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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m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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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她已经来了,就在外边。我和她谈过,建议等你情绪稳定了再见她。你现在愿意见她吗?”

    谭斌点头。

    这时程睿敏的手机嘀嘀响了两声,他取出看一眼,又放回去“那我先走了。”

    “谢谢你!”这一次,谭斌的感激是由衷的。

    程睿敏自然听得出其中的差别,他犹豫一下,还是拍拍她的手,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还没到最坏的时候,哪怕百分之一的希望都不要

    轻言放弃。”

    谭斌勉强回他微笑,却笑容苦涩。

    “保重!”程睿敏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用力按一按“有什么我能做的,一定要让我知道。”

    他拉开门出去了。

    走出门诊大楼,余永麟在门外等着他。

    “完事了?”程睿敏靠着花坛的水泥墩子,脸色有点发白。

    “啊,给了事主五千块钱,私了了。”

    “严谨呢?”

    “也放出来了。他说替你把车开回去,家里等你。”

    程睿敏仿佛松了口气,就势坐下“这么久,特难缠是吗?”

    “可不是。”余永麟直点头“那夫妻俩忒生猛,好像局里也有熟人,搞得我那哥们儿都皱眉,差点摁不住。”

    “严谨没当场尥蹶子吧?”

    “你那发小儿啊,”余永麟忍不住笑“这回碰上一个生瓜蛋儿的小片警,进去就给週小黑屋去了,让大灯照了仨小时。”

    程睿敏皱起眉头“人没吃亏吧?”

    “那倒没有,警察也是看人下菜。主要是那男的给揍得不轻,你想啊,两口子都血赤乎拉的一身伤,尤其是女的,象被强暴过一样,换谁

    也得给他们打同情分。”

    这还不是主要原因,关键是严谨进了派出所,嚣张得象回自己家,整一个混不吝的痞子相,两句话就把办案的民警气得脸色发青。

    碍着面子,余永麟没好意思说,他当时只以为遇到了黑社会大哥。

    严谨的为人,程睿敏当然更清楚,把余永麟叫出来,就是怕严谨暴脾气发作,再捅出大娄子。

    “真不好意思。”他说“为这点儿无聊事,上着班还要麻烦你。”

    “见外不是,朋友不就是用来坑的嘛?”

    程睿敏笑,看见余永麟手里的矿泉水瓶子,他伸出手“饶一口。”

    但他含着一口水,却半天咽不下去,脸上现出隐忍而痛楚的神色。

    余永麟回头“怎么了?”

    程睿敏没出声,余永麟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然后变做两个,他闭上眼睛。

    “老程?”

    程睿敏睁开眼睛,若无其事“没事儿。”

    站起来的时候身子却直打晃。

    余永麟扶他一把“到底有事没事?守着医院呢,挂个号去?”

    程睿敏低声说了实话“刚挨了两下,背疼。”

    “靠!”余永麟一听就炸了“你干嘛不早说?验伤了没有?走走走,先照个片子。”

    程睿敏扒拉开他的手“照过了,就是软组织挫伤,没别的毛病。”

    余永麟还在嚷嚷“你为什么不提供验伤证明?妈的早知道有这一出,我给他钱?我给他个屁!”

    大门口医生和患者来来去去,有人投过诧异的目光。

    程睿敏无奈“瞅瞅,你都这反应,让严谨知道,他还不当场碎了那小子?”他叹气“本来理就不在这边,息事宁人算了。”

    一句话提醒了余永麟,他连连摇头“一起呆了五年,为什么我就没发现,谭cherie的性子这么暴烈?刚才那边一口咬死,是她故意开车

    撞人,真要起诉,可够得上故意伤害罪了。”

    “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不能怪她。”程睿敏凑近,低声说了几句话。

    余永麟立刻瞪大眼睛:“真的?”

    程睿敏点头。

    “这也忒邪性了。”余永麟脸上变色,拔腿就往门里走“我去看看她。”

    “别!”程睿敏一把拉住他“她心里正难受,你去了还得强颜做笑应付你,你就甭添乱了,送我回家!”

    程睿敏住在机场高速附近,绿树丛中一片颜色鲜明的联排别墅。

    严谨正百无聊赖地站在大门前,双手插在裤兜里望着来车的方向。

    他身上的衬衣揉得一塌糊涂,上面又是血又是土,领口一直撕到锁骨处。

    路边经过的人难免好奇地打量他。

    他倒也不在乎,是男的就吊儿郎当地看回去,女的就冲人笑一笑。

    老远看到余永麟扶着程睿敏下车,他小跑着奔过去。

    第39章

    余永麟一路压着车速,一直就没敢超过八十公里。可每次轻微的震动透过尾椎骨上行,都让程睿敏一身一身地出冷汗。

    好容易熬到家门口,瞧见严谨的模样不禁皱起眉头。

    几小时前两人一个奔医院一个进派出所,都没顾得上互相看几眼。

    按照严谨后来的说法,程睿敏当时一个心眼儿都在谭斌身上,压根儿就没想起,还有兄弟陷身困境,典型的重色轻友。

    不过看到程睿敏,他还是很高兴,上前一把搂住肩膀捶了几下,得意洋洋地笑着说:“怎么样?哥们儿荒了多年的功夫,使出来照样威震京西吧?”

