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将胡鹊月拍出天河倒挂的范围,冲上前拿出画符的朱砂笔,捏住谪仙的脖颈问道:状元公,你可知你眼含蛰龙!”
月影西移,萧瑟在说书先生上头的屋顶上瘫卧,正听得起劲,忽而耳边响起一句,“萧瑟,雷无桀呢?”
唐莲无声地落到他身边。
“说是准备好了两剑,去找二师伯问剑去了。”萧瑟侧头,看向苍山方向,“这憨货,还在设想,到时候我们三个一起闯荡江湖的场景。”
“呵呵。”唐莲冷毅的面孔露出来一丝笑意,“希望他能让二师尊认可吧。”
“之后我们便一同出城?”萧瑟微笑问道。
“若依小姐说,要我陪她去一趟唐门,求证一些事情。”唐莲说道,“大概不能跟你们同路了。不过我们师兄弟,定然可以江湖再见。”
“她?”萧瑟记忆中勾勒出来了一个虚弱的小女孩。
苍山之上,风起云涌。
雷无桀在月色中慢慢踱步,内心彳亍,就要走到那雪月剑仙的小筑了。
最终,心一横,双手做喇叭状,喊道:“阿姐!”
想了想,仿佛不合适,又重新喊:“剑仙师父!我来履行诺言了!”
“吵什么吵!你在叫唤什么!”雪月剑仙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小筑的楼顶,一如当初雷无桀在登天阁上叫唤那般,出现得突然。
雷无桀被打出心理阴影,见到那面具下意识退了一步,然后又提了提心气,按下心头的恐惧,道:“这几日,受阿姊,不,是剑仙师父的教育,剑法观摩了颇多,心中形成了两剑,还请师父试之。”
“好。”雪月剑仙一招手,铁马冰河便从底下钻出来,飞入剑仙手中。
“啊?用那么认真吗?”雷无桀看到是铁马冰河而不是秋露。
“铿锵”一声,名剑出鞘,苍山的云海,被削出一道长痕。
李寒衣长剑指天,剑气动,风随生。
吹得雷无桀红袍猎猎,头发飘逸。
上关下关,苍山洱海。所有的花瓣花苞花骨朵,都汇聚了过来,李寒衣这一次薅得有些狠。
此刻,说书先生都住了口,与众人齐望向花瓣流转的方向。雪月城此刻,花瓣盈天。
一堵花瓣凝聚成的壁垒,绕住了整座苍山。
谢绝了别人来观看的心思。
“我曾听大师兄唐莲所讲,孟姜女哭倒长城。姜氏女哭倒长城,从悲愤之心。
我曾听,落霞仙子首徒洛明轩所讲,陈抟赢下泰山倒头便睡,陈希夷睡老泰山,凭自在之心。
我曾听,好友萧瑟所讲,姜尚八十不仕而愿者上钩,太公望垂钓渭水,由怡然之心。”雷无桀每说一字,听雨剑便抽出一分,直到最后听雨剑被完全拔出来。
孟姜女在长城之下,反抗秦皇祖龙。陈抟乃于前宋扶龙,姜太公渭水垂钓真龙。各自都从心,凭心,由心。
“心无常态,所念所想,皆为心也。”雷无桀身上的,红色氤氲而起,气势也在慢慢攀升,最终头发针立,双目赤红。
“我们还是来迟了,被二师伯拦在了苍山外。”萧瑟无奈地向唐莲摊手,这一堵环绕的花瓣壁垒,美是真的美,硬也是真的硬。
“阿姊师父,伤心,逸心,雄心等等,皆为心所表现出来的相!”雷无桀目满赤光,仰头看着那高处的面具师父,一挥听雨,“我这一剑,单名一个字!是为,心!”
“一剑入凡!”李寒衣感觉到了雷无桀的境界,感慨道,“很好!雷轰在你这个年纪,剑法并不如你。”
雷无桀的气势还在攀升,身上氤氲的火红突破了常态,一双翅膀在其后背绽放。
“去!”雷无桀挺剑一刺,李寒衣维持的花瓣墙,瞬间被雷无桀引动,雪月剑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大半的花瓣竟然全都资敌了。
“剑法名为“心”,使出来却是“月夕花晨”。不愧是随心而动。”雪月剑仙不知是褒是贬地说了一句。对着滚龙而来的一剑,铁马冰河斜斜劈出,一道半月斩一般的金色剑气将花瓣滚龙卷劈散。
而花瓣障目,龙卷之后,雷无桀已经高高跃起,听雨剑就要劈而下来。
李寒衣写意一挥铁马冰河,“当”的一声,与听雨剑短兵交接,将雷无桀逼退了一个后空翻,晃晃悠悠地停落在地。
如此惊动雪月城的一剑,竟然不能让剑仙李寒衣微微挪步。
李寒衣一踏足下的瓦片,飞起对着雷无桀一划,雷无桀赶忙往身后挪了几步,被逼到了就差几步就能身入花瓣墙。剑仙那切入山石的剑气,在他面前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师父,这第二剑,徒弟算是接下了吧。”雷无桀止住身形之后,有些劫后余生的欣喜道。
“马马虎虎。”李寒衣缓步走向雷无桀。
马马虎虎,也就那样,还行。李寒衣认可的三个境界,已经算是褒奖了。
“我猜,你本来是想以这一剑为最后一剑的。”李寒衣道,“若是没有更强的。。。”
还没等李寒衣说完,雷无桀便丢掉了听雨,散去了一身火灼,右手伸入所剩无几的花瓣墙壁中,拦下一支被滚过来的枯败树枝。
“就你?也想用木剑跟我打?”李寒衣嗤笑。
“钱唐玉真观道姑,李冶李季兰,有诗名《八至》。”雷无桀平举树枝道,“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李寒衣默默听着。
“雷家堡不算远,这江湖也不算浅。登天阁不算高。剑仙师父不算疏远。这一剑,乃我阿姊所传。”雷无桀刺出那一枯枝,毫无美感与内涵,就是普通强身健体的两仪剑法。
“剑名,问心。”树枝差一寸,就能碰到李寒衣的面具,“阿姊,我的朋友,无心,努力去找回他童年弄丢了的心。你呢。”
从雪月剑仙为圆心,一股强劲的风暴涌出,吹散了仅存的鲜花壁,吹得萧瑟跟唐莲不住地整理发冠。
雷无桀离得最近,受到的风压最强,可他还是保持着举着树枝的姿态,啪嗒一声,似乎枷锁被打开。
“自在境。”萧瑟在风中呢喃道,“这憨货居然有如此造化,大师兄,你有没有压力啊。”
“自然是有的。”唐莲苦笑道。
狗币主角,破境就是那么不讲道理,指不准哪天拉个屎都能上逍遥。
风渐渐息,雷无桀持着枯枝的手被狠狠打了一下。
铁马冰河不知何时不见了,换成了木剑秋露。
雷无桀一哆嗦,手臂被打低下了一些,却没有被打落树枝。
“姐姐是这般教你的?”脱去了面具的李寒衣,用本声佯怒道,平刺要直,你这一刺,高了多少!
“姐姐。”雷无桀眯眼笑道,“我这第三剑如何?”
“也就那样吧。对了,那“玉真”观道姑的诗,谁教你的。”
“萧瑟啊,怎么了?”
“没什么,姐姐下次亲自谢谢他。”
与唐莲一起下山的萧瑟紧了紧青狐裘,莫名感觉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