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据心理医师巴尼的说法:如果他不怕面对现实的话,表示他根本不是乔伊,因为乔伊向来是个把全世界都踩在脚下的人,不容许生命中有任何一个不完美的污点
佐丹又陷入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仿佛有一世纪之久,珊琪只觉自己的呼吸都快停了。
终于,他缓缓道出了几个字:“告诉我吧!我该怎么做?”珊琪终于松了口气。
接着,珊琪想起从巴尼那里得到一个可贵的消息:如果一个人从哪儿跌倒,就强迫他重新去面对那个问题。
如果佐丹是乔伊的话,就带他去攀岩,也许能重新帮他找回自己。如果不是的话,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或许,在珊琪心中还存有最后的一丝希望,她打算运用这个巴尼教她的方法。
第二天,珊琪和佐丹向乔借了车,以及乔伊的攀岩工具,到附近一个绝佳的攀岩地点去。
起先,佐丹的表现十分正常,他穿上装备,将绳子熟练地丢上崖间。然而就在要跨出第一步时,他突然脸色发青,肌肉紧绷,直冒冷汗。
他试了几次,但他双胞胎兄弟坠崖的画面却不断冲破他的心房,一遍遍地浮现脑海。
他的兄弟向他求助,然而,他却失手了佐丹眼看着他迅速坠落,直到成为一个小黑点。
他闭上眼睛,几乎不敢再去碰触崖壁,好像那上头长满扎人的仙人掌刺一样。
他的这种反应吓了珊琪一大跳。乔伊绝不会有这种惊慌的表情,他一向是像鹰一样勇敢,乐于接受挑战的,此时,这人看来就像只受惊吓的小鸡。
这个看来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人会是她所爱的乔伊吗?
在几次失败的尝试下,她不得不强迫自己相信乔伊已不存在的事实。
接下来的日子,佐丹表现得十分合作。
这种情况叫乔满意,也令珊琪讶异不已。
她努力想躲开佐丹,却在他回头向她露出灿烂一笑时,又被征服了。她感到迷惑极了,为何此时他的感觉那么像乔伊?有时候,她甚至以为乔伊真的活过来了。
尤其他喜欢双手倚在观众席旁的围杆看她的样子。每每都令她心跳急促——
在佐丹所租的地下室,原本像垃圾场一样的房间也有了变化。
这里整理得一尘不染,雪白的床单、被子铺得整整齐齐的,地毯上不再堆置杂物——如果不是地址没错,否则她会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没想到,佐丹已经彻头彻尾地改变了。珊琪为自己的努力有了代价而感到喜悦,以前,她会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乔伊,现在她却是为自己感到骄傲,没想帮助一个人站起来,竟是如此的有成就感。
那顶帽子好好地被置于床头,珊琪想到自己两个礼拜前为了这个梦想和对乔伊的爱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却发生了那么多意外的事,她不觉拿起那顶帽子,帽檐仍有些污渍及磨损,那是她为了保有回忆,舍不得清洗所造成的。这一切都如此熟悉。
她没想到这顶帽子的主人竟是佐丹。
或许她该爱上的是佐丹,而不是乔伊;也不是那个已经逝去的梦。
忽然,她好想念台北,想念她的家、她的同事——晓华,及谷主任那张唯唯诺诺、老提不起威严的脸孔。
这天,珊琪刚购物回来,平日爱倚在二楼窗口探听邻居琐事的房东突然主动找她攀谈。
珊琪直觉准没啥好事。
果然,房东太太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她压低声音道:“珊琪,我刚才看到一个东方女人在门外探头探脑的,接着佐丹便开门让她进去了,好像是幽会哟!”
珊琪明知房东喜欢扇风点火的个性,但是这话仍惹得她心裹不是滋味。她很想装作不在意,因为她和佐丹根本称不上情侣,顶多只是朋友,然而那种感觉就像吃醋,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竟会有那种想弄清楚真相的冲动。
她火速打开地下室大门,沿着阶梯一步步走下去,然而她的心情却狂跳起来。
她动手扭开通向客厅的门把,轻轻地,尽量不让自己弄出一丝声响。
门半开时,她可以看到床铺方向透出来的晕黄灯光。她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可恶!竟还故意只开盏小灯,这是在制造浪漫的气氛吗?
从墙壁转角的床铺传来细碎的交谈声,珊琪的心中涨满了怒火。珊琪觉得心口像被一窝蚂蚁啃嚼一样,又痛又痒。
她立刻大步奔向前,果真如她想像中的一样,那女的和佐丹正背着她,两人挤在一起,脸几乎要黏上了——
珊琪怒不可抑,把手中的东西重重往地上一摔,胀红着脸,浑身发抖着,她大叫一声:“佐丹!你太过分了!”
