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以及响个不停的电话,龙冶冽才明白她有多累,自己有多失职。
“没关系。”她轻轻揉按他的后颈肩头,出声安慰“我应付得来。”
他抚上肩膀处的纤手,摸到了他们的婚戒。“你从不喊苦叫累,越是如此越令人不忍,我心疼。”
狄红罗自后环住他的脖子,头抵着他的,心中无限暖意。“有你这句话,我保证还能精力充沛地为龙家、为你扛四十年。”
“值得吗?”他扭头,不确定地问“你可以嫁到其它的大富之家,生活阔绰还不用工作。”
“是,每天把自己打扮得美丽,以期养足老公的眼,时刻端庄大方,举手投足贵气高雅,上敬公婆下爱小叔小泵,平时学学插花,弹弹钢琴,挑衣服选首饰,穿最新款的香奈儿出席名流聚会,丈夫有了小老婆亦不得哭闹要求离婚分家产。哼,你觉得我适合这样的生活?”她嗤笑。那种日子只会让她恨不得杀光所有人。
“我知道你敬谢不敏。”
“所以还是嫁你好,不是吗?”她吻他的耳垂。
顾不上脸红害臊,龙冶冽回搂她坐在大腿上,不忘许诺。
“我要与你一同为家族献一己之力,别以为我不爱花”他以食指封住她微张的檀口“可我是你丈夫,不能把什么都推给你,自己反倒躲在牧场纳凉。”
“其实我”她只来得及讲三个字,电话铃作响。
“老板,外面有位颜小姐说要见你。”秘书公事化的声音传过来。
“颜小姐?我不认识。她说见我就得迎出去给她见啊,我又不是应召”狄红罗不耐烦。
“她要见——龙董事长。”秘书极为小心,不敢让音调过高。
她看向龙冶冽,看得他一愣“有事?”
“颜妍要见你,现在人在会客厅。”她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颜小姐是何方神圣了,以前的情敌嘛!哼!说不准现在一样是。跟得还挺紧,都追踪到公司来了,他可是第一天上班,
“我们去看看?”他想起了那个聪慧的女子。
“人家指名你,我去算哪国的。”口腔开始泌酸液。
“你当然跟我一国。”龙冶冽瞧出她在吃醋,暗自发笑,他有这么抢手吗,都给她做一辈子相公了,还会跑了不成?
“既然你这么说,嘻嘻。”狄红罗起身整装,拉起老公,替他弄弄领带“我们走。”一副没出息的小媳妇样却死扒着他的手臂,迈着得一怠洋洋的步子。
颜妍与那次相亲饭局上所见鲜少不同,短发冬装,清妍秀丽。
狄红罗内心舒坦,这样的女人甘心做第三者?报业大王的独生爱女会抢别人的丈夫?她不自觉地相信眼前笑若冬梅映雪不寒反俏的女子有着很好的修养。
“龙大哥,你果然回来工作了,秦姨告诉我时我还不信呢。”颜妍热络地靠近“狄小姐更漂亮了,上次见面好象距今不远。”
“已经很远了。”告诫自己不可小人之心,可亲见二人似乎相当熟稔的样子,她就是管不住一张极擅长冷嘲热讽的嘴,但在老公的暗抚下只得及时打住,否则又有事闹腾了,不过她仍忍不住身为龙夫人却被称狄小姐而犯的气。“我差点疏忽了颜小姐,不知结婚时有没有寄喜帖给你?!”
“当然有,还是龙大哥亲自送的。”颜妍暧昧地笑说。
龙冶冽不知自己何时去送喜帖给她,不好申辩,只有接受娘子的白眼了。
“冽向来客气有礼,对不大熟可又有往来的人都如此,”狄红罗冷冷的笑。
“我们不熟?说出去谁信?!龙大哥,我们不是已经”颜妍吃惊地睁大眼,眼中还藏了几分戏耍,可有人没捕捉到。
“颜小姐。”龙冶冽不愿发生事端。
“哦?”狄红罗咬牙切齿,特别有兴趣。
颜妍故作心虚地小心地看了眼无奈的男士,垂首抬眼扮羞愧。“对不起,狄小姐,龙大哥不准我说,请你相信我,我们不是有意瞒着你,只是想到你的火气比较大,人畜皆骇。”
完了,真的要出事!龙冶冽暗暗叫苦连天,红罗的眼已射出寒光,他有解释的机会吗?恐怕唉,这位古怪顽皮的颜小姐到底要玩到何时?
他猜得非常对,的确没有解释的机会了。
狄红罗冷冰冰的松开他的手臂,大步走向门口,强忍住一拳碎门的冲动,走人;顺手从走廊的移动报架上抽了几张报纸,使劲揉成团。
“红罗!”龙冶冽追出来,虽然没给机会,但他仍需澄清“你听我说。”
“你去死!”一声怒吼,一团报纸正中他的头部,也挡下他前行的脚步。
单野蔷放下马克杯“你跟颜妍有哪种关系?”听完故事再发问才是好学生。
“合作关系。龙族明年的新品上市,会用她家的传媒做广告。”
“你怎么知道?”第一天上班的人已清楚明年的业务?
“没去公司前,我浏览了一下行程安排,于是约颜妍见面。”
“红罗不知道?”
“她一大早就跑出去了,我来不及交代。”
单野蔷干瞪眼,为了这么点小事逃家生闷气,真的只有爱到深处的女人才做得出的蠢事。
她建议“去找她吧。”
“她不相信我。”龙冶冽叹气,他才要证明他的感情,却失去她的信任。
“不去?”
