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难怪他会用不以为然的眼光看她,当她是个此十六岁的瑞迪大不了多少的小女生。
事实上她已是个二十三岁的成熟女人。
他必然是脂粉阵里的宠儿,再傻的人看他那副外表也看得出他是有钱有势的人。在他那个圈子里的女人,无疑必定和他一样世故精明,那些金发长腿的美女,无一不懂得以精巧的化妆术和媚态勾引男人。
莉丝抿紧嘴,决心做她自己。反正那些狐媚手段她学也学不来。
他友善地和伊凡斯太太聊天,说还记得年幼时见过伊凡斯太太,这么多年了她看起来还是一样年轻美丽。伊凡斯太太被他这么一说,又喜又羞,嫣红著双颊,哭得阖不拢嘴。
“他是不是很可怕?”她转向莉丝说“他长大了变成一个迷人的帅哥,还逼我这个老太婆开心。”
如果伊凡斯太太想要莉丝承认他是个帅哥的话,那她可要失望了。“我看他和以前差不多嘛,只是年纪大了些。至于他是否迷人,我不予置评,反正我有免疫力,他迷不了我。我还很清楚地记得他以前老是捉弄我。”
“我不记得我曾捉弄你。”尼可在伊凡斯太太离去后呢喃道。
“你以前常常扯我的头发玩。”
“你的头发一如我记忆中的柔细光泽,可见我并没有造成伤害。”
莉丝脸红心跳,拚命提醒自己镇定。他休想用帅哥的笑容迷倒她,她虽然是个见识不多的乡下女孩,但并非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白痴。
她领他走进咖啡屋,不耐烦地等老板巴莱德先生至述伊凡斯太太的一套话。他对尼可极感兴趣。莉丝不禁希望巴莱德先生这种过分好奇的态度会使尼可感到不安,结果他在这一群粗人中间竟是一副十分自在的样子。她孩子气地想:真不公平,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他?
他们入座,等待咖啡和蛋糕送来时,他说:“我很高兴我们能够单独谈话了。”
巴莱德太太烤的蛋糕美味可口,有机会的话莉丝从不放过。平常即使只是走经咖啡屋,她也会深深吸几口蛋糕的香味。
“我想跟你谈的事情,瑞迪不在的时候比较好说。”
他谨慎的神色今她神经进入警戒状态。“如果你想教训我没把瑞迪管好,省省你的口水吧!我知道他做错了事,他自己也省悟了,我相信他绝不会再犯。他一向是个乖孩子,只是爷爷死后,他太寂寞,交了一群坏朋友,导致行为出轨。你不必告诉我要怎么管教,我已经在加强督导他。其实如果不是陪你走这一趟小镇怀旧之旅,我现在正在数落他。”
她一点都不想陪他,也不想和他单独相处。她应该表示得够明白了。
尼可靠在椅背上,凝视著她。“说得好。”他拖长声音平稳地说,一点也不在意他在浪费她的时间。“不过身为一个律师,我看过太多端迪这种男孩由小饼酿成大错,你虽然有心管教他,但是他容易肥你的话当成耳边风,一有机会又和坏朋友去鬼混找刺激。你还这么年轻,自己也才脱离孩子的行列不久,一定很难管教他。别以为好好训他一顿就可以保证他不会再犯,即使他有心改过,过不了多久又会被那票朋友拉去胡作非为。”
莉丝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以为他是谁?是谁给他权力来指教她如何管教瑞迪。“你的意思,是我没有能力照顾我弟弟?”
“我那么说了吗?”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她试著和缓声调。
“好吧!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打算拿瑞迪怎么办?”
莉丝蹙眉,觉得自己掉入陷阱。“我不懂你的意思,”她思索了一下再接著说:
“我预备骂他一顿,然后密切地注意他,不让他再惹麻烦。我相信他可以从这次的过错得到教训。
瑞迪不笨,他不可能再为了一时好玩而自毁前程。我们姐弟的感情很好,他会听我的话。不会让我伤心。”
“你所说的都是你的期望。当初你曾料到他会闹出这种犯法的事吗?”
“我爷爷过世后。我知道他变得比较不乖”
“你有把握能使他变乖?”
“当然有。”她气得涨红脸,站起来预备走出咖啡屋,管他什么叫礼貌。
“坐下。”他的命今语气威严有力。
她不情愿地服从。“你无权告诉我该怎么做。”她喃喃抗议。
“我根本不需要多说,”他平缓地说:“事实俱在,不然我也用不著来这一趟了,不是吗?”
