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后涌上一阵心虚，但他还是竭力维持镇定。“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还要我明说吗？凌云，我看见你们了！昨天中午在春天酒店，你和龚薇雯，你们还开了房间！”想到那一幕，一阵恶心感突然涌来，沈茵茵捂着嘴迅速蹲下，撕心裂肺地干呕起来。

    “茵茵，你怎么了？”向凌云担忧地来到她身旁，手搭上她的肩，关心地问。

    沈茵茵冷冷地拍开他的手起身，走到离他更远的地方。现在连他的碰触都令她觉得嗯心。

    “你误会了！”向凌云知道不能再隐瞒这件事，那只会让她更不信任他。“我承认昨天我确实和她用餐，也到套房去了，但是我并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我和她碰面，是为了还她一个人情”

    向凌云仔细把欠龚薇雯人情的前因后果全说出来，只可惜沈茵茵依然不信！

    他一开始就错了，错在没有坦白，现在他做再多解释也徒劳无功，因为她根本不相信。

    “你不必再说了！如果仅仅只是这件事，或许我会接受，但你根本是个恶性诈欺犯，你从一开始到套房来找我，接近我、对我好，就是有企图的！你以为只要哄我开心，将我骗得团团转，我就会乖乖跟你回家，继续维持婚姻的空壳，对吧？”

    “你、你怎么会知道？”向凌云心虚又汗颜。

    虽然她的说法残酷了点，但那的确是事实，一开始他确实是那么想的。

    “天底下没有永远的秘密！你大概没想到，我会遇到你的好朋友苗天佑吧？这些话全是他告诉我的，除非他撒谎，否则这些不可能是假的，对吧？”

    原来是他多嘴泄密！向凌云气苗天佑扯自己后腿，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他得先让茵茵相信他已经改变了。

    “一开始我确实是那么想的－－”

    听到他承认了，沈茵茵鼻头一酸，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但是现在，我的想法已经变了！”向凌云急忙补充。“过去是我不懂得爱，我以为感情是世界上最荒谬无用的东西，所以我轻蔑爱情，娶你，也只是为了延续香火。然而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想爱你，而且已经爱上你了！仔细想想，或许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上你了。”

    “你别再欺骗我了！”沈茵茵生气地高嚷。“你我都知道，我们的婚姻只是双方家族的利益结合！”

    “我的婚姻确实是建筑在利益之上，但是对象未必非你不可呀！还记得那次你冲出餐厅，不小心撞到我的事吗？我偶然间见到你，你的影子已烙印在我心上，所以我派人去打听你，然后主动和沈家的长辈洽谈联姻之事。

    那时候，我也以为自己是看中沈家的雄厚财力与地位，现在想想，其实我是先喜欢上你，后来才找上沈家。”他也是现在才想通。

    听了他的话，沈茵茵有些许动摇，但依然抿着唇，拒绝轻易被蛊惑。

    “我不相信！你的话我再也不信了，那全是你想骗我回去的谎言，我不会再上当，你不必白费唇舌了！”

    唉！他从不知道，她是这么可爱又顽固的小女人。向凌云深深凝视她，重重叹息。“好吧！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离婚，那我们就离婚吧。”

    他同意了？

    他终于同意离婚，沈茵茵感受到的不是欣喜若狂的喜悦，而是莫名的惊慌与惶恐。他不要她了？

    “但是我想请你答应我，就算离了婚，也别阻止我接近你。”向凌云沉痛地提出虔诚的请求。

    “永远不要拒绝让我对你好，我想让时间来证明，自己对你的感情并非建立在利益之上。就算不为利益，我也爱你。”

    望着他真诚的眼，沈茵茵好想相信他，但是曾经受他欺瞒，她怕自己受伤的心，再也无法信任他了！

    “我需要时间考虑，请你给我时间好好想一想。”最后，她只能这么要求。

    她的心受了伤，需要时间复原，况且她也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关于自己对他的感情。

    他已经告诉她，他爱她。而她却不确定自己是否也爱着他？所以她需要时间，好好沉淀紊乱的思绪，弄清楚自己心底真正的感情－－究竟爱，还是不爱？

    对于她的迷惘，向凌云只能等。

    幸好他还算年轻，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守候。

    ----

    “孩子怎么样？你呢都很好？那我就放心了！就快生了，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别让我挂心，好吗？”

