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暗自嗟叹。
漠然道:“虽说何侠许诺初六前不会行动,但还是不能大意。我去将别院内的防御布置再做一些调整才行。”
醉菊点了点头,见漠然转身离去,想起一事,轻轻“哎”了一声,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有叫住漠然,让他走了。
回到屋里,红蔷正坐在小椅上打盹。她心思最浅,之前受了不少惊吓,见娉婷和漠然平安回来,只道危机已过,听见帘子的声响,微微睁开眼睛,瞧见是醉菊回来了,将指尖轻轻放在唇边。
“嘘”指指里屋,闭上眼,将双掌合拢了贴在脸侧,稍稍歪起脖子,做个睡着的模样。
醉菊回了她一个明白的眼色,蹑手蹑脚走到里屋,悄悄探头。
娉婷躺在床上,长发披散开来,一小束沿着床边柔柔垂下,闭着眼睛,看来是睡了。
身子盖着厚厚的被子,可窗还是开着的,呼呼透进冷风。
醉菊低声道:“这么个坏习惯,总是不改。”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伸手,还没碰到窗子,忽然听见低低的声音从下方传过来。
“别关,吹着风,脑子清爽一点。”
醉菊低头一瞧,娉婷已经睁开了眼睛。眸子澄清透亮,哪来一点睡意?
“关了吧,万一着凉了可不是好玩的。”醉菊坚决地开了窗子,转身在床边上坐下,探手入被,摸索到娉婷纤柔的手腕,探出两指按在脉上。静心听了一会,浅笑道:“还好。”
将手依然收了回来,又压低声音道:“我都听漠然讲了。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娉婷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反问:“难道连你也担心王爷赶不回来?”
醉菊用眼瞅着娉婷。
她跟着师父治病救人,达官贵人是司空见惯的,东林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哪怕是王宫中的贵妃娘娘,都有一两分交情,却从没见过白娉婷这样的人物。
这般的聪颖、洒脱、孤傲,竟是浸在骨子里面,敬安王府究竟是何等所在,不但有一个风流倜傥、仗剑长歌的何侠,还能养出白娉婷这样的人物?
娉婷见醉菊不语,便也拿眼睛轻轻瞅她。
两双透亮眸子默默看着对方,似在揣度对方心意,又似若有所思。
红蔷正巧进来,见两人痴痴对看着,诧道:“原来没睡呢,害我不敢动作大了,怕惊醒白姑娘。你们盯着人家脸上瞧什么,那上面能长朵花出来不成?”
醉菊收了目光,转身向着红蔷,笑骂道:“就你呱噪,人家静静想一会事,偏被你搅和了。”
娉婷也看向她,问:“你进来干什么?”
“看看这天,”红蔷指指外头:“刚才见姑娘睡了,也不敢问。你们难道肚子不饿?”
醉菊探头往外看了看:“也对,怪不得觉得饿呢。悬了一天的心,居然将饮食大事忘了。”
“饭菜已经做好了,我去端来。”红蔷走了出去。
厨房里的大娘们虽也惊魂不定了一天,但手艺还是极好。
数层的食盒送上来,依然是两荤四素,伴着几碟小菜。
娉婷向来食量不大,今日耗费了心神,更无食欲,有一点没一点地挑了几箸。醉菊见她要将手里的筷子放下,忙道:“至少也要把热汤和碗里的饭吃完。”
连擦了几筷子的荤菜放在娉婷碗里,用眼睛瞥她。
娉婷毫无胃口,瞧见醉菊凶凶的眼色,悄悄伸手抚了抚小肮,默默将碗里的饭菜都咽了下去。
醉菊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饭后,醉菊和红蔷七手八脚收拾了食盒,将菜碟饭碗都装回盒内。
醉菊道:“让我去吧。”留了红蔷陪伴娉婷,提着沉甸甸的出了院子,刚巧碰见厨房的大娘迎面过来。
“醉菊姑娘,天冷,用不着亲自送回来,我们老婆子去拿就行。”大娘见了醉菊,停了脚步。
醉菊将食盒递给她,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不光为了送这个,我还有明天的膳谱要给你们。按着方子上面的做,里面加了几味葯材,都选上好的放。记住,分量可别弄错了。”
镇北王府里的人再不济也识得两个字,大娘就着月光看了那膳谱,啧啧道:“好细致的活儿。辛苦了醉菊姑娘,连吃个饭也要花偌大心思,怪不得白姑娘最近脸色红润了不少。只是”大娘语气一转,面有难色:“这上面的当归,前几天给白姑娘炖枣子,厨房里刚巧用完了。芍葯花瓣,厨房里本来就不存的。老山紫参倒是还有一些。”
醉菊道:“这不能耽搁,我又不能和你说明白,反正快去采买一些,按照我的方子做就好。”
“哎呀呀,姑娘你也糊涂了,这光景别院里面谁出得去?大门被亲卫们守得比都城的城门还紧。”
醉菊这才想起外面围了兵,拍额道:“我真是糊涂了。说起这个,厨房里的东西可以撑到初六吗?”