她无言以对,可是仍忍不住气得要死。气他傲慢自大,毫不客气地把她教养瑞迪的苦心一笔抹煞,更气被他找到弱点,一击就中她的要害。
瑞迪被捕后,她不断怀疑在爷爷死后放纵他是不是错了?她不是没有自责过,但是任由一个陌生人指责,教她情何以堪。
“不然,”她冷冷的说:“你建议我该怎么办?把他关在房间锁在床上,不让他再有机会犯错?”
“相反的,我建议他出走,离开那群坏朋友,离开约克郡。”
巴莱德先生已经送上自制的蛋糕,她刚咬了一口,闻言瞪大眼睛,差点被蛋糕噎死。
“你说什么?”
“你们离开约克郡。”
“好高明的主意呀!”她冷声挖苦“或许我们该去抢银行,然后风风光光地去法国的里维耶拉度假。我不想失礼,可是,雷先生”
“请叫我尼可。我们又不是不熟。”
她不理会他的话,继续说:“你可能是好意,可惜我难以领情。我在图书馆有份好差事,瑞迪和我也都喜欢住在这里。”
“如果他想换个环境呢?”
莉丝差点被咖啡呛到。他到底自以为是何方神圣,有权扭转别人的生活。照顾瑞迪是她的责任,她绝不容许别人侵犯她对瑞迪的监护权。
“看在老天分上,莉丝,别当我是没别的事可干,专程来欺负你的大野狼。”
莉丝愤怒的蓝眸遇上他冰冷的灰眸。他还敢说!她从小就受他欺负,现在她长大了,懂得自卫,不会任他戏弄。她也大可不甩他,没必要坐在巴莱德先生的咖啡屋里被他盘问。
“举个例来说好了。对瑞迪的教育问题你有什么打算?”
“她刚考完试,就快毕业了”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不再进修不是人可惜了吗?他告诉我想去学做精细家具,可是他不知道能不能去学。”
“他告诉你的?”
“是的。”
莉丝默默看着他。幸好瑞迪不在这里,否则她会把他的脖子扭断。
她不是不知道瑞迪的兴趣何在,可是她没有余饯供他去满足成为艺术工匠的渴望。
虽然他早就接受这个事实,她还是一直深感内疚。她告诉过他,可以先工作一段时间,等他们一起存了些钱,再让他去学习。那是她唯一想得出的办法。
他怎么可以把心事毫不保留地向这个陌生人倾诉?天知道他除了告诉雷尼可他们的经济窘况之外,还透露出多少他们家的秘密?
“目前瑞迪没有进修机会,也许以后会有。”
“因为你的经济情况不容许。”
莉丝无奈的点头。“爷爷留下来的钱只够维修我们的房子。我们早就该整修房子了,只不过一直拖著,到现在已经快拖不下去了。屋顶得修理了,不过我想先把暖气修理好,因为预算不多,必须挑最重要的部份先做。墙壁也得油漆了”她的声音颓丧地消失。
“可能地毯也该换了,沙发也超龄。”
“差不多。”她耸耸肩,痛恨必须招认他们如此穷困,想到家里还有一直零一件以上的东西需要更换,她就乐观不起来。“不过我们生活还能过得去,我的薪水足以应付开销。”
“生活还过得去。薪水刚刚够应付开销你就满足了吗?”
他不说话也没人当他哑吧。为什么一个英俊如斯的男人会这么爱管别人闲事?他以为她乐意剥夺弟弟进修的机会吗?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说什么,雷先生,喔,对不起,尼可,现在既然无法改善环境,我们就必须接受现况。”
“你想过要改善环境吗?”
