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的冬天性格鲜明。初冬,象一位因留恋秋日的绮旎而变得脚步迟疑的老人,立冬过了那么久,到处还是秋天的痕迹,树叶依旧坚守着最后的一抹深绿,广场上的五角枫经过屡屡的露打霜击,正红的绚丽,这是它一年中最饱满、最丰美的季节,在生命的最后关头释尽所有的光华,然后缓缓的谢幕,作为对大地妈妈的感恩。而仅仅是从那一场超强寒流开始,严冬就找到了感觉,立马与温暖划清了界线,善变的根本没有过渡。突如其来的西北风一夜之间扫荡了秋日的残余。草木摇荡,万木凋零,结束了,亦没有开始。大树在与西北风的几个回合中不可避免的站立成一排排青铜色的雕塑,光秃秃的树桠在寒风中呜咽着欲说还休,在夕阳余辉的背景里定格成一幅立体的油画,而仅仅就在昨天它还摇曳着一树风华。
没有风的正午,阳光毫无保留的洒落一地,我喜欢冬日的阳光一览无余的照在身上,它没有夏日的炽烈,秋日的放纵,它是一种收敛的温暖,缓缓的渗入心底,给心絮上一层薄薄的棉絮,于是,身暖了,心也暖了,恍惚中我闻到太阳味道里传来的故乡的气息,那是一个小小的村落,里面盛着袅袅的炊烟、飘香的灶台和外婆“遛墙根”晒太阳的从容与悠闲时光如白马过隙般一泻而过,只抛下我一个人,在孤零零的岁月褶皱里找寻不知何时出走的自己。忽然就深刻的想到一句话:人们怀念某样东西是因为怀念这样东西背后的时光或者人。而我,就这样轻易的在冬日的阳光底下,跌落进岁月酿就的陈香里,一醉不起。于是,那些曾经在雨季里打湿的情绪,被阳光一一取缔。
记忆里,童年的冬季总是有雪贯穿其中,有雪飘落的日子里,狂风裹挟着雪花在屋檐下呼啸而过,纷纷扬扬的雪花在风中尽情飞舞,丝丝缕缕,如揪扯不断的飞絮。大多的时候,雪喜欢在无人的夜晚静悄悄的飘落,象圣诞老人送来的礼物,在早晨开门推窗的刹那间给人以惊呼。这是孩子们的节日,是漫漫飞雪给冬姐姐披上的圣洁嫁衣,我们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每个人的头上都冒着白白的热气,乐此不疲地在大自然的神奇造化里印下一串串独有的脚印。路两旁的树枝上也堆满了积雪,待我们将要走近,早有调皮的伙伴冷不丁一跺树干,还没来得及躲避,纷纷落下的雪已直落进我们温暖的颈窝,我们便像受惊的野兔般四散而遁。当太阳斜斜的挂在西天,金黄的阳光把满地的白雪照射的熠熠生辉,村落里袅袅升起的炊烟象雪花一样的白,这时外婆的声音便在不远处传来:“妮呀,家来吃饭了”我们便学着外婆的腔调捏腔捏调的自问自答:“妮儿妮儿吃饭喽,炒得么,炒得白菜帮,咯吱咯吱还挺香”一溜烟的跑回家。外婆坐在红红的火炉旁,灶台上的饭菜滋滋冒着热气,香喷喷的气味四处飘荡,炉火映红了外婆的脸这温馨的场景又是哪位丹青高手能够描绘的出呢?以至于过去了那么多年,每当猎猎寒冬来临,我就会一遍遍品味那暖暖的画面,天气越冷我便会越发的体会到家的温暖。如今的冬季飘雪的日子越来越少,那些日子仿如纯真快乐的童年,一去不复返。
2006年的第一场雪一直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