    程睿敏的脊背顿时僵硬,痛得眼前一黑,人往前直栽过去。

    幸亏余永麟眼明手快扶住他,看着严谨几近恼火:“他背伤得厉害你不知道?”

    严谨放下手,这才发现程睿敏脸上都变了颜色。他楞了楞,随即反应过来“操,中那王八蛋的招了?”

    余永麟点点头。

    严谨两条眉毛竖成倒八字,抓着程睿敏的胳膊要看伤势“你他妈的为什么不早说?你傻啊还是白痴啊?”

    程睿敏被质问得烦躁“我他妈的怎么知道会这么疼?”

    “瞅你那小样儿!”严谨竖起食指直杵到他眼前“你心眼儿不灵光,长眼睛没有?那是什么?铁扳手你知道不?”

    程睿敏推开他的手,转身对余永麟说:“你先回去吧,嫂子也要人照顾,这儿还有严谨。”

    余永麟站住,小心地看着他:“你真的没事?”

    程睿敏摇头一笑“我把病历给你看?”

    余永麟释然,露出一丝苦笑“那我真走了,岳父岳母提前驾到,每天都得回去请安,我现在就是一夹心饼干。”

    程睿敏扶着他的肩,轻轻摇了摇,表示理解和同情。

    “赶紧走吧,回头我和严谨找机会谢你。”

    严谨也过来,正经八百地跟余永麟握手道别,又做出一脸的诚恳之色“哥们儿多谢了!这是兄弟的片子,您拿好,赶明儿有什么要帮忙的,一个电话,兄弟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他一旦正经起来,就和平日的嬉皮笑脸大相径庭,象换了一个人。

    那名片也很特别,米白色的纸面上,只有一个电话,一个人名。

    余永麟给逗得笑出来,收起名片要告辞,又被程睿敏叫住,拉到一边低声说:“先给你打声招呼,老爷子今天给司长打过电话,见面的事,他的秘书在安排。”

    余永麟吃惊:“你真去见你爸了?”

    “嗯,不然我怎么会在后海那儿出没?”

    “老程,”余永麟一脸诧异“被那荷兰老头儿逼得差点儿跳什刹海,你都没搬动老爷子,田军倒有这么大面子?”

    程睿敏抬起眼睛笑一笑,眼神通彻,带着许久不见的犀利,余永麟便觉得头皮有点飕飕地发紧,象是又回到了mpl时代。

    对着这双眼睛,任何客观理由或者辩驳都会变得苍白无力,即使未做亏心事也会无端觉得心虚。

    他听到程睿敏说:“我看他是只潜力股而已。”

    pndd即将到来的机构重组,已经在中高层中引起一场大地震,人人都在寻找机会或者后路。

    田军感兴趣的,是即将退休的梁副总的位置,所以正在四下活动。

    这当然是冰层下的暗流,表面上一切依然平静如昔。

    余永麟想了想问:“什么时候能见面?”

    “没说,应该很快。到时候你陪着田军见李司长,我就不去了。”

    余永麟的头顶顿时哗啦啦打了个闪,他跳起来:“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程睿敏连忙按着他安抚:“你一惊一乍地做什么?我还要在这个行业混,介入太深不好,后面的事,你已经足够应付了。”

    余永麟表情凝固片刻,接着放松,笑了笑“我明白,多谢了!”

    两人如今的身份,一个是合作伙伴,一个是供应商,早已泾渭分明,自然要避嫌。

    严谨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一直想不明白,这些个所谓的金领白领,每天绞尽脑汁穷折腾,风里来雨里去,到底图的是什么?

    年薪百万又怎么样?剥去外表的光鲜,还是个打工的,永远是给别人做嫁衣。

    对他的疑问,程睿敏向来嗤之以鼻“你一个卖鱼虾蟹贝的农民企业家懂什么?”

    不过今天严谨没有立刻回嘴,程睿敏显然伤得不轻,从门口到客厅,几十步路走出了一头汗。

    直到伏在沙发上,他才泄了一口气。

    严谨想撩起的他的上衣“让我看看,伤哪儿了?”

    程睿敏用力揪着衣服下摆,不耐烦地抵抗“别烦我!”

    但他明显不是严谨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按住双手,衬衣被卷起,严谨则响亮地抽口冷气。

    背部横着两块狰狞而触目的瘀青。

    “我靠!”严谨一脚一脚踢着沙发腿“我靠我靠我操他大爷,当时怎么没一个窝心脚踹死那王八蛋?”

    程睿敏抬起手,指指落地窗外的花园:“外面有铁栅栏。”

    严谨住了脚,真的转头打量一番,然后看着他认真地问:“你当我和你一样傻啊?”

