,仅有一人能知,你,办得到吗?”增加游戏规则的难度,应该会比较有趣吧!他倒要看看,师父的预言要如何实现。
“是,我一定办到。”易文乐双手颤抖的将锦囊收好,他一直就知道墨公子不是普通人,才能未卜先知,挽救了两家两百多口的生命。果然,他是一个能通古今未来的仙人!可是“杜家呢?”易文乐犹豫地问。
“杜家”墨阳淡淡一笑“与在下有缘之人,非杜家人,所以杜家无须背负这个责任。”
“我了解了。”易文乐点头。
“时间晚了,易公子赶紧送杜姑娘回去吧!”
“恩公何时离开?”易文乐询问。
墨阳表面依然淡然,心里却嘲弄的一笑:“何时离开,就看天意了。”
易文乐轻叹了口气。“文乐代表两家人,再次感谢墨公子救命之恩,墨公子所交代之事,文乐定当竭力办到,请墨公子放心。”
墨阳点头,送他出门,在门口迎上了杜佳蓉那依恋的眼神,他痹篇了。
“在下不送了。”墨阳轻声道,微点头,关上房门,隔绝了那太过炽热的眼神。
“佳蓉,我送你回去。”
两人默默的走了一段,直至易文乐看见杜佳蓉有些苍白的脸色,忍不住担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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