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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人不能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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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轻些,动作细些,声音小些,要不然扰醒了王爷跟前最红的青夫人,我可是担保不了你们的脑袋。”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耳边传来蕙夫人细小的声音,段青悠悠转醒,眨了眨眼,朝身旁的位置看去,不解蕙夫人为何就坐在床榻前。
“你醒了?”蕙心瞧她转醒,轻斥丫环。“都是教这千笨手笨脚的丫头给吵醒的。”
“不只是方巧醒了。”段青有些迷糊,依然不解地睇着她。
“不解我为何会在这儿?”蕙心笑得极冷,瞧她轻点头,便又道:“听王爷说,逮着了伤你的凶手,便到前厅审案去了,可王爷又放心不下你,所以要我带两个丫环过来探视你,直到他回到兰苑。”
“哦”原来如此。
蕙心睇着她,突然又说:“青夫人,你有孕在身,你知晓吗?”
“哦”段青随口应一声,又倏地蹙紧眉头,眨了眨眼。“蕙夫人,你说什么?我有身孕?”
“你之前不是喊肚子疼?甚至还昏厥过去?王爷替你差来大夫,才知晓你已有了身孕,之所以肚子疼,是因为大夫之前开的葯太烈,伤了胎儿,所以又替你换了帖葯。”
“嗄?”段青脑袋一片混沌,一时半刻难以理解她的话,唯一清楚的是--她有孕了。
老天,这是阴错阳差,还是冥冥之中注定?
东宫太子要她借子,她老早忘了这个任务,一切随老天安排,然而她却在这当头怀孕,老天到底要她怎么做才好?
而王爷又会怎么待她?
杀了她,清除所有挡在他登基大路上的阻碍物,还是留下她?
不,依她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会杀了她,免得他日阻扰他唉,这肚子里头的娃儿,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你怎么了?”蕙心偏着螓首看着她有些出神的表情。
“呃,没没什么。”段青轻笑。
“你看起来似乎不开心。”轻叹口气,蕙心拿起手绢替她拭去额角的汗水。
“开心?”她怎么开心得起来?在妾身末明的情况下有了这个娃儿,就等于是拿了催命符,如何开心?
她一切顺其自然,然而情形却是如此吊诡。是老天认为她的时候到了吗?唉,总觉得有些小遗憾呢。
倘若除去王爷对帝位的执着,他可算得上是个多情又温柔的男人了,不过,她肚子里未成形的娃儿,早晚有一天会影响他弒兄之举。
原以为应该还能待在他的身旁一阵子,好生享受他难得的柔情,没想到时间竟是如此短促。
还有,她肚子里的娃儿说不定等不到出世之日,母子俩只能在黄泉底下再相认了。
不过,怎么认呀?
娃儿都未成形,她哪知道他长成怎生的模样?
不过,她猜,该是会长得像爹吧若是像他,肯定是器宇轩昂、卓尔不群,眉眼定是同他一样凌厉多情,说不准会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般?
“哼,咱们后院的姐妹们,莫不想要替王爷添个子嗣,想不到你有幸替王爷产下子嗣,却全然不当一回事。”替她拭干汗后,蕙心瞪着她。“你可知道有了子嗣,你的身分就不同了?众姐妹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位置,你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却没搁在心上,你如我头一眼见到时一样可憎。”
闻言,段青不禁敛眼傻笑。
可憎吗?大概是吧,有时候,她也挺讨厌自己的。
但是,有什么法子?不是她自愿掉落泥淖的她苦笑思付着,却想到大哥给的锦囊里头,写着“逃”一个大字。
对了,她可以逃!孩子的爹不要她、不要孩子,但是她要孩子,只要逃离京城,只要躲进人烟较少的山里,也许他的人便找不着她了。她可以一个人扶养孩儿长大,她也许可以躲过命运。
以往一切随遇而安,是因为她只有一个人,可现下不同了,她肚子里有胎儿,她可以不替自己打算,却不能不替孩子打算。
她应该逃,立即逃,逃出这宫闱斗争的是非之地。
“你在想什么?”
段青回过神,惊见蕙夫人竟俯到眼前,忙扬起笑容,却笑得尴尬。“没有,只是甫睡醒,脑袋里有些乱。”
蕙心瞇眼瞧了她半晌,突道:“要不要弄点热水净净身子?”
“不用了。”段青嘿嘿干笑着“蕙夫人,不劳你费心了,我瞧天色也不早了,你还是回去歇着吧!让你伺候我,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等她一走,她便有法子逃出兴王府。
“不成,王爷交代了,非要我在这里伺候你,等到王爷回来才行。你要赶我,岂不是要害我在王爷面前讨不了赏?”
“呃”他该不会是知道她有孕之后,便要蕙夫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吧?唉,她有伤在身,哪里需要多此一举?
