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里,他却忽然离开她,那沉黑的眸,此刻黑得透紫。
织云清醒过来,娇喘着,不明所以地凝视他
他敛眼,痞哑地道:“我保证,婚前,你会是处子之身。”他嘶哑地道。
这话,让她的心好暖。靠向他的胸怀,她红润的眸子柔得捏得出水来。“你爱我,所以疼惜我,对不对?”听见他的承诺,她几乎要哭泣。
他伸指,触及她眼角那烫伤他的泪水,手,竟在轻颤。
她紧紧拥住男人,因为他那暖她心窝的话、因为他煨了文火的温柔,让她再也无顾忌地,将自己冰清的身子贴向他。
他喉头滚动,敛眼看她。
那凝视,深沉得像寅夜的黑雾。
“云儿。”他听见自己,用一种极粗哑的声调,低柔地呼唤她的名字。
织云环抱住男人精壮的龙腰,柔柔地,将所有的心事,用娇羞秀气的声调,轻柔地细语,对他倾诉:“我爱你,障月。”
这三个字,那么轻、那么柔,却重重敲痛他的胸口。
那瞬间,他徐淡的眸掠过一抹浓重的合色。
探手,他灼烫的指,抚上她柔顺的长发。“你有多爱我,云儿?”他粗嘎地问。
“我,”她叹息。“如果说比山高、比海深,那很俗气,可我实在想不出,比起山与海更直接的形容了。”她倾心对他低诉。忽然,想到自己脆弱的生命,是因为他才有勇气延续,她又叹息。“我可以为你死,障月。”她忽然说。他僵住,胸口停止起伏。
织云屏息,小脸渐渐肃然。“你相信吗?你的爱,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她温柔地对他低喃,声调却慎重地如咒誓。
她的生命本来就破损,随时会面临死亡威胁。
他并不知道,倚靠剧毒存活,如饮鸩酒,她早已是将死之人。
若非为了他,死比生,对她来说还要更容易,但她不会提自己脆弱的生命,因为她不要他耽心。
柔柔地环住他的腰,她想起自己来找他的初衷
即使他现在就要她,她也会给,因为她的生命,本就是为他而延续的。
“云儿,你抱得我太紧了。”他沉嗓道。
这拥抱,紧得,令他焚烧的心被灼痛。
织云放开他的腰,脸儿羞红。“对不起。”
他沉视她娇羞的小脸。“我只是来看你,更重要的是,告诉你,我们的婚礼将会在一个月后举行。”他沉着嗓,对她这么说。一个月?“这么快?”她没想到。
“事实上,我希望明日就举行婚礼。”他嘎声道。
这话,惹她娇羞地垂下小脸。
他总是这么直白,让她有些无措起来。
他沉眸,凝视那张小脸上的娇红。
轻轻将怀中的娇软推开,那焦渴与涨痛,又莫名地找上他。
他站起来。“我该走了,刚回来不久,还有许多事待处理。”
“那么,你快些去,不需要陪我了。”她温柔地体谅他。
他眸色一敛,对她笑了笑,转身欲走。
“障月。”她忽然唤住他。
“还有事?”他回头。
她欲言又止。
她原想开口,问他何时再来看她,可转念又想,她不该如此缠着他。
“没什么,”她微笑。“别忙坏了,要注意身子。”
温柔地叮咛。他沉眼凝视她片刻。“会。”半晌才应声允诺,转身离开。
她怔怔地盯视他的背影,直到他跨出房门。辛儿与平儿又进来了。“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织云回神,见到两人如影随形的伺候,明白她们只是善尽职务,因此不得不盯紧她。
她释然一笑,柔声对平儿说:“暂时没有。你们先出去,不必伺候我了。”
“是。”平儿与辛儿出去,却守在门外,也不离开。
织云有些怔仲。
她好像,成了囚牢里的犯人?
笑了笑,她知道自己绝不是犯人,因为这囚牢太华丽,即使比起一般人,她都已幸福太多。是他太在乎自己,所以给她的照顾太多,她该知足,她该珍惜。
站起来,她徐步走到窗前,凝望窗外那片绿草如茵的土地。
一个月后,她将成为他的妻子,他将成为织云城新的主人如果爹爹能够接受的话。
她希望能够。自她离开宫城后,爹爹为了寻她,宫城内如今应该已陷入一片混乱吧?想起爹爹,她内心升起歉意。不知爹爹现在如何了?不知他又要如何对斩将军解释,关于她的忽然失踪?
想起织云城,她就难掩忧郁。
虽然,障月曾经说过,等她有了孩子再回去,爹爹会原谅他们,可事情当真会如此顺利吗?
“希望如此。”对着窗外,她喃喃轻语。
希望如此。
她真心希望,未来一切,都能如他们所愿,那般顺利。
这几日来,他见她的时间不多,他告诉过她,也对她解释过,所以织云知道他忙着熟悉他刚接手的事业,忙着张罗他们的婚事,但,她难免寂寞。
现在已不像过去,她不能随时随地,主动到马房找他,他还有其它的许多事要管,这里的一切,超乎织云所能想象,现在的障月,已不可同日而语,他已经不是当初她所认识的那个障月,他的身分尊贵,别苑的豪奢与排场,甚至胜过宫城。然而这一切,都让她不习惯。明白知道他忙碌,所以她更不愿缠住他,造成他的负担。而这是否意味着,将来成为他妻子之后,那么她得学会,如何与自己的寂寞相处?
