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动也不动地看着那只行李箱子,眼睛瞪得斗大,一脸惊诧,咬得快流出血来的下嘴唇,像承受不起眼前的这一幕,一脸要哭不哭的楚楚可怜模样。
原来她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啊!这还是西门飞雪头一次见识到,看她发怔了那么久都没恢复正常的模样,看来损失必定相当惨重。
西门飞雪一向不懂怎么安慰人,尤其是姑娘家一哭起来,他的心就更慌了,比大敌当前还不知所措。
他只好假装一脸轻松地蹲下身去,捡起连小偷都不想要的书册,那也是唯一没被偷走的东西。
“幸好,那窃贼不识货,最重要的书册没被偷走,还是可以进京赶考的。”他以为渡寒最在意的就是进京赶考这件事了。
“可是我的金银”
莫渡寒呜呜咽咽地抽噎着,眼泪汨汨地流出来,那副模样直教人心疼,不过,总算开口说话了,西门飞雪这才放下心来。
“金银珠宝是吧?!唉,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既然被偷了,就当作是救济他们喽,别难过了,反正你爹库房里多得放不下呢,少一点不打紧的。”
“还有我的珍珠”
西门飞雪边继续捡拾书册,边心疼地偷瞄渡寒那两片发抖得连话都说不清楚的薄唇,平常的犀利全被两行清泪给洗掉了。
“珍珠玛瑙是吧?!没关系,你爹的库房里一样多得数不完——”莫老头那么有钱,被偷一点,就当是回馈地方。
只是没想到莫渡寒会那么难过伤心,因为她看起来不像是个拜金的人。
西门飞雪捡起了几十册的书,分别拿在两手,一站起身来,莫渡寒就哇啦啦地投进他的怀抱里,大声地哭将起来,而且哭得肝肠寸断如丧考妣。
咦?这是怎么回事?他不安慰还好,越安慰她就哭得越伤心。
早知道就别乱安慰她了!西门飞雪楞愣地乖乖站好,挺起胸膛来借她哭喽,两只手不敢妄动,怕好不容易拾起的书册又散了一地。
左边的胸襟哭湿后,莫渡寒还会自动换边,贴到右胸来,再继续哭上一摊。
约莫又哭了半炷香的时间,大概右胸襟也泪湿了吧,莫渡寒才像一株带泪的梨花般柔弱地抬起头来,望着他,那双因饱含泪液而雾蒙蒙的眼神,如泣如诉地瞅着他,哀怨又自责地欲言又止。
“还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呜呜”话还没说完,她又抱着他继续哭,最后连胸膛中间的也湿了一片。
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能让她哭成这样?他很想伸手去抱住渡寒,拍一拍她的背,安抚一下她激动的情绪,但是碍于他的手各自托着几十本书册,真的没空了。
“没关系,被偷就被偷了嘛,你别难过了,不管是多么重要的东西,我想你爹都不会生你的气的。”
他这一说,渡寒真的就不哭了,再度抬起头来凝视着他。噢,一见到她那张委屈又担心受怕的小脸蛋,谁也不忍心苛责她了。
“那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啊?!他心疼她都来不及了。“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更何况那些金银珠宝和珍珠玛瑙又不是他的,他何气之有呢?渡寒一定是吓坏了,才会胡言乱语。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论她犯了多大的错,他都不和自己喜欢的人生气的。
莫渡寒听了才一脸安心地离开他那湿了一大片的怀里,破涕为笑地说:“我本来好害怕你会因为地契也被偷走,而大发雷霆,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宽宏大量——”
正要把两只手上的书册移放到桌上的西门飞雪,似乎听到“地契”两个字,突然脑袋一片空白,手腕一软“哗”地一声,手上的两堆书册又散落一地了。
他霍地转回头去,瞪着莫渡寒,揪住她的衣领,怒问着:“什么地契?!”
好不容易停止哭泣的莫渡寒,被他那么一瞪一揪,眼泪又飙出来了,小小声的嚅喃着。“你说过不会生气的”
“我没有生气,只是声音大一点而已——”他的头皮开始发麻,全身的气血逆流,热滚滚地烫着他的筋脉。“到底是什么地契被偷了?”
莫渡寒抽噎地低喃着。“周村的地契”
怎么会呢?!“你不是说没带在身上吗?”
“我骗你的”
这个蠢得无药可救的笨蛋!西门飞雪倒抽口气。“你为什么要骗我?”