    “嗯，我知道。”

    “不打搅你上班了，等会儿开车回家记得小心一点。”

    “我会注意的嗯，再见－－”

    沈茵茵紧握着电话，直到话筒里传来空洞的嘟嘟声，才依依不舍地挂回电话。

    自从那天约定好之后，向凌云便搬出她的小套房，回到他们过去的家。遵守每天与她通一次电话、一周碰面两次的原则，除非必要绝不去打搅她，把清静的生活空间完全还给她。

    他不是彻底放手，而是给她时间，让她慢慢厘清自己心底真正的想法。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耐心等候。

    沈茵茵挂上电话，愣愣地望着它发呆。他们聊了很久吗？怎么好像才说没几句话，就说完了呢？

    “理事长？”陈彦轩敲门走进来，来到她办公桌旁边。

    “有什么事呢？”她打起精神，微笑着问。

    “关于上次你答应我，一起看电影的事”他始终没放弃争取她的念头，即使她已大腹便便，即将临盆。

    “好啊！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今晚就去吧。”

    已经委婉拒绝他很多次，拒绝得都有点不好意思，再来她也需要一个机会，厘清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

    她想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男人对她好，都会令她感动？究竟什么样的感觉才是爱呢？所以这次她终于没再拒绝。

    “太好了！那我可以叫你茵茵吗？”陈彦轩喜出望外，还没下班就急着想喊她的名字。

    “嗯，当然可以。”沈茵茵也不是个太计较身分地位的人，所以他想喊她的名字，她也不会抗议。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下班时间，陈彦轩立即过来等她一起下楼。

    到了公司楼下，沈茵茵看到他递来一顶帅气的赛车型安全帽，再看他的车－－山叶重型机车，顿时吓了一跳。

    “要坐摩托车吗？”

    “对啊！你放心，我的技术很好的。”陈彦轩颇有自信地露齿一笑。

    “可是我怀孕了，再说，我穿着裙子呢！”沈茵茵为难地指指自己白底缀蓝边的孕妇装。

    而且要是让凌云知道她快临盆还坐重型机车，恐怕会气得暴跳如雷。

    陈彦轩这才发现她真的不方便坐机车，不禁懊恼地低嚷：“噢！那怎么办？”

    他一直想体验骑摩托车载着心爱女人的快感呢！

    “还是坐计程车吧？不然我开车载你也可以。”

    “那坐计程车好了。”他才不让女人载，那多没男子气概！不知情的人见了，说不定会以为他是吃软饭的。

    一起搭计程车到了戏院门口，陈彦轩匆匆将车资丢给司机，接着便下车冲往写着电影时刻表的售票口前查看时间。

    “太好了！茵茵，快点过来，有一场时间快到了，我们赶紧进去，正好可以赶上。”

    “好。”沈茵茵吃力地撑着九个月大的肚子，摇摇晃晃地爬上戏院前的阶梯。

    她不由得想起向凌云，如果和他出门，不管上下车或是上下楼梯，他一定小心地扶着她，唯恐她稍有不慎就摔跤受伤。

    陈彦轩赶紧先买了票，然后趁着开演前的几分钟，先和她买点东西带进场吃。

    “茵茵，这个很好吃喔，你要不要？还有这个，你们女孩子不是都爱吃蜜饯？买一包好了。啊，鱿鱼丝配啤酒最棒了，你一定要试试”他高兴地选焙零食。

    沈茵茵很不好意思地打断他说：“不好意思，彦轩！那种洋芋片太咸了，我现在容易水肿，不能吃太咸的东西。还有蜜饯有色素，对孩子不好，我现在也不吃。而我是孕妇，不能喝酒的。”

    陈彦轩帮她选的东西，十样有九样不能吃，她知道他是好意，但他实在没顾虑到她的身体状况。

    “对不起，我忘了！”他尴尬地道歉，他是真的没注意到。

    沈茵茵微笑说没关系，心里却不由自主想起向凌云。

    如果是凌云，绝对不会忘记

    最后她只买了一包爆米花和一瓶矿泉水，两人便赶上二楼看电影去。

    “茵茵，快点喔，快开演了！”陈彦轩几步跃上阶梯，嘴里不断催促道，没发现沈茵茵爬得气喘吁吁。

    “彦轩，等一下好吗？我实在走不快。”事实上，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喔，抱歉！”陈彦轩这才发现，她连爬楼梯都很吃力。“这里应该有电梯，刚才应该搭电梯上来的。我竟然完全没想到，对不起！”