“平儿,来这里这么久,我一直没出过后院,今天,我想到前院散步。”这日,她对平儿说。
平儿显得迟疑。“小姐,您与主人就快新婚了,应当待在屋里,养好身体。”
织云沉默片刻,才对平儿说:“我在屋里休息也好,请你扶我上床。”她客气地交代平儿。
平儿明显吁口气,走过来扶织云上床,为主人盖妥锦袋。
待平儿离开房间后,织云睁开眼,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这几日她一直有种错觉觉得平儿与辛儿,好像是为了监视她,而被派来此处。
然而,这样的感觉实在太莫名,她为自己的“错觉”感到可笑,然而尽管她明知自己的错觉可笑,除了浴房,平儿不希望她离开屋里,却是很明显的事实。所以,如果她想走出屋苑,就只好支开平儿。尽管屋苑不小,可一直待在这里,还是太闷人了,她想出去走走,透透气,也许,还能碰巧遇见障月?想起他,她笑得甜蜜。
虽然这几日她总不能见到他,可她明白他为婚事忙碌,她应该体谅。
织云下床,自衣帘后取出三件外衣,穿在身上。
一并穿上三件衣服,虽然有些可笑,但这样身上袒露的部分,就能完全被遮掩住,也不会显得若隐若现了。
自镜中看到包裹得密密实实的自己,她稍稍安心,蹑足走到后房,轻轻推开房后的小门,再悄悄离开屋苑。
她算过时辰,平时不等她呼唤,平儿也会每个时辰进房里瞧她。
一个时辰,够她好好逛逛这座别苑了。
顺着后院曲折的小径,织云绕过几座屋墙与迥廊,发现开阔之处,前方一栋小巧精致的屋苑,吸引了她的注意。
织云绕过屋苑外栽种的美丽花卉,听见屋内传出说话的声音。
“婚事筹办得如何?”一名男子出声问。这声音听来有些熟悉,织云好奇地,于是驻足凝听。
“婚事已具规模,大略办妥。”
“很好,事情交给你办,总不会出错。”那男子又道。“这是能予该当做的。”能予恭谨地答。
婚事?
织云有些好奇。
障月是这所别苑的主人,如果提及婚事,那么,是在讨论她与障月的婚事吗?
听到这里她的脸儿有些娇红。
默思半晌,能予抬首望向障月与刚才说话的那名男子,显得欲言又止。
“你有话说?”障月凝眸问。
听见障月的声音,她的心一热,便默然往下听。
“是,能予有话,不知该不该对主上说。”
“有话就直说。”那陌生的男子道。
能予屏息片刻,才开口道:“主上应当尽快得到此名女子,为何还要筹办婚事,徒增风险?”
织云愣了愣,这话她听得有些不明白,是她听错了吗?很快地,她听见另一名男子的回答:“如此顾虑甚是。”
“风险?”障月却抿嘴,淡淡一笑。“现在,她人已在我索罗,还有何风险?”
“小城三日前已派人潜入我王卫城,虽不足为患,然无论如何,此事仍应当尽快完结,以免我国擘画数年的大计有变。”
障月淡沉的眸,从能予肃静的脸庞上移开。“既不足为患,就无须顾虑。”
“主上―”
他微扬手,阻止能予往下说。
他灼灼的眸,凝向前窗方向。
窗外一抹纤细的人影微晃。
男子与能予刚刚回头察看,便忽然听见屋外,传来女子的低呼声―
一名容貌较平儿与辛儿还要娇艳,身段也更加玲珑可人的女子,见到凝立在窗外的织云,低呼一声。
织云也吓一跳。
那刻,她知道自己该留下,好好解释,可不知为何,她竟然下意识地转身就走。
“站住,你是谁?”那女子娇声喝斥。织云没停下脚步,她急往小径上奔走,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小径的弯道尽头。
屋内的男人走出来。“龙儿,你见到何人?”能予先问。
“我没见过她,”那名唤龙儿的女子,迟疑半晌才道:“可我见她刚才往回走的方向,应当是后苑,莫非她是―”
能予回头看主人。
站在能予身后的男子,显得有些紧张。
障月眼色沉冷。
他凝视那通往后苑的小径,面无表情。
织云的心,跳得很快。直至回到她的屋苑房间,坐在床沿上,她还能听见,自己心口传出噗噗噗的跳动声。
主上应当尽快得到此名女子此事仍应当尽快完结,以免我国擘画数年的大计有变她在那小屋窗外听见的,错了吗?不,没有错。她听得一清二楚,不会错。
那么“大计”是什么?与她有关吗?为何要经过数年擘画?
她心跳得很快,头很昏沉,气息也很喘促
从床枕旁取出她收妥的玉杯,她在杯中倒入些净水,再取出瓶里的锦缨果研磨的粉末,调和之后,一口饮下。药粉所剩不多了。她愣愣地瞪着那装盛着药末的小瓶,忽然有些怔仲起来。
仔细回想,她对障月,其实完全不了解。
她所知道,关于障月所有的事,全都是他告诉自己的。
而她相信他。
既然当时相信,现在就不该多疑。
“如果有疑惑,我应当问他,听他亲口对我说。”她喃喃告诉自己。
吁口气,织云躺回床上。是她想太多了。他亲口跟她求婚,承诺娶她,不是吗?想到这里,她露出释然的笑容。缓下心头疑虑。
她慢慢平静。
见到他时,她大可将心中的疑惑,坦率地说出来,不应该自行猜测,胡思乱想。
“小姐?您醒了吗?”当织云心情慢慢平复时,平儿走进房内,见她双眼睁着,便出声问她。
“我想再睡一会儿。”织云回话。
刚才奔得太急,倒有些累了。
“那么您再睡会儿,辛儿就在屋外,小姐有事,再唤辛儿。”平儿道。
“好。”织云柔声答。
平儿退下。
织云拥着柔软的被子,告诉自己,现在应当想的,是幸福的事。
人,往往就是幸福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她告诫自己,不该犯这错。不该犯这,太幸福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