“大米常年存着许多,不怕会饿死人。但菜不够,后面虽然有小菜园子,养了一些鸡鸭,但姑娘想想,这别院里面多少人,女孩也就算了,食量小。那些亲卫们牛高马大,没有大碗的荤菜,受得了吗?我看荤菜顶多撑一天。”大娘左右瞧瞧,凑近了点,压低声音道:“猪肉都是三天一送的,前两天送上来的这顿已经吃完了,明天是一丝猪肉星都没有啦。鱼也没有新鲜的,鸡鸭先顶着吧。楚将军说这是小事,不许让白姑娘知道心烦。我告诉你,你可别漏了口风。”
醉菊点头道:“我和你一道到厨房去,瞧瞧还剩些什么。将就着材料再写个膳谱。大娘,可要叮嘱他们按着我的方子做,不管外面围了多少兵,我可只管先把白姑娘的身子料理好。”
“那当然,只要厨房里有东西,就能照你的方子一丝不差地给你做。”
两人在雪地里慢慢走着过去。月亮出来了,却不及前几天的亮,淡黄的光朦朦胧胧,脚踩在薄薄的雪层上,雪片碎开,咯咯吱吱的响。
罢到厨房门口,忽有动静传来。
“怎么?”
醉菊惊惶地低呼一声,看着别院大门上空的红光,似乎有许多火把正在门外凶猛地吐着火焰。
厚重的大门在深夜里推开的声音,远远传过来,虽然轻,却有一种沉重的危险感。
大娘抬头看着半空中的火光,颤着嘴唇:“老天爷,该不是打进来了吧?”
醉菊不作声,大着胆子绕出厨房的院子,从侧边走过来就是直路,通到别院大门。她轻轻靠过去,躲在墙后看,瞧见大门外站了一排手持火把的人,这个时候,能到门前的除了何侠那边的人,再没有别个。
不一会,大门缓缓关上,将外面的火光遮挡在外面,只能从墙头看见那些光的痕迹。
醉菊瞧见漠然带着两名亲卫推着一辆车戒备森严过来,从墙后闪身出来。
“谁?”漠然低喝,身边两名亲卫的剑已经锵地抽了出来。
“是我。”
漠然松了一口气,责怪道:“半夜三更的,你不陪着白姑娘,跑出来干什么?还嫌这里不够乱吗?”
两名亲卫看清楚是醉菊,将剑收了回去。
“我本要去厨房的,听见动静就过来了。那些人来干什么?”
“送东西。”
“送东西?”
“鲜肉鲜鱼,各色干果。我已经验过了,里面只有菜,没藏人或兵器。”漠然苦笑,指指后面那满满一车东西:“你来得正好,这些东西弄回厨房后,你每一样都亲自用针验验,看看是否有古怪。”
醉菊瞥那满满的车子一眼,不禁叹气:“何侠的确是个人物。他该不会用这般下作手段。不过我还是会好好验的。”
两名亲卫帮醉菊将车推到厨房,将货物卸下来清算一下,除了猪肉牛肉鲜鱼等寻常荤菜外,竟还有不少稀罕东西。
几坛子由正宗归乐厨子制的归乐小菜,上好的通晋鱼干,北漠的御用美食卤珍,还有一碟又软又酥的点心。
厨房几位大娘在一旁看醉菊逐样用针检验,瞧见那一碟点心小巧玲珑,几至巧夺天工,啧啧称叹:“都说归乐的点心做得好,单这外相就已经不简单了。”
另外还有一个镏金盒子,外面用几层丝绸包裹了,放在车子最下面。醉菊一层层解开,里面不是食物,却是女子用的各色小东西。
有一个蚌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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