佐丹回过头来,他的神情由错愕转换成染上一丝的笑意,像为什么事沾沾自喜着
他在高兴什么?他的笑容无异是在珊琪的火气上添油,她觉得自己的鼻孔都要喷火了,他却还一副洋洋得意状。
珊琪觉得该做什么来报复那个该死的人,她迅速弯下身拾起地上的一瓶罐头扔了过去。
他的反应比她还快,不仅闪过了,还一把拉过身边的女孩,使她免于被击中,那女的一个踉跄倒入了他怀中。
那罐头哐啷摔在墙壁的矮柜上,把上头的照片、摆饰物都扫了下来。
“佐丹,你这卑鄙的家伙——我恨你——”
就在珊琪举起第二罐罐头预备“瞄准”攻击物时,那个一头短发的中国女人缓缓转过头来,珊琪的手登时僵在半空中
“晓华?”珊琪睁大双眼。
“珊琪,你在干么?”晓华转过身来,双手按住胸口。“你吓死人啦!想谋杀呀!”
“我”珊琪放下手,把那罐水果罐头放在两手间不安地把玩着。“我只不过想和佐丹开个小玩笑——”
越过晓华的肩头,她发现佐丹在那一头闷笑。她不甘心地想着:这人越来越可恶了,看她出糗了,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晓华缓缓走向她,睁着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神审视着她。以她和珊琪两年多来的相处,她一下就看穿了。“唔——我看到了嫉妒的火花哦!”她带着研究出成果的满意神情,用手点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不!”珊琪连忙摇手急急否认,她才不愿在那个佐丹面前承认自己的心事。
“你在说什么呆话?”
晓华歪着头,发出“嗯?”的怀疑声。
珊琪得赶快把这话题岔开,于是,她乘机问道:“奇怪,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你不是应该已经和记者团回台湾了吗?”“唉!”晓华装腔作势地大叹了一口气,坐在床沿道。“你人是我带来的,把人搞丢了,叫我怎么安心回去?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辗转找到了黑熊队的办公室,透过那个叫什么‘穷’的教练,才得知你的去处。你知道那个教练有多难缠吗?为了得知你的下落——我还差一点就要献身了。”
珊琪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和乔那个色家伙打交道简直是自讨苦吃。
“你千里迢迢而来,就只是为了找我吗?”珊琪若有所指地看往佐丹的方向。
“那当然是——”晓华走上前拉着她的手。“难道你都不感动?看见你安然无恙,我心里真有说不出的高兴。”她的眼神闪烁着,但在珊琪看来,这话可一点都不诚恳。
果然晓华又接下去道:“看你,找到了乔伊却连通知一声都没有,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晓华面对着她,目光却投向佐丹。
“你错了,我没找到乔伊——”珊琪咬住下唇,欲言又止。那股创伤又隐隐作痛了。“我帮你介绍,这位是佐丹,不是乔伊。”
“他是佐丹?不不不,珊琪你别开玩笑了,他刚才也是这么说,你们两个别联手骗我了。”她看看珊琪又看看佐丹。
佐丹这时候终于发话了。“我真的是佐丹。”
只见晓华张大了嘴巴,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经过珊琪不厌其烦的解释,晓华才渐渐明白过来。
珊琪送她回饭店,道出了自己之所以不能和她一起回台湾的原因。
“我相信你所做的一切是对的。我和你不同,我们追求的东西不一样。”临别依依,晓华真情流露。“记得回台湾时给我个电话。”
“一定。”
她们依依不舍地分了手。
珊琪在回家的路上,千头万绪,内心纷乱不已,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得和佐丹保持距离,否则未来他们势必会走进一个可怕的深渊里,难以自拔,无法脱逃
一回到地下室,佐丹正好在整理着东西。
珊琪心想,正好,她也要收拾东西走人。
珊琪二话不说,开始翻箱倒柜,到处找着可以装东西的提袋。当她找到了一个装运动器材的空袋子往床上一扔时,这才想起自己的行李早掉了,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带走了。
但是,起码有一些“象征性”的东西可以带走吧!她起身走到浴室拿起牙刷、牙膏、毛巾等盥洗用具往袋里一扔。
佐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当下便明白几分,他以为她只是逗着他玩,直到她真的拉起袋子的拉链,作势要走出去。
“袋子借给我,我找到住的地方后会寄回来还你。”
这时,佐丹才紧张起来,连忙上前拦住她。
“你用不着走的,我和晓华——根本没怎样,她只不过是不小心弄掉了耳环我帮她戴上而已,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
“那不关我的事。”珊琪紧抿着小嘴,脸上却是怒气冲冲。“我走好了,以免妨碍你和别个女人的好事。”
“你你在吃醋?表示你在意我?”佐丹喜不自胜,他忽地一把抓住珊琪的手臂,将她转过身,使她面对着自己。
珊琪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没料到他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现在他的脸就近在咫尺,他重重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脸上,深邃如潭水的眼珠凝视着她,弧度优美的薄唇紧抿,却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那样的唇,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上她的片刻间,她心跳加遽,感到双颊一片燥热,那种排山倒海的**在她心头翻着——,
他的吻炽热而狂野,融化了珊琪的心防,她觉得自己像被卷入一场狂热的火焰中,被他的柔情蜜意粉碎了心智,像片片的灰烬飘扬在空气中两个寂寞的灵魂彼此紧紧交缠着。他吻她的那股劲道、他强势的举止,一切的一切都太像乔伊了,是因为她太思念乔伊,以至于把佐丹当成乔伊了吗?她想不清楚,她已迷失了她陷入狂烈的爱欲狂潮中,就像乔伊在身边一样,尽情宣泄她深浓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