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道:“萧大哥,你不必自责,当初忽必烈要你做这个大将军,的确是以临潢城内几万百姓作为无形的要挟了,而且他的野心很大,意欲一统天下,你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你并不是对朋友不义,你只是不忍看到大宋百姓遭殃。”
萧峰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我一生做过的错事很多,枉杀的好人也不少,我若是一直自责,早该出家做和尚,天天面壁忏悔去了。别担心,我这人健忘得很,说过就不放在心上了。”
林烟碧嫣然笑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咱们萧大英雄怎么会拘泥这些?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萧峰看着天边的白云,道:“虽然官没辞成,但总算可以自由自在地过一段时间,我打算回临潢去看看我的兄弟们,和他们一起骑马打猎,放牛牧羊。”他说到这里,回过头来看着林烟碧“你作何打算?是回碧云宫呢还是跟我到临潢去?”
林烟碧侧过头去,看着眼着婆娑的绿叶,道:“碧云宫也没什么事,我我”她一句话没说完,白玉般的脸上已飞满了红晕。
萧峰哈哈笑道:“那好,咱们一起上临潢去,跟我骑马打猎,牧羊放牛。”他忽放柔了声音道:“只是我是一个粗鲁的莽夫,不会诗词歌赋,不懂风雅,只怕会委屈了你。”
林烟碧低下头来,道:“不,你不是莽夫,你的心细得很,我我知道的。”她抬起头来,朝着东北方的天空望去,那是一片万里无云的蓝天,那是她曾经无数次梦见的地方,在那一望无垠的青青草原上,会有如白云的云朵一样洁白的羊群吗?
青弦自然是很知趣的,她说要回碧云宫去告诉江夫人林烟碧的行踪,免得宫里的人担心。所以不能随林烟碧和萧峰去临潢了。林烟碧劝了她几句,她死活不答应,林烟碧也只得作罢。当晚收拾完毕,第二日一早,三人出了京兆城,拱手告别,青弦往西北而行,萧峰和林烟碧往东北而来。
这一日,两人到了雁门关,萧峰站在悬崖峭壁之前,想起当年辽国千军万马之势,如今都尽归尘土,不禁感慨万千,他指着那烟雾缭绕的万丈深渊道:“当年,我的母亲就是葬身此处,我自杀后,阿紫抱着我也是从这里跳了下去,谁知这一跳,就到了一百年后的今天。”
林烟碧探头看看那深渊,想起当年的金戈铁马,萧峰在六军前折箭自杀,不禁心惊肉跳,拉过他的手,将他拉离悬崖边,道:“萧大哥,你别再站在那边上,那是不吉利的地方。”
萧峰回身看着她,但见她一脸的认真与关切,心里一热,点头道:“好!”穿过汉人群居的城镇、乡村,进入草原地区,时值夏末,水草肥美,青青的草原上,随处可见成群的绵羊,花白相间的奶牛,高头的骏马,牧人们在草原上悠闲地挥着鞭子,时时传来豪放而优美的歌声。天上蓝天如湛,白云朵朵,林烟碧骑在马上,一眼望去,目之所及之处,仿佛草天相接,远处的羊群与蓝天上的白云相汇,分不清哪些是羊哪些是白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新的青草味钻进鼻中,她指着远处,开怀笑道:“萧大哥,你看,原来草原上的羊群真的和白云一样洁白,让人分不清哪些是羊哪些是云了!”
萧峰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笑道:“真是呢,我从前从来没好好看过,从没想过羊竟会和云相像,还是林大神医想像力丰富啊。”
林烟碧格格笑道:“你从前整日只会喝酒,喝了就窝在帐里睡觉,要不就是烦心这个东辽大将军怎么能辞得掉,哪里有心思看白云和羊群!”
萧峰点头笑道:“那是,世上知我者,莫若林大神医也!”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挥着鞭子纵情地在草原上奔驰,萧峰仿佛又回到了与阿朱一起南下的光景,那时漫长的路途由两人情意切切地走来,竟也不觉漫长,如今,伴在他身边的是另一个时空里的阿朱,那种心意相通、生死相随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就是这种感觉,让他在万人之中遇到了她,感知到了她的前世,纵使她是丑八怪,他也会像现在这样待她,只是她投胎后,偏巧生成天仙一般罢了。林烟碧十几年来,被碧云宫主按一个冷若冰霜的美人标准来调教,而且常要忍受碧云宫主喜怒无常的脾性,心里其实并没多少快活,如今能与意中人相伴,奔驰在草原之上,心儿简直要飞上了天,她真的从来没有这样快活过,这些天来,她总疑心自己是在梦里,因为只有在梦里,她才像现在这样纵情奔驰,像现在这样快活。她只盼一辈子可以和萧峰生活在草原上,履行前世那个塞上牛羊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