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艾宣来到这里,都觉得此处的空气特别不同,欧洲中古世纪的华丽光芒,雍容华贵的生活气息,出现在触目可见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摆饰。
这可能和女主人的出身有关。
而这位有著法国贵族血统的白发女主人,此时正坐在日光室里,悠闲的享受她的下午茶时光。
一个胖嘟嘟的女仆将手工饼乾送上来,眼光刻意痹篇了女主人迷人性感的孙子。
当然不是因为她讨厌这个人,反而是因为喜欢得近乎崇拜,才不敢直视。
“祖母。”郁擎弯腰在她松弛的脸上印下一吻“你的气色看起来非常好。”
“坐著说。”她眯著眼睛,看着他的特别助理“你也坐。”
“谢谢。”艾宣难掩紧张的坐下来,很自然的上身前倾,把手规矩的放在膝上。
他实在很佩服上司的本事,坐的样子很讲究,可却是那么自然和轻松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他从小的教养,让他毫不费力的养成这种好习惯。
“董事会结束了?”白玛莉优雅的端著茶杯,说完话才喝茶。
“是的。”郁擎那迷人的脸上是冷淡的礼貌“一如祖母预期的。”
董事会没有通过那项任命案,他还不是巨罄集团的总裁。
理由,当然是因为拥有最多股份的祖母投了反对票。
“所以你还是需要我的支持。”她露出一个微笑“准备跟我妥协了吗?”
他看着她那双锐利精明的眼,肯定的说:“我明天就搬进来。”
郁擎非常明白祖母要的是什么另一个跟他流著相同血液的郁家人。
“很好,那么你会得到我的支持,生下继承人之后,他会得到我的股份。”
“我知道。”这是一个交易,就像他曾经接手过的每个案子一样,只有利益,无关个人。
郁擎站起来告辞,艾宣习惯性的走在他左后方。
看着他们走出去,白玛莉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利用手中的股份让郁擎搬来与她同住,这样她才能够安排下一步计画。
她并不喜欢孙子那冷淡到近乎无情的个性,这样的人不会快乐。
她希望他快乐。
这个家已经悲伤太久了,应该要重新活过来,迎接新生活。
她吩咐身旁的女管家“林嫂,早上我叫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已经都谈妥当了,整页广告,连登三个星期,老夫人。”
林嫂相信老夫人开出来的优渥条件将会使许多人非常动心。
白玛莉满意的点点头“好,记住,我要亲自面试。”
这是当然的,毕竟老夫人刊登的广告,虽然说是要徵秘书,但却对应徵者的条件做了许多限制。
林嫂觉得,就算是选美也不见得有那么严格。
然而话又说回来了,不够完美的女人,怎么能够配得上出色的孙少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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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春韵刚刚完成了一束新娘捧花。
她选择了娇柔的粉红色郁金香,搭配清新的白石斛兰,很适合温柔可爱的新娘子。
开始下雨了,从玻璃窗看出去,外头有种雾蒙蒙的感觉。
昨天她到地产公司找经理做第三次的抗议,不但得到无礼粗鲁的威胁,最后还被两名警卫架出来,被拒在门外,让她感到又愤怒又沮丧。
她坐在工作枱前,继续制作新郎胸花,突然听到一阵铃铛声,有人推开花店的玻璃门。
夏春韵抬头一看,猛然呆住了。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是个狭小的世界。
在车祸的第三天,他居然带著微湿的头发,走进了她的花店。
郁擎显然没有她惊讶,他用手把头发往后爬,目光在店里环视一圈,最后落在她身上。
“你好。”他向她打招呼。夏春韵呆呆的站起来,腿上的缎带掉了一地。
她看着他站在店里,突然觉得天花板好像变矮,压得她有些呼吸困难。
他还记得他对她伸出的援手吗?不不,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对她有记忆,她感到强烈的失望。
“我想买一束花。”
她不动,也不说话,直到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些疑惑的表情,她才猛然回过神。
“当然!呃,需要我的介绍或推荐吗?”她有点仓皇的从工作枱后走出来,不小心碰掉了剪刀。
剪刀掉在地上的声音把她吓了一大跳。
郁擎弯腰帮她捡,握著刀尖递给她,她感到自己窘得连耳朵都红了。
天啊,她在紧张什么?她为什么比平常更笨手笨脚一百倍?
“麻烦你了。”
夏春韵注意到他的话不多,还是她记忆中那样冷淡却又礼貌的样子。
“不知道你的用途是?”
