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大理石地板泄恨,一路潇洒地走出公寓。
可是,才走出公寓的雕花大门,她就后悔了。
这个地方是她离家出走后,唯一想到的藏身之处,现在却因为一时的冲动,对邵宇凡撂下“不屑住这里”的狠话,断绝了自己的退路。
她根本没有什么交情好到可以收容她的朋友,除了这里,自己还能到哪里去?
尽管后悔把话说得太绝,但她仍有莫名的骄傲与自尊,死也不会考虑走回公寓按铃,向那个男人低头。
与其恳求他不记前嫌收留自己,她倒宁愿露宿街头!
不过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在大门口愣了好一会儿,站得脚都发酸了,她还是无法决定该往哪边走,只好先在枝叶浓密的花圃边缘坐下歇息。
颓丧地垮下肩头,唯有在这种独处的时候,她才允许自己表现出心中的无助。而紧绷著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委屈不甘的泪珠也就这么一颗、一颗又一颗地掉了下来
可恶、可恶,忘恩负义的臭男人!居然害她落到这么悲惨的地步,还让从不掉泪的她哭,这笔帐看她怎么跟他算!
抬起头,她一边将泪水倾回眼眶中,一边用力瞪著顶楼的方向,盘算著该怎么走下一步。
冷不防地,背后忽然响起一道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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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地一声巨响,被薇泛狠命甩开的门板撞回门框,也阻挡了他望着佳人离去的视线。
当门因反作用力再度弹开,她已经消失在电梯之后。
她已经走了,他却一动也不动地留在原处,挣扎地望着大剌剌敞开的门板。
其实,见她红了眼眶还逞强地装作不在意,他该死地感到后悔!
这就是她的目的吧?让他心生愧疚,然后不得不拉下脸来挽留她,要她回来?
哼,想都别想!一个女人家却如此心高气傲,娇贵任性得活像自己是个公主,他早就想把她撵出去了!现下她识相地自己滚出他的宅邸,也省得他动手。
然而诡异的是,她这样潇洒干脆,他是应该要感到高兴的。但为何他却必须双手环胸,绷紧全身,才能强迫自己不要伸手拉住她,冷漠地注视著她转身离去?
一定是他这些日子太过勉强自己,才会劳累过度、产生了错觉
忽然发现自己站在大门口发呆了老半天,他烦躁地以指耙梳那头有些凌乱的短发,合上门板。
只不过,门才刚关上,耳力惊人的他便听见门外传来“叮”的清脆铃声有人搭著电梯来到这个楼层了。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门把,在来者走出电梯,还没来得及按下电铃的时候,快一步地用力推开大门
门外的人脸上满是做作的惊讶表情,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提早开门一样。
“总裁这般盛大欢迎,我可承受不起。”胡澧漾起他一贯温文儒雅的笑容,无框镜片后的利眸闪过一丝戏谑。
邵宇凡像是听出他话中有话,冷冷瞥他一眼,便从门口退开,迳自走向客厅,也不管部下究竟跟上来了没有。
莫名地,看到这个据说从小陪著“他”一起长大的部下,他的心情就变得益发恶劣也许是刚刚才和那个女人发生冲突的关系。
他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薇泛身上,极力忽略自己胸口那诡异的失落感。
主人没心情招待,胡澧耸耸肩,自动自发地脱鞋进屋。
他一边踱入客厅,一边状似随意地说道:“刚刚我在公寓大门口看到一个很眼熟的背影呢”
丙不其然,他这么一说,那个冷漠的男人脚步倏地一顿,淡淡地回头觑著他,看不出到底要不要接著听下去。
就在胡澧以为自己不会得到任何回应之际,男人却突然开口。
“你瞧见谁了?”邵宇凡在沙发上坐下,表面上看似无关紧要,实际上,他的心里充满了疑问。
很眼熟的背影?来到这个奇怪的时代以后,他所接触的人除了面前的胡澧,也只剩下那个嚣张的女人
她还待在门口?那是为了什么?男人陷入一阵沉思,并一心二用地接收传来的回答。
“我看到伍小姐坐在大门旁的花圃,心情似乎很沮丧”胡澧露出困惑的表情,故意问道:“我应该是看错了吧,伍小姐应该还好好地待在这里,怎么可能坐在花圃掉眼泪,您说对不”
没有听他把话说完,邵宇凡便一把拉开落地窗,奔到阳台往下看,锐利的鹰眸果然马上就捕捉到门口那纤弱彷徨的身影。
胡澧像是不经意地提起:“不过,听说伍小姐似乎是离家出走的,除了您这里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根本不可能会总裁!”
下一瞬间,他根本还来不及阻止,邵宇凡已经施展最上乘的轻功,从顶楼的阳台纵身往下一跃!