“我替人备了热水,我替你抹抹身子吧。”蕙夫人拍了拍手,外头的丫环随即抬进一桶热水。
“不用了,我自个儿来吧。”她可不习惯让人家伺候。
“你别动。”蕙心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大夫说过,之前那方帖子太烈,教你肚子里的胎儿有点不安稳,遂要你好生歇息安胎,所以你最好不要乱动,要不到时候出了事,岂不是要我拿命赔给王爷?”
“呃那就甭擦身子了。”她是流了不少汗,但她不觉得有何异味,不一定非得要擦澡不可的。
“那怎么成?也许他日王爷会封你为正室,若我让你蓬头垢面地见王爷,届时你把气发在我身上,我岂不是冤得很?”她轻轻地扶着段青坐起身。“你坐着,让我替你好生打理吧。”
“那就麻烦蕙夫人了。”
她都如此坚持了,她还能反抗吗?就由着她吧。
蕙心动作俐落地替段青褪去衣裳,却见到她腰间束带里头有一只荷囊,顺手一抓便往被子里塞,往后喊了声:“蜜儿,燕儿,还不赶紧替青夫人抹身子?”
两个小丫环连忙凑近,只听段青闪避地低喊道:“不用、不用,我自个儿来便成,我啊”趁两个丫环缠着她,蕙心随即自被子里拿出荷囊,躲到一旁,打开荷囊一瞧,瞧见里头有张纸条,翻开一看,上头写了“借子”两个字,随即将纸条再塞回荷囊里,紧握在手心掂了掂下,快速朝外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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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子?
朱见暖幽深的黑眸微微地瞇起,再三确认这两个字是不是出自于东宫太子的笔迹。
“这是蕙夫人替青夫人抹身子时所取下的荷囊,若是属下没记错,这荷囊青夫人向来不离身的。”单脚跪在一旁的穿云将荷囊递过去。
朱见暖饮眼睇着案桌上的荷囊,心不禁一沉。
那确实是段青向来不离身的荷囊,不管是上一回染风寒时,还是这一回中箭,只要她一恢复神智,便会立即讨回这荷囊,将这只荷囊视若生命般地珍惜;然而,这荷囊里头竟装了这等可恶的玩意儿。
一张上等高丽纸纸条,上头横躺着简单明了的任务--
借子。
她曾说过,她是个探子,但她绝对不是为了杀他而来,如今,总算让他知道她真正的任务是什么了,原来是来借种的、
浓眉一拢,朱见暖忽地将荷囊丢掷在地,
她将他当成什么了?
伴在案桌上的大掌紧握成拳,手背青筋直跳,在在显示出他难以自遏的愤怒。
教他恼的,并不是她为借子而来,而是她欺骗了他!
她所有的辩解全都是假的,只是为了让他采信于她,只是为了留在兴王府,而她再三演出的烂戏码,他竟深信不疑。她的笑不是属于他的,她的随意自在根本就不是真实的;打她一进兴王府,她就是有目的、有预谋的。
说不准她像兰夫人,还是东宫太子特地调教出来的,他怎么会笨得没看穿?
最教他气愤难平的,是她将荷囊视若珍宝地带在身边,而荷囊里头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张东宫太子亲笔写的纸条。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的心里紧紧系着那张纸条的主人,她之所以无所不用其极地接近他,甚至是se诱他,一切都是因为她将他当成东宫太子,她根本就是把他当成了替代品。
早该杀了她,不该放任她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泛滥成灾,其至笨得想为她放弃夺位之举。他是傻了、蠢了,才会想为了一个虚假的女人而放弃原本该是属于他的帝位。
这可恶的女人,他绝对不放过她,绝不!
“王爷,属下早就说过,青夫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要王爷好生提防”
话到一半,突见王爷阴鸷的目光扫来,穿云忙又道:“但是现下知道还不嫌晚,只盼王爷别因一时心软再铸大错。”
“你以为本王还会再心软?”朱见暖冷笑。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如今罪证确凿,她的目的昭然若揭,他不会再替她圆谎。
是时候了,他该要快刀斩乱麻地将这一切做个了断,不该再放任她左右他的决定,甚至是他的情绪。
还有,幕后指使她的黑手,他也不放过!
“穿云。”他低唤一声。
“属下在。”
用力地闭了闭眼,再张眼时,布满血丝的眸底已经没了挣扎。“拜帖,请东宫太子过府一聚,就说段青借子命危。”
“属下明白。”
穿云快步离去,书房案桌上的烛火轻轻摇晃了下,在朱见暖俊尔的脸上勾勒出邪诡无情的线条。
怨不得他的他曾经给过她机会,甚至还为了她两难,甚至倒戈,愿意为了她放弃帝位只与她相守,然而她却背叛了他、愚弄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