“你想过别多管闲事吗?”话一脱口而出,虽然有股发泄的快感,但是她更觉得自己粗鲁无礼,有失风度。话已经收不回来了,她只好望着空咖啡杯,不去接触他的眼神“我不是自愿来管闲事,是受我爷爷的请托而来。”他仍然不愠不火。
她没搭腔。从第一眼见到他,她就发现他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他逼她面对残酷的事实对他有什么好处?穷就穷,她并不觉得可耻,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哪知穷人的甘苦。她盯著他看,很想说他们能不能改善环境不干他事,不过她选择用温和的口气说:“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无法改善环境,只好适应环境。”
平常她不是个会轻易冒火,胡乱叫嚣的人。从小他就有激怒她的本事,那么多年不见,一见面他们又成冤家。她说话坦率,那又怎么样?她是不懂得城里人那套虚伪奸滑。
他不高兴听的话,大可快点滚蛋,别在这里惹事生非,巴莱德先生从柜台后面伸长脖子好奇地在看她。过不了多久全镇的人都会知道她和来自伦敦的大律师起争执。
她强迫自己对尼可微笑。“你还没说你什么时候要回去。”
他无视于地想改变话题的企图。“我跟你的家庭律师谈过,我知道你的财务状况不只是不宽裕而已。你们家那间之房子就快倒塌了,你根本没有能力修缮。对不对?”
莉丝惊怒得抽了口气。“他真没有职业道德!”
“我说服他为了你们的利益著想,最好坦白告诉我。”
“现在你知道我是个不称职的监护人,也知道我们是赤贫阶级,该满意了吧!你可以爬进你的高级跑车回伦敦去,别再打搅我们了吗?我当然很感激你远道而来为瑞迪辩护,但是你不请自来,我们其实不欠你什么。至于你希望我改善环境,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无能为力,你也查证过。”
她有个恐怖的感觉,在他面前隐私荡然无存,彷佛被剥下外衣,任人品评。她现在只想赶紧飞奔回他们的老屋,把有关这个男人的所有记忆全部清除。
“我不想让你失望,不过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招手示意巴莱德先生再送一壶咖啡来,并问她还要不要再吃蛋糕。
她已经吃三块了,还是点头,问巴莱德先生有没有他太太拿手的果冻蛋糕。也许饱啖美味可以舒解压力。
“你通常都这么能吃吗?”他好奇地问“是乡下的新鲜空气使人胃口大开吗?在伦敦每个人都苍白得像幽灵,走在废气蔽日的街上,吃东西只是为了维持生存。”
嘿嘿!她终于听到几句能使她心理平衡的话。“可是大多数人还是喜欢往伦敦挤。”
“不错。我刚才说到哪里?对了,我还不能离开,因为我的使命还没有达成。我长途开车过来不只是为了帮你弟弟辩护。”
“哦?”她又紧张了,紧张得胃痛。他还要扔出多少颗手榴弹?她的自尊心已经受伤,经不起再炸了。
“我爷爷听到瑞迪闯祸时大吃一惊,他和令祖父是最好的朋友,他常说只有皆栖是他真正的朋友,他很喜欢皆栖,因为皆栖当他是一般人,没把他的爵位和财富看在眼里。
也只有皆栖敢在地做错事情时严词告诫他。”
听到尼可谈起她爷爷,莉丝不禁鼻酸,爷爷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老实人,很有爱心,从不认同世俗的名利贵贱,看不顺眼的事就直言无讳。也因此容易得罪人,亏得雷约翰懂得他的优点和他深交。
尼可继续说:“我爷爷听到瑞迪出事,马上命令我来帮他打官司,并且要我带你们回伦敦,让他照顾你们的生活。”
“什么?”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我想不需要重述。”
“我是听到了,可是我不信。谢谢你爷爷的好意,不过我们敬谢不敏。我们可以自己设法活下去,不需要别人的救济。”
“不是救济。”尼可冷冷地说:“我爷爷只是想接你们去和他一起祝不过,如果你要那么想的话,不妨想得更实际一点,你们是需要别人的救济。”
“你是什么意思?在你来之前我们不活得好好的吗?我们不靠施舍也能活下去。”
“我并不以为你们会饿死,但是既然有机会可以改善环境,为什么不把握时机呢?
你们暂时离开约克郡一段时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爷爷愿意资助瑞迪去上技术学院,学做艺术工匠。那不是他的最大愿望吗?”
“我不能去下工作去伦敦,爷爷的老屋呢?有谁能看管?”
“找人看管呀!”
“不,不,我还是不能接受你爷爷的施舍。”
“难道你要为了维持你可笑的自尊心而牺牲弟弟的前途?”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无助地呢喃“我在这裹有工作,丢掉了可能要不回来。
我永远没有办法还清瑞迪的学费,我也不喜欢负债。”
“这些你都不必担心,”他又靠回椅背,一派悠闲的眯起眼睛看她“我爷爷要发挥人性的光辉照顾你们,我可没有遗传他的仁慈。我不同意白白供养你们,你必须工作,为我工作,这样我们的问题就都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