胡澧脸上面具般的儒雅笑容霎时破功,露出了惊骇的神情,心急如焚地赶至阳台边
见到男人以极俊的身手安全落到地面上,他才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差点没被自家主子吓得提早白了一头黑发。
推了推刚才因为剧烈动作而滑落鼻梁的眼镜,胡澧又缓缓地露出招牌的无害笑容。
接下来,他这个电灯泡是不是该闪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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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泛全身僵硬地背对著刷了卡、正踏入雕花大门的胡澧,心里头不停地祈祷,希望他千万不要注意到自己
听见胡澧跟警卫打了声招呼,再刷卡进入公寓,似乎真的没有看到坐在花圃的她,这才卸下防备,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
奇怪了明明是那个男人过河拆桥,见她没有利用价值就把她赶出来,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事,干嘛这样心虚地躲著他?一想起邵宇凡的无情无义,她的心中就有气。
她这一、两个月尽心尽力地教导那个臭男人,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吧?这些她都还没有找他们算清楚,他们休想甩掉她!
对,她得跟胡澧谈谈终于想到一条绝佳的退路,薇泛扯了扯嘴角,打算威胁胡澧替她安排个落脚处。
虽然很不情愿,不过这些都是暂时的,等她找到工作,能够自力更生,绝对会跟任何有关安达集团的人事物离得远远的!
背后隐隐又传来脚步声,她回过头,打算先发制人。
“胡先生,我有话要”话才说到一半,她便硬生生地停住。
男人正迈著大大的步伐,往花圃的方向走来
他背对著阳光,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是可以想见的是,他百分之百不可能感到开心,因为不仅是走向她的动作十分僵硬,就算到了她面前,挽留的意思如此明显,邵宇凡还是不肯主动开口先说话。
“你挡住我的路了。”她抬头瞪著他,口气冰冷地道。
他挑了挑眉毛,没有让开。“为什么还待在这里?”距离她走出他家门至少也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为什么还在这儿逗留不走?
是真的如胡澧所说,她没有其他地方好去,还是在等“某个人”的出现?
邵宇凡脸色一沉,又想起之前两人的对话。
不了解他心里的揣测,薇泛为了掩饰自己的窘状,故意逞强地道:“我想怎么样都不干你的事吧?”
邵宇凡用力皱起眉头她这么说就像是承认了自己所猜测的一样。
而他,应该要冷哼一声,把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丢下,贯彻实行划清界线的念头,但等到脑筋终于恢复运作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正扯著她冷冰冰的手,往公寓的方向走。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之前看到她孤零零地站在花圃那儿时也是这样,才不过一个闪神,自己就已经从顶楼纵身一跃了。
“你做什么?快点放开我!”薇泛死命挣扎,却敌不过他的力量。
男人不发一语,毫不理会她的抗议,迳自强行拉著她走进大门,踏入大厅,然后一路拖回位于最顶楼的住所。
一回到屋子里,邵宇凡便放开了手,任凭薇泛近乎踉跄地跌进玄关。原本以为她会自己站好,没想到薇泛竟然收不住脚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甚至虚弱得爬不起来
男人皱紧眉头,正打算冷冷地讥讽她故作软弱、想引起他怜悯是没有用的,却突然注意到她两颊异样的红艳。
“喂,你怎么了?”他蹲下身子冷冷地问,但声音里却多了一丝焦躁。
“不、不干你的事”尽管眼皮已经重得让她看不清任何东西,即将坠入无边的黑暗中,薇泛依然逞强。
“发生什么事了?”在客厅里等著两人回来的胡澧过来一探究竟,看见趴在地上,怎么也无法将身子撑起来的薇泛,连忙蹲在她身旁,碰碰她的额头。“啊,发烧了还在寒风中站了那么久,真可怜。”
“发烧?”邵宇凡压抑著把胡澧的手从她额上扯下来的冲动,以问题转移注意力。
“就是受了风寒的意思。”像是察觉到老板带有杀气的目光,胡澧退开身子让邵宇凡接手抱起她。“现在还是快点让她躺在床上休息,我去请医生过来。”
胡澧说完就离开玄关,到客厅去打电话了,玄关只剩下他和已经陷入昏迷的落难佳人
邵宇凡虽然极力告诉自己,站在大门口受寒受冻,都是这个女人咎由自取,谁要她离家出走,还总是对他出言不逊但是,如果不是自己赶她出去,她也不会因为无家可归而生病。
他轻轻地打横将她抱起,回到她原本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放在绵软的床铺上,并且盖上暖厚的被子。
薇泛的双眼和嘴唇都闭得紧紧地,用力蹙著眉头,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男人有些发愣地注视著她苍白中又带著火红的病容,无法理解心头那股没来由的疼痛,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在他还未思虑清楚之前,他的右手又快了脑子一步地,伸至她热烫的脸颊上,温柔地轻抚
那个动作有著怜惜与更多难以界定的暧昧。
忽地察觉自己失常的举动,邵宇凡像烫著似的迅速把手缩了回来。为了掩饰这脱轨的动作,他冷著脸将双手插入口袋中,大步迈出她的房间。
不一会儿,躺在床上的人影动了动,睁开因发烧而迷蒙湿热的双眼,怔怔地抬手印上男人所抚过的左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