“我需要时间再想想。”
“也好。”单野蔷看了看椅中像给抽去了灵魂的男人“先看看这个。”她拿出一个信封搁在办公桌上“我走了,如果想开了,就去西郊的公墓找人,她唯一的亲人葬在那里,这种时候她可能选择找逝者倾诉。”
门像要惊醒梦中人似的重重关上。
龙冶冽拾起信封抽出薄薄的一张纸,表情逐渐改变,是狄红罗自测心理的那张纸,偶然被单野蔷发现并收好,两字大大的“爱他”震撼他的心。
他原以为世上最爱他的女人是母亲,这张纸告诉他,他又得到了一份至深的爱,来自他的妻子。
龙冶冽抓起大衣忘了穿上,急忙寻找他的爱妻去了。
少有人在冬日的傍晚来扫墓,天冷,夜来得早,而周围死静。
狄红罗倚着墓碑坐下,任寒意落满全身,她还不想走,尽管凉气已沁入肌肤。
寒烟漠漠,秃枝点黑于暮鸦,一点黑,一分重量,鸟有巢,人有家,家里还有他。抱住双臂,她长吁一口气,几日间隔,她想他,管不住。
其实早已想通,他那种害羞到连对妻子也会不知所措的男人怎会向外发展?而且颜妍不小心泄露的讯息更让她明白被捉弄了,他是无辜的。
那她为什么不回去?算了,哪个女人没有不可理喻的小性子,可以自我原谅。
“妈妈,你说我该回去吗?”她搓着发麻的手臂,声音打着寒颤“不回答就代表许可罗?”答复她的当然还是沉默。
费力地站起来,双腿麻木僵硬,她暗骂自己吃饱了撑着,跑出来受冻挨饿。
“红罗!”龙冶冽远远地大喊,站着不动,仅着衬衫的身子汗流浃背,慢慢的,濡湿被风吹干。
暮色红彤,他有了反应,快步跑过去,把大衣被在她的肩上,紧紧拥入怀。
“你怎么找来的?”她的头埋进他的胸口,汲取他胸膛内的一团火。
“野蔷说你会来这找人倾诉。”
“所以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我怕再晚一步就来不及留住你。”他心有馀悸,几乎要将她揉进体内,他是真的害怕,怕她一走了之,只留下让他痴醉的情。
“我不会离开你,从一开始我们的命运就注定绑在一起。”狄红罗彻悟,双手捧住他的脸送上一吻。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她的否定让他愣住“你一点都不好奇我找谁诉说吗?来,我们见见她。”
她的手自他怀中抽出,覆上碑面,轻轻拂了下,碑上的字干净清晰。“来看看。”她浅笑,声音空灵。
一天之中措手不及地震撼两次,他依然挺得住,心脏够强壮。
龙冶冽颤抖的手沿着字的笔划游走,整个人呆住了。久违的名字,他原已渐渐抛开的名字,如今又硬生生地推开他的心门。
“妈妈知道我嫁给你,她很开心。”
“你嫁我是因为方姨的关系?”
“我嫁你跟先母有何关系?我只是单纯地爱上你,从见你的第一眼起,而那时我尚不知教你拉琴,种花的仙子就是我母亲。”
龙冶冽凝视她的眉眼,轻轻地缓缓地吻着,吻遍她脸上的每寸肌肤,唇和心都在抖。
“你是在吻我吗?”她不要做影子或替身。
“你与方姨只是神似而已,我这辈子只会这样亲吻我的妻子。”他深情款款。
“不吻其它女人?”狄红罗来了精神,挑眉瞪眼。
“颜小姐她”他必须解释。
“我信你。”她打断,紧紧环住他人腰“我爱你,所以我相信你。可我最想知道的是你爱我吗?”这一点她始终放心不下。
“还看不出来吗?”
“我重视的是你的心。”她的手指戳他的心口。“这里,我在这里头吗?”
“这里有你专属的房间,最大的一间。”龙冶冽的情话也只能讲到这个份上。
“我不缺房子住。”只缺三个字兴奋耳膜。
“我——”他不好意思啦。
狄红罗狡猾地盯着他“算了,反正我也可以不爱你,大家扯平了。”
“不可以。”他头回这么激动。
“不可以什么?”她紧接着问。
“不可以不爱我。”
狄红罗嘟着嘴“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我爱你。”他吼出,随即抿紧嘴唇,笑了,颊上飘着红云。
“我听力很好,何必太大声。”她诈出了他的心声,收到了日思夜想的礼物,甜密得不得了“不如你在我的耳边小声说一次,会比吼出来的顺耳。”
龙冶冽没辙地宠爱一笑,头架在她肩上。不知他是否再次顺了爱妻的心,只见狄红罗的嘴角越翘越高,全世界似已成为囊中之物。
“你可知这三个字我等了多久?”她气若游丝,幸福得无力。听他亲口说出心声,她的一生似乎立刻失去了目标,心满意足到想长眠,这段时间不长,却难熬,耗去她全副精神。
“从嫁给我开始吗?”
“不。”她迅速否认“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的眼中心头便只有你停驻。”
狄红罗深情地看着他,伴着泪珠。眼前的男人,竟教她如此的爱着,迷失在斩不断的情浪之中。
“其实我也在漫漫的时间流逝中积累你的好,看清楚自己的心。我期盼更加勇敢,足够抗拒你的魅力;我期盼更加超卓,能够与你把酒论交;我期盼能够掳人,也能被掳,你那用太阳炽热光辉包围的脸孔,曾让我想要逃避,逃入暗夜的阴影里,再不渴望明月,只在乎你的爱。”
“让我们从此相知相守吧,”
“还有相惜。”
寒月冷风中,爱意燃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