    沈茵茵笑了笑，依然没有怪他。

    毕竟他还年轻，不过跟她一样大，而且过去他也没有照顾妻子或孩子的经验，不像凌云早已驾轻就熟，和他出门她根本不用担心，因为他思考得比她还周虑。

    糟糕！她怎么又想起凌云？

    苦笑着进场，刚找到位置坐下，电影正好开演，戏院里一片漆黑，大家专注地看起电影，只有她，思绪逐渐飘远。

    凌云应该下班了吧？

    不知道他回家了没有？

    吃晚饭了吗？是佣人煮给他吃？还是到外头用餐？

    别看他这样，其实满挑食的，像个孩子似的难伺候。不过他说过，她包的水饺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他百吃不厌

    想起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她忍不住甜蜜地笑了，大萤幕上播放什么，她根本没注意看。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掌伸过来，握住她放在扶手上的小手。

    她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人握住手，吓了好大一跳，下意识把那只手用力甩掉。

    “茵茵？”陈彦轩受伤的声音从旁边的位置传来。

    沈茵茵知道她的反应太大，对他有点失礼，如果不喜欢，她大可轻轻抽回来就好，没必要用力甩开，但她实在是被吓到了。

    “对不起！我我吓了一跳，所以才”沈茵茵歉疚极了，嗫嚅地道歉。

    “没、没关系！”接下来的时间，他们都沉默地看着电影，没有再交谈或是互相碰触，就只是一起坐着看电影。

    恋爱中的男女，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约会、看电影，就是这种感觉吗？沈茵茵打从心底产生疑问。

    不！她直觉摇头，告诉自己不是的。

    她喜爱陈彦轩，他虽然不够细心，却是个很善良的好人，可是这种喜欢绝对不是爱。

    爱的感觉，应该是更深刻、更内心，会让人大笑、流泪，会令人深深动容。而她和陈彦轩之间，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

    唯一给过她这种感觉的人，就是她的丈夫，向凌云！

    她猛然发现，原来她早已体验过爱情，只是她一直不知道，那就是爱情。

    她是爱凌云的！无论是他的声音、他的表情、他的冷漠、还是他的笑容，都深深牵动她的灵魂，只有他能带给她心灵的悸动，她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她无法肯定自己是早就爱上他，还是因为他是自己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所以才慢慢爱上他。她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爱他，真的真的爱他！

    她喜悦地绽开笑容，为了自己迟来的发现感到惊喜。

    她再也无心看电影，只想赶紧到他身边，告诉他，她爱他！

    电影散场后，她笑着对陈彦轩说：“谢谢你请我看电影，让我有很大的收获，我想先离开了！”

    “为什么？茵茵，你生气了？因为我握你的手吗？”陈彦轩紧张地问。

    沈茵茵摇摇头说：“那时我确实吓了一跳，但是并没有生你的气，反而让我领悟到，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发展成恋人以外的关系。你是个好人，假以时日，将来你也会是个好丈夫，但是我无法爱上你，对不起！”

    “茵茵”陈彦轩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哀伤地垂下头。

    没想到他沉浸在恋爱中的时光，居然只有一场电影的时间。

    “那你现在要去哪里？”他恋恋不舍地问。

    “我想回家！”她的脸上浮现思念与甜蜜的笑容。

    离家将近半年，她真的该回家了！

    ----

    门铃响起，向凌云走过去打开门，看见妻子站在门外，他立即扬起笑容。

    “你回来了。”

    稀松平常的语气，彷佛她只是外出购物，随时会回来。

    沈茵茵眼眶泛红，唇畔的笑容加大，轻声对他说：“我回来了！”

    她走上前，伸出双臂，困难地隔着大大的肚子拥抱他。

    “凌云，我爱你！”在他弯腰回拥她时，她附在他耳边深情呢喃。

    向凌云露出灿烂耀眼的笑容，使窗外的星月相形失色。

    “我也爱你，老婆！”

    他等待这一句“我爱你”彷佛等了一辈子那么久，感谢老天－－他其实并没有真的等太久，就让他等到了！

    他们走进屋内，大门随即关上。

    从今以后，幸福将会被牢牢锁住，再也不会离开了。