    程睿敏埋下头笑,不小心牵动伤处,他皱紧眉轻轻吸气。

    严谨只好问:“家里有止痛喷剂吗?”

    “有,电视柜下面。”

    严谨取了看过有效期,卷起袖子“来吧,缓了疼再说,二十四小时以后才能热敷。”

    小心上完药,他蹲在程睿敏身边“哎,我说小幺,那姓谭的妞儿,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跟人没关系吗?那你今天这舍己为人英雄救美,演的又是哪一出?”

    程睿敏没出声。真要细究起动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原是堵车堵得心烦,上前看个热闹,但一见到那个纤细的身影,完全孤立无援的样子,脑子一热就冲了上去,什么都忘了。

    犹豫一会儿他开口:“上回在塘沽,我把事彻底办砸了。”

    严谨马上把脸部所有能皱的地方都皱了起来。

    “难怪,走的时候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两个人都灰头土脸的,你对人做什么了?”

    “我揣着别的心思去的,临时又改了主意,结果乱了步子,一塌糊涂就败下阵了。”

    “嗨,就这么点儿事。”严谨摸着下巴上新冒出来的胡子茬,笑得不怀好意“我以为你要霸王硬上弓呢。不过那小妞儿是有点儿意思,看人的时候吧,眼神刷刷刷,象在剥人衣服。”

    程睿敏哭笑不得,脸埋在沙发里不理他。

    “人不甩你对吧?”严谨挤兑他“泡个妞而已,有你这么费劲的吗?真给兄弟丢人。”

    程睿敏直后悔自己多了一句嘴。

    严谨还在继续:“当年老二就是个傻子,没成想你比他还傻。就说那个徐悦然,当初我怎么劝你来着?甭跟她墨叽,生米煮成熟饭先娶回家,再哄她生个孩子,她就老实了,什么事业什么追求,狗屁不是。你不听,结果怎么样?鸡飞蛋打,到手的鸭子,飞了!”

    程睿敏只回他两个字:“滚蛋!”

    “啧啧啧,真不和谐。从小你就这样,没词了就开始犯浑,几十年了你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回家见你亲爸爸,还要抓着我壮胆,瞧你那点

    儿出息!”

    程睿敏索性抓起靠垫闷在头上。

    严谨望着他嘿嘿笑,总算报了农民企业家的仇,心满意足地站起身。熟门熟路摸到卫生间。

    今天他也吃了不少亏,颧骨和眼角都挂了彩。

    正到处寻找创可贴,严谨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声问:“小幺,你那心上人,叫什么来着?哦,谭斌,你得和她对对口供你知道吗?”

    没有人回答他。

    严谨对着镜子咕哝“挺漂亮一妞儿,怎么起个男的名字?”

    等他收拾清爽出来,程睿敏仍在沙发上维持着原姿势。

    严谨走过去碰碰他:“小幺,床上躺着去。”

    程睿敏没有任何反应。

    严谨吓一跳,急忙凑近,见他呼吸均匀,表情和缓,原来是睡着了,这才放下心。

    他摇头,不明白做得如此辛苦所为何来。

    这时什么地方传来隐约的手机铃声。声音闷闷的,似被什么东西捂着。

    四处寻找,终于在沙发靠垫下发现程睿敏的手机。他无声骂一句,用垫子卷起手机离开客厅。

    手机还在响,屏幕上闪动的,是“谭斌”两个字。

    严谨眼珠转了转,按下接听键凑在耳边。

    谭斌听到一个陌生男人“喂“了一声,立刻道歉:“对不起,打错了。”

    她挂了电话,看着号码直纳闷。

    这是她从保存的短信中拨过去的,按说不会出错。

    再试一次,依然是那个陌生的声音“hello!”

    她犹豫:“请问这是13901xxxxxx吗?我找程睿敏。”

    这个号码她已经可以背下来。

    那边说:“号没错,可是小幺不方便,妹妹你有事,跟哥哥说一样的。”

    印象里管程睿敏叫“小幺”的,只有一个人。

    谭斌想起他的脸,却记不起他的名字,只好跟着他顺嘴胡诌“那就麻烦哥哥了,请程睿敏接电话好吗?”

    “不是我蒙你,小幺真不能接电话。”

    谭斌迟疑一下“他他没事吧?派出所找我问话,我刚知道他被人砸了两下,伤着了吗?”

    “哎哟妹妹,真让你问着了。”严谨一脸坏笑,声音却显得沉痛无比“小幺他伤得很重,疼得死去活来,这会儿连床都下不来了。”

    他往客厅方向看一眼,心说天地良心,我可一句谎话都没说。

    手机里立刻没了声音。

    “喂喂”

    谭斌的声音再传过来,已经变得干脆利落“告诉我地址,我现在过去。”

    严谨抬头看看天色,窗外阴云压境,一场秋雨眼看就要下来了。

    他笑笑“好,我说你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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