她又开始哭了!“呜呜因为我怕你会抢走地契后,就远走高飞不陪我进京赶考了嘛”
不能怪她,要怪就怪自己太爱她了,才会相信她所说的每一句话;而更令他气结的是,莫渡寒竟处处像防贼一样的防着他,这一点太令他心寒了!
西门飞雪气得直想一拳把自己打昏算了,免得迟早被她给气疯。
那些小偷不知该感谢她的愚昧,还是该感谢被爱蒙蔽了判断力的他,因为他的手下留情,他们才有机会偷走周村的地契。
“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种事后才发现愚蠢的情形,一次就够刺激了,别再来第二回,再强而有力的心脏也受不了。
莫渡寒噘着嘴,思考了良久,最后她还是决定不说出来,继续瞒着他。“没有了。”
“真的没有?”
“真的。”
她,一个堂堂的千金大小姐,爱上了他——一个个农的儿子、她的书僮,本来就是很难启口的事,如今,两人约定交易的地契被偷走了,她就算有两个胆,也不敢承认了。
西门飞雪气得转身要回房间,莫渡寒拉住了他的手,一脸害怕无辜的模样。
“你要去哪儿?”
“回、房、睡、觉。”留下来他只会更生气,气她空有美貌没有智能。
她幽幽地问道:“你留在我的房间睡觉好不好?”
“我西门飞雪是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人吗?”他一脸的严肃。
她却苦苦地哀哀求着。“我可以把床铺让给你睡的。”只求他别在这时候跟她耍性格,她真的好怕西门飞雪会一气之下弃她于不顾,留她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哀呜着,呜呜呜那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所以她现在得好好演出这场苦肉计,才能博取西门飞雪的同情心。
为什么事到如今,她才回头来求他呢?“我说要一间房就够,你就偏要两间,现在所有的东西都被偷了,你才了解我的用心,可惜太晚了,已经来不及了!”他虽然气,但毕竟不忍心让她睡地上,而且窃贼的目的都得逞了,势必不会再回来搔扰她,所以他就更没有必要留在她的房里。
“那不准你半夜偷偷溜走哦!”还在用命令的语气,这个大小姐什么时候才懂得温良谦恭?该适度地给她尝点苦头,帮助她成长。
西门飞雪故意不置可否地说:“很晚了,你快睡,明天的麻烦事还多着呢!”
他故意要让她担忧一夜,他呢,则要在隔壁房间里,好好地体验一下被她在乎的感觉。
原来她也会害怕他离去,嘻嘻!
天快亮了,那一行连夜追找莫渡寒的人马,经过了一天一夜,仍无收获。
“奇怪了,渡寒姑娘的脚程怎么可能如此神速?”连他们几个大男人快马加鞭都追不上?
正当四角脸摸着人中的大黑痣,满面狐疑地碎碎念时,有个穿著衙门捕快制服的来人,见了四方脸立即下跪。
“少爷,有渡寒小姐的下落了。”
“她在哪儿?”
“我们在一家专做销赃生意的当铺抓到一个偷儿,他是在前庄的客栈里,趁渡寒姑娘去澡堂洗澡时,潜进她下榻的房间偷走金银珠宝和珍珠玛瑙。”
四角脸怒眼一瞪。“前庄?!”他先前不是已去敲门问过了——“可恶!那个该死的店小二,居然胆敢欺骗本少爷!”
四角脸气得咬牙切齿,那颗鼻屎似的大黑痣,被挤弄翻腾着,好象再弹一下,那痣就要掉下来似的。
“走,回前庄去把那个店小二给我抓起来问罪!”
来报的快马又吞吞吐吐地说:“少爷,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一想到连个小小的店小二都敢耍他,四角脸的颜面有些挂不住,他抓狂地说:“有屁快放!”
“那个窃贼还从渡寒姑娘那儿偷了一样奇怪东西。”
“什么东西?快说——”
“周村一带的地契!”
咦?!四角脸的眉一皱起便成了八字眉。“渡寒姑娘带周村的地契在身边做什么?”原就不怎么聪明的脑袋瓜子,现在更不灵光了。
“那个窃贼还说,渡寒姑娘好象不是单独一人,身边还有一个男人,长得英俊斑大帅挺——”
“够了!”四角脸快变脸了,因为那些形容词他一样也没有,但他爹是知府大人,这一点强过英俊斑大帅挺等等等!
“回前庄去,把那个诱拐渡寒姑娘离家出走的男人,也一起抓起来问罪!”
“遵命!”
大批人马又掉过头,再回前庄的客栈去找女人和抓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