她掩住紧张,转身面对成排的花架。她可以强烈的感觉到,他也跟著站到她身后。
她甚至能嗅到他身上那种古龙水混合著烟味的特殊味道,并不难闻,相反的似乎特别吸引人。
郁擎简单的说:“送人。”
“男的还是女的呢?年纪有多大,有偏好的颜色或是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他静默不语好一会,使得那种尴尬的感觉更明显了。
“呃,我没有要刺探个人隐私的意思,而是想先知道收花人的特性,才能帮你做推荐,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等待他开口的时间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紧张得手心隐隐冒汗。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解释有点多余,他有点骄傲,心里一定不高兴她居然以为他会想错吧?
或许他会转身走出去,连花都不买了。她等著门上铃铛的声音再次响起。
郁擎终于开口“一个女孩子,大约二十四岁左右,我想她应该偏爱淡色系,就这样。”
夏春韵低下头,知道自己背对著客人很没有礼貌,可是却没有勇气回头跟他说话。
她觉得自己表现得像个笨蛋,花痴。
“那紫桔梗怎么样?淡淡的紫,感觉很优雅。”她觉得自己口乾舌燥。
“很好,还有其他的建议吗?”
“可以再搭配一点新娘草,配上同色缎带,看起来会很有质感。不知道你想做成花束还是礼篮?”
这次他倒是没有多想“花束。”
她赶紧把花抓出来,拿到工作枱上裁剪修饰,而她始终没有再抬头看他。
可是她能感觉得到,他的目光跟著她手上的动作移动。
或许是担心她把花包丑了吧!
等她终于完成工作时,她将花束放在工作枱的架上,而不是像平常一样,亲手交给客人。
“先生,你的花好了。”
“请问多少钱?”
她犹豫了一下,很想跟他说不用钱,就当做是谢谢他的帮忙,可是她说不出。
很奇怪的,她知道他绝对不会接受,说出来反而尴尬。
“三百五十块。”她接过他的信用卡,有点抱歉的说:“麻烦等一下。”
花店的营业额不高,并没有连线刷卡机,只能手动刷。
她刷过那张卡,将签帐单给他“请签名。”
郁擎看着她,没有签名的动作“你是不是忘了要授权码?”
她的脸刷的全红了起来“呃,对。”
她是想说不收这笔钱的嘛,所以才没要授权码,这下他一定以为她糊涂成性了。
她手忙脚乱的拿起无线电话,赶紧拨信用卡的服务专线,总算完成了刷卡的动作。
但她永远不会去请这笔款,她看着他写下名字,莫名其妙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谢谢。”她把请款单放进铁盒子里,将花束捧起来“欢迎下次再来。”
他看看她,接过那束花“有卡片吗?”
天哪!她真想打死自己的愚蠢,他都说花是要送人的了,她居然没想到问他需不需要小卡片。
“有的。”她拿出那本放著小卡片的资料夹让他挑选。
这里面的小卡片都是她那自由摄影师爸爸拍的,然后她和妈妈、妹妹,一起把照片做成卡片。
郁擎几乎没什么考虑的就选了一张,并将花束暂时又放回工作枱的花架上,然后客气的跟她借笔,迅速的写了几个字。
夏春韵忍住想斜眼瞄他写些什么的冲动,直挺挺的站好。
他将那张小卡片夹进花束里,转身看着玻璃窗外,雨已经停了。
他将笔还给她“谢谢。”
她看他空手往外走,还以为他要去拿什么东西,就这样看他推开门出去,也没出声。
过了十分钟,她忍不住走出去看,他当然不在街上。
过了半个小时,他还是没有回来。
“他是忘了,还是不要了?”她想了很多可能,甚至那个荒唐的、不要脸的想法也冒出来了。
“或是故意留著,再找第二次机会来拿?”
又过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她一直盯著那束在架上的桔梗,而他一直没回来。
等到她不得不打烊时,她只好把那束桔梗冰进大冰箱,这时候她的好奇心再也忍耐不住。
她拿起那张小卡片,他那时没有犹豫的就选了这一张。
非常漂亮。
卡片上是蓝紫色射柱状极光的天空,美得让人感动,她自己也非常喜欢这一张。
他不像其他人,把讯息留在背后,而是写在有著灿灿星辰的天空上
送给在一个避雨的地方,一个好心的女孩。
夏春韵微微愣住,原来他推开她的门,是为了这场雨。
这世界真奇妙,而他们相遇的方式也很奇妙。
她捣住嘴巴,莫名其妙的哭出来。
好可怕,她完全不了解这个男人,却清清楚楚的明白她爱他。
无法控制的,她在他那像星星的眼睛里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